虽说还是需要人出力,可是脱粒的效率可比用石磙和连枷高多了。
再来就是这个时代冶炼水平尚可, 脚踏打稻机所需要的铁制零件价格还能接受, 生活水平中等的农民咬咬牙, 还是能买得起一台的。
综上所述, 宋平生觉得这脚踩打稻机确实大有前途。
宋平生越想越远,他甚至连商品的顾客群都分好类了,普通农民咬牙确实能买得起, 但是他们不一定舍得, 还是那些拥有大片田地的地主和大户人家更愿意出钱买。
不过当务之急,首先得把脚踏打稻机的图纸给画出来,然后再去镇上的木匠打听制作成本,不过他们夫妻身上的钱都计划用来买土制农药的材料, 没有多余的资金来支持另一个项目,更何况想大批量生产脚踏打稻机, 所需成本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宋平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夫妻俩同时犯了难。
最后姚三春便道:“要不咱们去拉投资, 要是人家有眼光, 就该知道这东西绝对稳赚不赔, 就跟送钱一样!”
宋平生沉默良久, 神情褪去方才的激动, 最后给了姚三春一个非常意外的答案:“姚姚, 脚踏打稻机的事情暂时搁置, 以后再议吧。”
“啊?”姚三春被这一突然的转变惊得说不出话来。
宋平生一瞬不瞬望着姚三春,脸色格外认真,“姚姚,脚踏打稻机可以做,但是不适合现在做。你也说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拉投资,让别人分掉我们的蛋糕呢?”
“要我说,我们就一步一步来,先把土制农药的生意做好,待我们积攒足够的资金,我们再投入生产脚踏打稻机,到时候所得的利润全部都归我们自己,岂不是更好?”宋平生眼中闪烁着自信的神采,说的话不由让人信服。
其实当他听到姚三春提出脚踏打稻机的点子,宋平生也脑子发热,恨不得立刻变出个脚踏打稻机卖钱,可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可能是商人重利,他一番权衡利弊后,觉得自己能全部拿下,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带别人分钱呢?
左右都是自己嘴边的肉,等一等又有何妨?
姚三春很快了然,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叫厚积薄发,这就叫商人头脑,是不是呀陆总?”
宋平生顿时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事暂且搁置,我们还得细细考量。干活吧,油菜籽弄好后咱们就可以去镇上办事了。”
想到脚踏打稻机一时半会出不来,姚三春还真有点小郁闷,不过还是乖乖地点头了。
油菜籽脱好粒之后还要继续晾晒一两天,然后再用木锨配合筛子扬净草屑土灰,这一过程姚三春不免又想到了农具风谷车,这个农具在这个时空是有的,但是拥有风谷车的农民并不算多。
所以姚三春决定了,等卖土制农药赚了钱,她绝对要买一台回来使使。
这日天尚未大亮,几只布谷鸟飞过老槐树村的上空,“布谷布谷”的声音传遍整个村子。
村民们闻声起床,一夜静谧的村子再度热闹起来。
姚三春和宋平生吃过早饭便跟孙铁柱借了板车,然后便往镇上方向走。
不仅是他们夫妻俩,村里还有不少人都去往镇上,他们有的拎着一篮子的鸡蛋,有的挑着还挂着露水的蔬菜,还有人家挑着一堆竹制品……
因为今天正好开集,镇上人多啊!
姚三春夫妻俩到了镇上,第一件事就是进了药铺,然后一口气就要十斤的信石。
这可把药铺的小伙计给吓惨了,十斤的信石,也就是石比霜,能毒死多少人啊?
所以他磨蹭半天不想卖,最后还是姚三春耐心解释半天,这个小伙计才勉强给他们装好。
除此之外,姚三春夫妻俩还在药铺买了一大一小两个捣药罐,用来舂捣药石的。
出了药铺,夫妻俩又逛了好多家杂货铺和街边小摊,甚至还去了一家窑厂,这才买到了全部的东西,包括一百斤石膏,以及三十斤石灰,不过这两者的价钱却比他们想象的便宜。
将东西都买齐之后,夫妻俩见时间还足够,便又去铁匠铺定了一口大锅,这个大锅主要就是用来煮和装农药的,家中煮饭烧菜的锅他们可不敢用来装农药,怕命太长是不是?
买药石和大锅便将近花了二两不到的银子,姚三春夫妻俩刚存的那点钱瞬间便去了小一半。
不过他们夫妻俩还真不是视财如命的人,从铁匠铺出来后,两人又去买了大豆种子,芝麻种子,以及棉花种子,这些农作物现在种正是好时节。
不过夫妻俩买棉花种子倒不完全是想种,而是有另一层考量,棉花是这几年才传进大晋的新鲜作物,大晋正努力向下推广这一作物,而他们制作的农药则刚好可以杀除棉花容易产生的棉蚜虫。
到时他们将农药用在自家棉花上,一举将所有棉蚜虫杀除,那不就是活生生的招牌?他们做的土制农药还会愁卖?
临到走前,姚三春又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中年汉子面前摆着的大花篮,花篮底部铺了一层稻草,上头有十来只小鸡仔叽叽喳喳个不停。
姚三春一走近,小鸡仔子们立刻挤成一团,一副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模样。
姚三春光看着就差点走不动路,实在是小鸡仔们绒毛细细软软的,看起来太可爱。
宋平生知道自己媳妇儿的性子,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便朝中年汉子问:“这位大哥,你家小鸡仔怎么卖的?”
中年汉子黝黑的脸庞笑得很憨厚,回答道:“这位兄弟,天色不早了,你要的话就五文一只吧。”
宋平生回想刚才路过打听的价格,蹲下来后朝中年汉子笑道:“大哥实在人,那我们要十只小母鸡仔吧。”原本他只准备买五只,但是听到价格便宜不少,他索性多买一些。
中年汉子这下子却犯了难,“唉?可是我也分不出这小鸡仔是公是母?之前来人都想买母的,这个真难为我了!”
宋平生顿时也沉默了,给小鸡仔分公母,他也不会啊!难道小鸡仔还长了小丁|丁吗?
两个大男人一脸忧愁。
这时候姚三春却笑了,朝他们两人道:“给小鸡仔分公母,我倒是知道两种方法。”
中年汉子立刻竖起耳朵,“哦?大妹子你快跟我说说。”
一旁的宋平生一头黑线,特么谁是你大妹子,不要脸的男人!
姚三春不知宋平生的此时的想法,正想跟中年汉子显摆自己从农书看到的方法,她先捏住一只小鸡的双脚,然后倒过来。
“这位大哥,你看,把小鸡仔倒提过来,如果小鸡仔的头向它胸口靠,身子往上使劲,还翅膀一阵扑腾的,这就是母的!但如果小鸡仔身体下垂,头向前伸,只张开双翅却不乱扑腾,一般就是公的。”
姚三春用这个办法,一连分别出了九只小母鸡仔,还有五只小公鸡仔,不过最终她还是要了一只公的。
倒不是为了其他,就是为了给自家的小母鸡仔找一个免费保镖和那个啥。
中年男人一见好像真是那么回事,顿时更感兴趣了,他一边将稻草递给她,一边问道:“大妹子你不是说有好几种办法么?还有呐?”
姚三春将稻草铺在背篓底部,闻言抬头回道:“还有一种是看脚印,不过需要铺点草木灰啥的才能看得清,大哥你下次自己试试,小母鸡仔的脚印交汇处向下是交叉的,小公鸡仔的却像一条直线。”
中年汉子收下五十文大钱,一边心满意足地笑了,“可以啊大妹子!懂得可真多!回去我就跟媳妇儿显摆显摆去,哈哈哈!”
姚三春忍俊不禁,其实她还有一种方法没说,这种方法需要观察小鸡仔的菊|花,若是看到里头有米粒大小的小疙瘩,那这就能确定是小公鸡仔了,因为这个米粒小疙瘩就是它退化的小丁……
虽然小鸡仔只是小鸡仔,但是它们不要面子的吗?姚三春怎么能这么直白地指出来?
时近傍晚,绮丽多变的晚霞铺了半个天边,田里的青蛙都开始“呱呱呱”叫了起来。
姚三春夫妻回到村子,走在村中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小道上,耳边却传来村民们哼唱着小曲儿。
一会儿是“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来到。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浑身上下都堆俏。搂一搂,愁都散。抱一抱,闷都消。便不得同/床共/枕也。我跟前站站儿也是好……”
一会儿又是“眼里火卖俏哥,卖尽了千般俏,白汗巾,棕竹扇,香袖儿里笼着,清溜溜押几句昆山调,谁人不羡你,伶俐更丰标,是那一个有福的婆娘也,受用得你好……”
姚三春听着直接目瞪口呆,这边的风气有这么奔放吗?不过待她从记忆中翻找,终于认清了事实,这边风气是古板,可就是爱好俚曲这一口,且不仅是这边人爱唱,而是所有人都爱唱,不分男女老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