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便成了宋平生果然是身无长物的废物,这么大年纪,竟然连耕田都不会!
周围有人三三两两凑到一起,指着宋平生的方向跟身边嘀嘀咕咕,还时不时发出几声笑声,其中尤以孙本强笑得最为放肆,仿佛看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一个白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一个黑得像老乌鸦……黑白无常!”
“……这都不会,窝囊废……笑死老子!”
孙本强的话断断续续传过来,但是人家偏偏没指名道姓,让人找不到把柄骂回去。
孙本强越说越过分,姚三春实在听不下去,站起来就想找他理论,却被宋平生握住手腕。
宋平生仰头看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清润的眼眸没有一丝阴翳,“姚姚,别去对号入座,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不值得我们在意。”
姚三春胸脯一起一伏,上挑的眼尾泄出一丝凶狠,“可他一直在骂你,我忍不了!你别拦着我,反正姚三春本来就是村里的泼妇,我去教训他,有种他就打回来!”
宋平生唇角弯了弯,放软声音,“姚姚,如果你真的很想教训他,我们先把田耕了,完了我和你一起,不然我怕你吃亏,嗯?”
姚三春胸口那股气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每当宋平生这般温柔又专注的跟她说话,她的心脏就像泡在春水里似的,哪里还记得起其他?
于是周围看好戏的人最后只看到宋平生随意三言两语便安抚好泼妇姚三春,甚至姚三春还露出类似羞涩的表情,简直见了鬼!
宋平生安抚好姚三春后,脱掉鞋袜,将裤腿挽起,而后便下田,左手扶水田犁的把,右手握着柳条做的鞭子,开始翻土。
起初宋平生犁得很慢,甚至还被水牛欺负,周围的人发出好一阵哄笑。可随着宋平生耕得越来越有模有样,周围的笑声终于低了下去。
平心而论,就宋平生同龄人的耕田水平,最好的也就这样了。倒不是说耕田很难,而是宋家二小子上手的速度也太快了,这点让人不得不惊讶。
不止其他人,姚三春都没想到宋平生能干得这么好。在上一世,宋平生从小无父无母,生活艰难,但是他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所以并没干过农活。
宋平生耕田速度渐入佳境,不过这活儿也累人,过了一会儿,宋平生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宋平生便站在田中央缓口气。
姚三春见他停下,立刻光脚跳下去,准备将带来的水给宋平生送过去喝两口。
宋平生阻拦已来不及,只能不停提醒她走慢一点,因为田地被翻得坑坑洼洼,还有去年留下的稻桩,他生怕姚三春摔倒或是划到脚。
姚三春小心翼翼走过去,将水递过去,然后用袖子给宋平生擦掉汗。
宋平生很渴,可偏偏喝得不疾不徐,非要喝完一口才喝下一口,姚三春被迫看着宋平生的喉结不停地翻滚,上上下下,看得姚三春一阵子血气上涌。
偏偏喉结主人一副无辜样,甚至扬起长眉,在姚三春的酒窝上戳了一下,“姚姚,第一次光脚踩泥巴,感觉如何?”
姚三春一脸不以为意,“还好啊!”
宋平生“嗤”了一声,“说实话。”
姚三春垮下瘦弱的肩膀,好看的眉垂了下来,“好吧,有点难受,只要一想到田里灌了数不清的猪粪牛粪,我就浑身难受。”
姚三春做了二十多年的白富美,家中企业蒸蒸日上,账户里的钱够她挥霍几辈子,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下田踩泥巴的一天啊?
这么大的落差,她一时不适应很正常。
宋平生眉眼半垂,似是安慰又像是发誓,“姚姚,暂且忍耐,我会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
姚三春拽着他的袖口晃了晃,垂着头,声音轻柔似云烟:“过不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也没什么,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好了。”反正这个世界,只有他们是彼此的牵绊。
宋平生怔了一下,在姚三春看不到的地方,眼中的温柔缱绻快要溢出来,嘴上却凶狠道:“姚姚,你太容易满足,会让为夫失去斗志的!”
姚三春仰头跟宋平生对视,好看的眉简直要飞了起来,“好叭,其实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能住进金子做的屋子。”
宋平生:“……”
大半天时间过去,宋平生终于将一亩地翻了土,耕完地后便是耙地,一样是累人的活儿。
姚三春在田埂里割了满满一背篓的草,回去后就给水牛喂上,生怕水牛爸爸饿着。
第二日,宋平生向孙铁柱家借来木板车,装上水田耙又去田里忙活。
水牛耙地的时候,宋平生要站在耙上操作,这样增加重量可以更好的将翻起的土块碾碎。
这活儿的繁琐之处在于,耙一遍土壤还是不够松散,必须耙好几遍,有些勤快的人家甚至会不辞辛苦耙了又耙,不过用于播谷的田倒没这么讲究了。
一连忙活几日,宋平生便瘦了一圈,不仅是种田辛苦,还有营养跟不上的原因。
天天只舍得煮稀饭,家中连一滴油都没有,几个鸡蛋也早就吃完,人不瘦才奇怪!
宋平文身上还有肉可消耗,姚三春却是瘦无可瘦,饿到后来胃一阵一阵的疼,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人不被饿狠了,是不会了解饥饿有多痛苦,所以姚三春夫妻俩在耕完田,又将稻种浸上之后,两人决定先想办法赚些钱,最起码要买一板猪油,割些猪肉,让胃吸收点油水。
现今夫妻俩身无分文,无论想做什么都没有启动资金,也只能卖苦力了,夫妻俩商量半天,最后决定跟孙吉祥去山上逛逛,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撞到树上的傻兔子,运气不好也能砍些柴禾送去镇上卖。
第二日一大早,姚三春夫妻俩早早起来,绑好裤腿袖口,烙好的饼和斧头装进背篓,锁上门之后便去孙吉祥家。
孙吉祥跟孙本强是堂兄弟,两家屋子一前一后,去孙吉祥家必须经过孙本强家门口。
姚三春夫妻俩经过孙本强家时,孙本强刚从外面的茅厕出来,一边走路一边拉裤子系腰带,一副邋遢样。
姚三春还没看清孙本强在干什么,身边人便伸手挡住她的目光,低声道:“别看,小心长针眼。”
孙本强走近了才注意到他们,投过来的目光放肆且不怀好意,“哟,两姐妹一起去踏青呐?好雅兴啊!”
第7章
姚三春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孙本强三番五次挑衅,她早就想骂他一顿了。
姚三春上前两步,开口准备说话,却被宋平生抓住手腕。
宋平生朝她摇摇头,示意让他来处理,姚三春便愤愤地瞪了孙本强一眼,然后退到宋平生身后。
宋平生的处理办法倒也简单,薄唇抿着,下巴朝孙本强点了点,用偏冷的声线说道:“找茬?是男人用拳头说话,谁输谁给对方磕头道歉。”
宋平生原主向来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此举倒是不奇怪。
不过孙本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容扩大,“宋平生,你打架就从来没赢过我,今天哪来的勇气?不过你赶着上来了给我磕头,我便勉为其难答应了吧。”语气仿佛在施舍一般。
宋平生眉眼平静,仿佛对孙本强的挑衅丝毫不在意,他扯了一下唇角,“废话太多,麻烦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宋平生的态度成功激怒孙本强,孙本强脸上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孙本强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不是没有依仗的,他老子孙二河年轻的时候就周围出了名的混不吝,坏事干了不少,狠起来连自己亲哥都打。
不过过贱|人自有天收,孙二河在前年有一次喝醉酒,不小心掉进粪坑,最后被粪给淹死了。
孙二河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儿子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个不安分喜欢惹事的主,村里同龄的就没有他没打过的人,连里正都不敢多管,这导致村里人对他存着几分忌惮,没事不敢轻易招惹。
所以孙本强才会行事这么嚣张,处处挑衅别人。
现在面对宋平生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孙本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一声招呼没打,突然就提拳发难。
好在宋平生反应够快,扭身躲过这一拳头。
姚三春了解宋平生的水平,所以并不是很担心,只扬起两条浓淡适宜的眉,一眨不眨的看着。
除了第一拳出手突然,宋平生有些猝不及防,后面孙本强再出手,全被宋平生躲了过去,反应快到连他的衣角都没被碰到。
孙本强由开始的轻蔑,变得越发急躁起来,因为宋平生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他碰都碰不到,简直让他气极。
孙本强心中气恼,表面却笑得更放肆,“宋平生,你这个孬种,就知道躲我,有种过来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