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虞清音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关于除夕夜的事,心下虽有些莫名惊慌,但还是捧着茶杯摇着头道:“阿娘,是说何事?”
“怎就都忘了,你可知皇上……”玉夫人摇着头一阵苦恼,而后蹙眉脸上涌起忿然之色。
“夫人,茶凉了。”定国公忽地咳嗽一声,拉住自己夫人的手,看了看四周,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玉夫人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向虞清音,低声道:“音音,总之你别太相信皇上,他没有你想的那般好。”
她抚摸虞清音的脸,道:“等你何时想回家了,你差人告知阿娘,阿娘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接你回家。”
女儿嫁入天家,娘家本就不好再多管闲事,是故她进入冷宫后他们也没多问一句。但这次不同,她女儿险先遭人毒手丧命,他们也想明白了,家族荣耀,荣华富贵是虞家的不是她一人的,更不该用她来换。
纵使皇帝丰神如玉,才貌双全,又是天下之主,可他身边总是少不了莺莺燕燕的,皇帝还年轻兴许是爱她女儿,可男人的爱又能持续多久,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虞锦明也放下茶杯附和道:“清音,爹为官二十余载,早已心生倦怠。爹为实不愿看你为了虞家,双手染满鲜血,去坐那摇摇欲坠的位置。”
他虞家还没到卖女求荣的地步。
“爹也不善言辞,但你谨记,你的身后不是无人,阿娘阿爹,还有兄长,都在你身后。日后若再遇难事,别再冲动独自抗下一切。 ”
虞锦明虽不清楚她是怎样进的冷宫,但大致能猜出定是因为陆家因为他们而与皇帝起了争执,让皇帝恼怒打入冷宫。
眼下皇帝不计前嫌,她女儿又没了记忆,皇帝才将就将就接她出了冷宫,可皇帝怎样想他也摸不透,只愿他女儿不再受伤。
虞清音被他们的话弄的破涕而笑,泪水含在了眼眶,心口暖暖的。
她望着二老,认真道:“阿娘,阿爹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锦书真的没骗她,她阿娘阿爹真的很爱她。
这种从内心的喜悦催使她站起身,不顾宫规礼仪抱向了两人:“阿娘,阿爹有你们真好。”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撒娇。”
话是这般说,可二老还是紧紧抱着虞清音。
他们到底是外人不易在宫中久待,一壶茶冷却他们也到时间,该走了。
虞清音把三人送至宫门。
玉夫人轻轻拍着虞清音的手,看向锦书不舍道:“锦书照顾好贵妃娘娘。”
锦书连连点头。
定国公扶着玉夫人上了马车,沉默了一路的虞朝突然开口:“父亲母亲先行一步,我与妹妹有几句话要交代。”
玉夫人点点头:“别吓着你妹妹。”
虞朝早早入了军营又上了战场,身上的肃杀之气自是没几个姑娘能不害怕,且他还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可他身形高大又长了一张清俊的脸,姑娘们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想看看这个少时成名的将军。
他总待在军营里,京中姑娘就算想看也见不到。
幼时的虞清音可谓顽皮,因为身边有两位容貌不俗,惊才绝艳的郎君,京中的贵女们总是蓄意接近她。
幼小的她分不清伪善真恶,总是帮她们给兄长和邻居哥哥送各种情诗糕点,后来长大一点在宴会上瞧见那些贵女的恶龊心思后,竟让她往陆鹤林的酒里下东西。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人心能如此可怕。
被她识破后那些贵女还倒打一耙,把事情推到在她身上,小小的她气不过与她们扭打起来,不慎跌入湖中,被人救起。
自哪之后虞朝便学陆鹤林板起了脸,对除妹妹以外的女子都没有好脸色,她们怕了自然再不会接近她。
醒来后的虞清音,为此愧疚的哭了好久,他和陆鹤林也哄了好久,然而这些事她都不记得了。
可虞朝却记得清清楚楚。
“阿音可还认得我?”他问。
虞清音抬眸,认真的瞧着眼前这个眉眼之间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想起锦书道话,她试探性的开口:“哥哥?”
冷冽的男人忽地弯唇笑开了花,温声道:“是,是哥哥。”
本想像幼时那般摸摸她的头,可想起她长大了又在宫门,虞朝只能缩回手:沉重道:“阿音,别再为哥哥惹恼皇上,哥哥的事哥哥自己解决。”
“哥哥,只希望,我们阿音能幸福快乐。”
第24章 梦中忆 “我以后都不会再喜欢太子哥哥……
一刹间,天色阴郁,似有大雨降临。
站在一边的锦书看了看天边,轻声提醒道:“娘娘,要落雨了。”
虞清音微抬头望向乌沉的天色,果真是要落雨的征兆,下雨驾车总归有些威胁,她转眸看向虞朝,道:“天色骤变怕是要落雨,哥哥和爹爹、娘亲也快些回去吧。”
虞朝也感知到这场雨恐是不小,吩咐身后的侍从,沉声说道:“石七,拿伞来。”
石七把从马车上拿下来的雨伞交给了锦书,锦书谢过后抱着雨伞默默站在一旁等待。
虞朝从腰间取下青玉镂雕花蝶花囊,摊开虞清音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中,道:“若有一天,你不想待在宫里,你让锦书拿着这个出宫找石七,哥哥就来接你回家。”
虞清音听后只觉心下有一股热潮蔓延到全身温暖了她,她不由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泛红着眼眶看着一母同袍的兄长,是说不出的感动。
真好,她有家人真好。
“阿音,你……”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虞朝总觉得失忆后的妹妹性子似是软了点,与从前有些不同,他话到口边却不知如何说起,沉默了半响,只道:“照顾好自己。”
而后又侧身看向锦书:“锦书,”
锦书收到虞朝凌厉的眼神立即裂唇笑道:“大公子你就放心吧,奴婢会照顾好娘娘的。”
虞朝不再久留,转过身上了马车。
玉氏掀开车帘看向虞清音,泪水在眼眶打转,“音音,娘下次再来看你,你千万别亏待了自己。”
虞清音点点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底油然生出一股熟悉。
好似从前的她也是这般远远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那时的她又在想什么?
天边下起了点点细雨。
锦书赶忙撑起雨伞,将伞举高遮挡在虞清音面前,为她挡住了突降的雨水。
不一会,雨渐渐落大,水雾渐起,朦胧一片,从远远望去,只望见一把青竹伞立于半空,待走进一瞧竟是两个女子站在雨中静静的看向宫外。
“娘娘,”春风夹杂着细雨吹打在两人身上带上了丝丝凉意,锦书担心她的身子染了风寒,才急的出声唤她。
“娘娘,这雨愈发落得大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宫吧。”
在伞下站了好久,看了好一会的虞清音,从远方收回视线,回身道:“走吧。”
适才母亲的反应与哥哥的言语,令她对与嘉兴帝的关系心生疑虑,兴许她和他之间,并非如她现今所见这般。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锦书也要瞒着她?旁人可能不清楚,但她定是最清楚她和嘉兴帝之间的关系,可她却一个字也不愿与她说?
虞清音侧眸看向一旁为她竭力撑伞的锦书,静默无言。
锦书全然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低头便瞥见虞清音的裙摆已被地上的雨水给浸透,她瞬间垂头懊恼,“这雨好生大,早知奴婢就让李公公抬步撵来,这样娘娘的裙摆就不会湿了,都怪奴婢出门前没看好天象。”
看天象?这话也只有她说得出。
虞清音浅笑安然,一双眼眸弯着,显然是被锦书的话给逗笑了。她收回视线,笑道:“就算让你看你也看不明白。”
锦书一下哽住,不好意思的侧头看向她,缓缓道来:“奴婢只是说笑的,奴婢只是看娘娘眉宇间有几分愁然,这才胡乱说的。”
“你呀……”虞清音道:“以后段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她愿意相信锦书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她们身后不远处,李邺握着手中的雨伞站在雨中凝望着虞清音的身影,眸中竟是不知觉的失落。
人影淡去,雨却不见小。
守宫门的侍卫见他有伞不打孤零零的站在雨中淋雨,很是不解,他赶忙跑上前为李邺撑伞挡雨,低声道:“统领怎得来了?”
李邺虽是禁军统领,但一直在慈宁宫外墙当值,他们平日里也见不到他人,今日他却罕见的来了宫门,不知是不是他们有那做的不对?
侍卫越想越心慌。
然,李邺不语,只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踏入雨中走了。
留下侍卫撑着雨伞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挠头疑惑。
他也没听说李统领有淋雨的爱好。
虞清音和锦书走到半路时正好撞上李行之带着宫人走了上来,见她衣裙上尽是雨渍,他赶忙走进示意宫女把披风披在她身上,又把暖炉递到她的手中,“哎呦我的娘娘,怎的淌着雨水就回来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