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知之甚少,也无意去了解,只觉她手段高明,竟让阿安这些年念念不忘。
看在薛迹州救她的份上,虞清音不想与他为敌,冷声道:“薛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薛迹州笑了笑,道:“虞姑娘就不想恢复记忆?”
“不想。”虞清音看向他坚决否定,然乌亮眼眸仅仅闪过一丝挣扎,却被薛迹州给捕捉到。
他冷笑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怕真如阿安所说,你与他不过是貌合神离的帝妃。”
“亦或是…”
“够了。”虞清音蹙眉打断他,“无论我与他如何都与你一个外人无关。”
“是与我何关。”
“那,陆鹤林呢?”
……
午时日光下澈的燥热在林间涌动,吹过嫩绿枝桠,揭起声声响动,在这样的午后夹杂不曾发觉的诡谲波动。
“你说什么?”
启宴黑眸一愣,握在手中的剑柄不由抖动,慢慢向身侧滑落,而胸前的剑峰却刺入衣衫,割开衣料,差一分毫便刺入内里。
启宴却无一丝闪躲,颤抖的声线透出了几许沉重的质疑。
“你说她怎么了?”
卫盛安暗自收了剑的力度,利剑斜指地面,他弯唇嘲弄道:“你若真担心她那便离她远点,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困于你的身边。”
他已派人查明,阿音入宫乃是为了伯父与虞家,绝非因启宴之故。入宫后,与他关系更谈不上融洽,甚至连冷宫也是她自请而去。
她失忆这事虽不是启宴所为,但他有意阻止太医给她开恢复记忆的药方,便是他不愿阿音忆起从前往事,与他疏离,从而让阿音依赖他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
卫盛安光想想他满腹算计阿音,便气的胸口疼,恨不得对他下死手。
想到此,他又抬起剑锋直指向启宴,眉眼寒霜。“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阿音。”
顷刻间,宋书遇长剑一划将嘉兴帝胸前的利剑打掉,两把钢铁之剑摩擦,发出嗡鸣铮铮的声响。
他冷冷下令道:“卫世子罔顾君臣妄图弑君,将他拿下。”
两方相对,必定会牵扯他人,虞清音再坐不住,猛然掀开车帘,朝他们高声道:“宋书遇住手!”
启宴,卫盛安忽然顿住,皆拧身回望她,目色深沉。
虞清音披着毯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扶着小腹,小跑着来到启宴和卫盛安之中,看了看两人,满脸凝重道:“都停下,日中落下,这瘴气便会从绿林散出,届时我们都会中毒。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薛迹州眼中划过诧异,不知她如何知晓,轻咳一声,还是接过她的话:“虞姑娘所言不差。”
“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
第70章 跟谁走 “朕定会保护好你们。”……
“卫世子是没听懂我们夫人说的话吗?”
退至一侧的宋书遇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容, 目光却警惕地盯着卫盛安,不忘朝他讥讽一句。
卫盛安眉骨隆起,冷眼瞧了眼宋书遇, 嘴边勾起凉薄的笑意, 利落将利剑归入剑鞘,轻嗤道:“宋大人还真是堂兄的好臣子。”
不过是启宴身边一条听话的狗罢了,竟处处与他作对。
宋书遇轻哼一声不再与卫盛安斗嘴。
须臾,林间忽得刮起一阵疾风,引得周曹树影摇曳不止, 发出“沙沙——”声响。
宋书遇警惕环顾四周, 抬眼凝着天边那逐渐飘至日头的浮云,沉眸望向嘉兴帝凝重道:“公子, 蔽日将至,为了夫人身子,我等还是速速离开此地。”
启宴置若罔闻, 沉着一张隽脸将裹着素衫绒毯的虞清音, 从头到脚瞧了遍, 黑沉深邃的眼眸,最终落在了她比以往宽大的腰身上。
脑中闪过卫盛安方才的怒言, 找寻蛛丝马迹。他的身形一下僵住,锦衣包裹下的胸膛急剧起伏了着,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 最终化成艰涩的语句从喑哑的嗓音中流露出。
“音音,跟我上车。”
卫盛安一听,心中警铃拉起,也不甘示弱的拉起虞清吟的右手,垂着鸦羽般长睫露出一双装与她的黑亮瞳仁, 说着同启宴一样的话,“阿音,与我上车。”
本就娇小的虞清音就这样被两个挺拔修长的男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
启宴乌沉沉的眼眸落在卫盛安攥着她的手腕上,晦暗不明,青筋暴起的手掌也攀上她的另一只手腕,暗自使劲将人带到身边。
卫盛安察觉到启宴的动作,手上也稍稍用了些劲,又将虞清音拉至两人之中,浅笑着朝启宴毫不留情道:“堂兄,阿音可不是你一人所有。”
话落间,两道锋芒如战火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而来。
虞清音轻拧黛眉,抬眸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一番,逼仄的空间让她根本瞧不清两人此时的神色,只觉四周空气稀薄,让她喘不上气。
她试图动了动手腕,示意两人将她放开。
硝烟战火中的两人皆神色一愣,目光一致落在虞清音身上,瞧她眸中有着明晃晃的恼意,两人瞬间没了方才的气势,皆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还没缓过气的虞清音,又被启宴顺势揽在怀里,他垂着黑眸温柔的看着她,低语道:“音音,跟我回去。”
落人一步的卫盛安只能握着剑柄,在一旁瞧的窝火憋气,不敢再上手争夺她,怕无意将她伤到。
俊男美人的争夺战实在精彩。
然而,站在四周的人,却一阵沉默。
倚在马车边的薛迹州可谓大饱眼福,将眼前这场有趣的三人'战’完完全全瞧完,还不忘朝主人公戏谑开口:“虞姑娘,艳福不浅啊。”
宋书遇厌烦目光又落在薛迹州身上,呛道:“阁下的话也未免太多了。”
薛迹州自然也看不惯宋书遇,白了眼他,转身抬脚上了马车。
“阿宴哥哥,我……”虞清音没回应启宴的话,只是对他眨了眨眼,随后将他轻轻推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朝卫盛安的马车走了去。
……
怀中余温消散,启宴阴沉的目光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目光转向卫盛安,寒声如冰:“朕不与你算账是看在她的份上?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直到她安稳进了马车,卫盛安才心情大好的看向启宴,眸中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满不在意。
“那就看堂兄什么时候杀我。”
只要他活着一天,阿音他一天也不放弃。
马车内正喝茶的薛迹州看到虞清音进来时,呆愣了瞬,有些慌忙的含在口中的茶水吞下腹,又朝她笑道:“怎么?虞姑娘这是舍不得阿安了。”
照理说她理应上的是皇帝的马车。
所以……她又要对阿安使什么手段?
虞清音懒得搭理薛迹州,只默默将坐倚上春夏为她准备的软垫抱在怀里,准备下车去到启宴的马车,却无意撞上掀帘进来的卫盛安。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将胸前的软垫下意识的往身后藏,却忘了软垫不是荷包,怎会藏得住。
索性便不藏了。
“你这是要去哪?”
卫盛安压住郁气,将她慌张的神色与手上的动作全看在了眼里,瞬间明了。方才的喜悦烟消云散,他脸色一沉,朝薛迹州道:“迹州,你出去。”
原来,不过是为了拿软垫,他以为,他以为她终于选择了他一次。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也始终得不到她的关心吗?
卫盛安一双暗沉眼眸死死盯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她,嗤笑道:“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般冷硬的心。”
瞧着他眼中黯然的失落,虞清音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不忍再伤害他,轻声道:“世子殿下,谢谢你救了我和腹中的孩子。”
“只是,阿宴哥哥来接我了,我得跟他回去。”
“你就当,就当我是个狠心抛弃你的女人,你若恨便恨我吧。你这般好,往后一定一定会遇到比我要好的女子,”
她就这么亮着一双水眸,仰着一张娇美的小脸诚恳的看着他,可说出口的话却一针一针扎在他身,疼的麻木。
沉默无言中,马车缓缓动起了身。
卫盛安错开眸子,淡然走进车厢坐了下来,手臂上爆起的青筋在昭示他对她的忍耐。那双幽沉的眼眸瞧着她,都是对她赤裸裸的狼子野心,此时却被他藏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道:“阿音,再陪我走这一程,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等回到京中,纠不纠缠都是他说了算,反正也不差这一回。
顾及腹中胎儿,虞清音也不想惹怒他,暗自斟酌了下便妥协了,“好。”
启宴看着擦身而过的马车,眼眸森然,嗓音中压着浓厚的怒气,朝余下人沉声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跟上。”
一路上,卫盛安再未与她搭过半句话,始终靠着车边闭眸养神。
不用应付他,虞清音紧绷的心弦彻底放了下来。她轻轻掀开车帘,感受路上的清风,温和的天气,让枕着软垫盖着绒毯的她却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