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就是她这个四堂哥谢建民,果子巷出了名的二流子,别的没学会,倒把他妈徐文霞贪便宜和他爸谢长顺爱面子的精髓学的炉火纯青。
小时候偷鸡,长大了摸狗,果子巷的人只要一看到他,全都躲着走,街坊邻居厌恶他,偏他还以为别人是害怕自己,后来渐渐从小偷升级成二流子,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他做不出的。
不仅小偷小摸,还到处耍流氓,前几年抓的严的时候也没闲着,趁一户人家睡着后入室抢劫,结果碰到人家小女儿出来上厕所,就把人给强了。
这事儿在当时没多少人知道,徐文霞各方疏通又跑去人女孩家里威逼利诱了一番,最终他这个耍流氓的二堂哥只给判了几年。
几年光阴,纸终究包不住火,出来后名声不好,也没人给他介绍对象,后来徐文霞给他找了个乡下姑娘,他嫌弃人家身上有味,整日不是骂骂咧咧就是拳打脚踢的。
女孩被打的全身没一处好地方,谢母看不下去,就私下劝过谢建民几句,不想人女孩知道后不领情,反手还说谢母多管闲事。
你认为的‘不好’可能是对方价值体系中的‘甘之若饴’。
谢欣怡拿这话劝慰谢母,自那以后便跟谢家这个奇葩家庭形同陌路。
她当初嫁来顾家时,几个堂哥没一个表示过祝福,现在谢建民又抽哪门子的疯,竟想起给她写信了,还寄到顾屿单位。
他大字只识几个,是从哪里打听到顾屿地址?
徐文霞和谢老太手里应该只有顾家地址,谢建民不往顾家地址寄信,反而直接往顾屿单位寄,这家人到底想作什么妖?
她猜不透,接过信收起来打算待会儿上楼在看。
“你吃饭了吗?”她抬头问顾屿,虽然知道这是一句废话,但男人却在漠视自家妹妹的这个问题后回答了她这句废话,“还没。”
没吃饭,那刚才怎么不说?
顾颖在一旁白了个大眼,看自家嫂子和大哥在厨房门口为谁去盛饭争论,总觉得她大哥最近越来越反常。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就主动上交存折是意外,那结了婚后每天按时回家就是猫腻。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前端着饭出来的男人,想到从前自家大哥作风,有些好笑地逗趣:“哥,你最近不忙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文淑华和顾老太却听出她话里的揶揄意味,也跟着看向只顾埋头吃饭的顾屿。
顾老太花园里的菜架已经坏了,她本想着等顾屿他爸回来帮忙的,可自家儿子整日忙的人影都见不到,若是乖孙不忙的话,倒是可以替他爸尽一尽孝。
文淑华也这么想,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照顾自家女儿,都没时间带儿媳妇去做几件衣服,听隔壁罗金霞女儿说,百货大楼又上了几个新花色,如果自家儿子不忙的话,倒是可以带着欣怡去看看。
几人各怀心思,偏着脑袋等着当事人回答。
结果脖子都等歪了,顾屿还是埋头继续吃他的饭,一点没有要回答几人的意思。
好吧,就知道这人靠不住。
顾老太文淑华他们歇了心思,不知内幕的谢欣怡等顾屿吃完饭后便上楼看信去了。
不出她意料,谢老二家又想作妖了。
谢老太没蹭到来省城吃席的机会,徐文霞损失了每个月二十多块的补贴,谢婷婷下到乡后各种不适应的闹,还有谢建民最近又染上了赌博.......
上次小妹写信来就已经把二叔家的破事提前给谢欣怡打了预防针,没想到,她给小妹的回信还没到,二叔家的求救信就写了上来。
可能怕寄到顾家谢欣怡收不到,他们这次便把信寄到顾屿单位,甚至还花大价钱弄了个挂号信,打的是必须让她看到的主意。
谢欣怡的确看到了,不过她不care,谢老太生病又怎样,二叔家没米下锅又关她什么事。
还有谢婷婷,当初是她自己吵着闹着不嫁给顾屿要去下乡的,现在去了那边不适应想回来,她又不是知青办,能有什么办法帮她。
况且当时嫁到顾家是二叔全家求着她同意的,什么叫谢婷婷让给她,她才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还让她要知道知恩图报,要懂得感恩,要记得别人对她的好。
谢欣怡气的直笑,只叹二叔家还真是说话不过大脑。
信是谢建民代写的,要知道在此之前这人看到她们母女三人可是都要啐上一口口水,现在竟遵循父母安排把脸皮踩在地上给她谢欣怡写信,看来外面欠的账已经快搂不住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求到她身上来。
借钱先过渡,等这阵子过了一定还她。
徐文霞还真当她是谢母,就凭几句卖穷的话和口说无凭的保证就能轻易交出钱来随他们挥霍。
烈士证当年就是这么被骗走了,现在她还能再上一次当不成。
看着信上狗爬的字和语顺不通的话,谢欣怡直摇头,将信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转头对准备洗漱的顾屿叮嘱,“以后再有人写信到你单位,直接扔水沟就行。”
意思连看都不看一眼,顾屿手上动作一滞,“直接扔?”
“对,直接扔。”
她妈和小妹又不会往顾屿单位写信,能往那儿寄的能有什么好事。
谢欣怡说完,便拿着盆去外面打水洗漱,顾屿看了眼躺在垃圾桶里的碎纸,然后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下去。
谢家这个插曲并没有给谢欣怡带来多大影响,第二天她便起了个大早上班去了。
蒋甜甜先她一步到车间,见她来了,愣是从头到脚前前后后把她打量了个遍,在确定她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后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刘大姐从包里拿出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她,“这个拿回去泡黄酒,下次来的时候吃点,保证效果好的很。”
她说的神秘,小蒋在一旁笑着帮腔,“这是乌药丸,之前刘大姐也给我吃过,是大姐丈夫去沟里找老中医收的,我吃了几疗程就不疼了,这次听说你是来那个痛晕的,刘大姐天天把这东西随身带着,就等你来了能第一时间给你。”
小蒋解释完,刘大姐又给谢欣怡说了这具体该怎么吃,“每次来之前吃,配合益母草煮鸡蛋,效果更好。”
说着,又去到抽屉拿出了一大包晒干的草药。
谢欣怡一手拿药,一手拿草,眼眶湿湿的。
“对了,你回去再让家里给你弄点艾草泡泡脚,这东西好弄。”
这个时代没什么疗效药,只能靠偏方药丸减轻痛苦,刘大姐是过来人,家里常备着这些不奇怪,但药丸不好搞,还要跑那么远去收,人家能拿出这么多给你,可以说很够意思了。
还有小蒋,上次把她送到医院跑前跑后的。
想到后世那些表面同事关系,谢欣怡就觉得自己很幸运。
满心欢喜收下大伙心意,那边上班铃声也响了。
大伙换好工作服准备继续磨洋工,谢欣怡刚帮刘大姐套上线团,车间外就传来了崔妈妈尖锐的嗓音。
“来来来,大伙听我说,刘师傅研发组的名单已经下来了,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就站到我这边来。”
研发组人员名单?
生了场病,谢欣怡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听小蒋说,研发组成员名单一向都是刘师傅定的,能进去的人不是手艺出众,就是想法新颖,反正都是厂里的佼佼者,上次研究老冰棍时,他们整个冻品车间就去了陈大一人。
陈大的本事,谢欣怡是知道的,那双手完全可以跟定称相提并论,只要是他经手的东西,重量偏差基本不存在。
技能过硬,手脚麻利,还一心扑在工作上,连老婆跟人跑了都顾不上,完全就是厂里众辈楷模。
陈大人话不多,谢欣怡来班里这么久,除了上次厉着声音吼了她一句,下来俩人便没什么交流。
而且上次厉声让她不要碰冷却机那事,小蒋下来也跟她解释了,说陈大是怕谢欣怡刚来什么都不懂,本来马师傅就怪蒋甜甜乱碰碰坏了机器一直拖着不来修,若谢欣怡再上手,怕是崔妈妈把他家大白兔全部送出去也请不来人。
冷却机是他们冻品车间生产的关键,陈大又是个工作狂,情急之下难免语气就重了点。
谢欣怡理解,不仅没往心里去,反而对工作至上的陈大很是佩服,仿佛看到了后世的自己,还显得有些亲切。
陈大作为班柱子,一直深受刘师傅喜爱,不仅研发工作会让他参加,之前去外地考察时也带着他。
厂里都在传刘师傅想收陈大做关门弟子,但关门关到刘师傅退休,也没见陈大提着拜师礼上门。
师傅没叫上,但刘师傅对陈大的宠爱却不减,想想这次研发组研发的是冰淇淋,大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陈大的一席之地。
果不其然,等人到齐崔妈妈第一个叫出的就是陈大的名字。
大家习惯地拍着巴巴掌对陈大表示祝贺,谢欣怡也跟着刘大姐和蒋甜甜她们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