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每日呆在迷魂殿,就是每日呆在迷魂殿。不见日光,不见活人,没有书读,更没有新鲜事可聊。她的灵力本就是从湛凛生那儿摄取的,如今要返还给他,也逐渐枯竭。
她时常一睡就是一下午,不是懒散,而是灵力不足以支撑醒着。
她去崔然那边磨了几次,崔然却比湛凛生还要坚定,绝不能放她回去。
这些日子她倒是没有刻意去想程豫瑾。前线的战事似乎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她从阴律司回来的时候,湛凛生正在玉镜上专注地看着什么。眉头深锁,看见她回来,极不自然地立刻将玉镜盖在桌上,拧动腰身去转轮椅。
白傲月忙过去扶着:“慢些,当心动了胎气啊。”
白傲月看着他的双腿,本身就不能活动的修长的双腿,此刻更加浮肿得厉害。
湛凛生曾说,他的双腿不能动,却并不代表没有知觉。那么,此时想必也觉得酸胀吧?
白傲月一边问:“你方才看什么呢”,一边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侧。
湛凛生回道:“没看什么。”显然不愿多说。
宠辱不惊的判官大人,此刻却有些闪躲,生怕她发现似的。
白傲月也就一问,并不想深究,抬起他的腿,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按揉。
湛凛生有赧然,想挪开,可偏生被白傲月紧紧抱住,挪不动。他本就腰上吃劲,越动,白傲月抱得越紧,因着腰部用力腹中又躁动起来。
湛凛生只好浅抿白唇,由她去了。
白傲月先是揉着他的脚踝,向来紧实的肌肉,此刻都能按下去一个小窝。她瞧着霎时心疼,偷抬眼瞧了下湛凛生的神色,他却比自己还要害羞,耳尖又泛上一层粉。
白傲月胆子大起来。她向来知道自己是欺软怕硬的,若是湛凛生回头瞪自己一眼,她恐怕早就扔下他的腿跑了。可湛凛生势弱,还是难得的示弱,她便越发强势起来。
葱尖般的手指,由着他的脚踝一路向上,在他的膝盖处缓揉了一阵,崔然教了她两个穴位,皆是对保胎有益的。
接着又慢慢地往上,想到上次,湛凛生是在什么情况下,告诉自己大腿上有知觉的,白傲月也不禁红了红脸。
待脸上的烫感消失,她便也在他的腹底按揉起来。
“唔。”湛凛生突然一仰头,目光流转,看了她一眼。
白傲月慌道:“怎么了?疼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湛凛生凝眉:“你是在帮倒忙吗?”
怔了一瞬,白傲月这才发觉,腹底有什么敏感的地方。
她立刻转移话题:“我那天给你放在轮椅上的软垫呢,怎么不放?”
她放下他的双腿,立即去找来两个垫子,靠在他身后。可又仍有些不放心地说:“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可不许瞒着我啊。”
湛凛生只好自己腹部继续打圈儿,半晌没有说话。白傲月瞧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去旁边斟了梅子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人却道:“还敢说。再说,你我就都不要在这里坐了。”
说完,看了一眼床榻。
白傲月赶紧推他往书桌后坐了:“大人,想必还有公务要料理吧,小女子便先走了。”说着又瞧了一眼那朝下放在桌上的玉镜。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其实……”白傲月神秘兮兮道,“咱们第一次不也是在桌案上?”
说完,在湛凛生把案卷扔她头上之前,忙一溜烟跑没影了。
第24章 学习他每次挺身的时候,白傲月都以为……
随着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垂坠在腿间,双腿不得已分开,上身仍旧坐得笔直。应对公事也是沉稳有序,可白傲月从后推着他时,才能看到疼得湿透的衣衫。
用早膳时,明明自己恶心欲呕,却还要笑着忍着给她添一筷子小菜。就在方才,明明好好的看着公文,腹中却突然疼了起来,还是右边。
还是她设置了百分之二十的那一侧。
看起来,崔然的固胎药
也不太好用。湛凛生却不以为意,说道:“它醒了,且得闹一会儿。”
白傲月却不听他的,从他手中抽走卷宗:“歇一会儿,待会儿再看,也不急在这一时。”
湛凛生嗔怪她小题大做,白傲月去神色严肃,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继续看。
白傲月推他去睡一会儿,湛凛生经过桌角时,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玉镜。玉镜仍是盖在桌案上的。
他从不如此,从来也不会看入迷了什么,就听不见白傲月进门的脚步声。亦不会在公务期间,花费太多的时间与其他大人通讯。
白傲月伺候他睡了,虽说有些不好,却仍是好奇地去将玉镜翻了过来。
湛凛生没有看完的,竟然是一个跟他一样大肚子男人的影响。鬼卒之前说过,地府判官之间的视讯影像全部都会记录存档,白傲月便往回调取了档案。
影像里,男人的肚腹看着比湛大人的还要再大一些,想必是足月了的,但是脸却不如湛凛生好看。
白傲月朝湛凛生那边看了一眼,方才他的神色倒像是怕她知道他在看什么似的。
起初这个男人只是坐立难安,有些难熬,但不是连续性的,而是一阵一阵的。白傲月蹙眉看着,男人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在屋子里面转着圈,一会儿又躺下,一会儿又喝药,折腾了好长时间。中间大概省略了一些部分,接着便转移到这男人拽着两根长绳,跪坐在床榻边,不住地呻吟。呼痛声一阵高过一阵,外衫也全部除去,露出光|裸的大肚和前胸。然而,白傲月已没心情去观赏他的肚形和身材。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他垂坠在两腿间的大腹上。
随着男人每一次的呼痛都勾勒出里面胎儿明显的形状。接着,那男人跌坐在床榻上,又被稳公扯起,按着他的腿,不叫他乱动,一把一把硬往下推着他的肚子。
男人一开始还非常有劲儿,不断挺身用力。间歇的时候便在床上不住扭动,两个与他一般身长八尺、强壮有力的壮汉都按不住他。白傲月看得心都揪起来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始终不能将孩儿产下,脸上渐渐失了血色。嘴唇被他咬出了血,那一抹腥红与惨白的脸色相比,更加触目惊心。
他每次挺身的时候,白傲月都以为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可结果都是令人失望,亦或说是令人绝望的。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这还不是最痛的时候,随着那人长长哼鸣,这才破水。接着,稳公拥上来,用了各种工具,才将孩子接生下来。
白傲月整个人看呆了,这便是整个的过程吗?
那般粗的玉势,尺寸少见的剪刀,还有一盆盆的血水……
湛凛生也会如此吗?
接着她又看到了上一条记录,也是崔然发给他一条,并不是关于生产的事情,而是关于狼妖每逢满月便现形的事情。
崔然给他推测的预产期就是在满月附近,他的灵力会极为不稳。每现原形一次就好像剥掉一层皮。里面显示的,与白傲月上次撞见的过程一模一样,里面的狼妖对着满月嚎叫,非常难耐。
不大一会儿时间,并在月光沐浴下现出了原形,而现出原形之后,也与湛凛生的情况是一样的。
白傲月却不再害怕,她怕湛凛生发现,便很快将玉镜盖过去,按原状放在桌角,记录也恢复到湛凛生看到的位置,便走到一旁,冷静了一会儿。
湛凛生说的对,又不是她生,她不该紧张的。反而她应该是做最冷静的那个,她需要跟崔然学习许多的看护和按摩手法,以此来应对他生产时的种种难关。她有湛凛生给他的灵力,此刻是该回报他的时候。
玉镜中还有一条信息,穿着打扮是张道人和他那位小徒弟。然而白傲月上滑以后,险些将玉镜猛丢了出去。自己的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桌椅,发出响动,她很快稳住身形,好在今天没有穿广袖的衣服,否则定要将桌案许多笔架都连带挥到地上,非惊醒湛凛生不可。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擅自查看他的记录,发怒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睡着了,便不痛了吧?
她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他。那小道士脸上画的脂粉只能骗骗她这样的凡人罢了,湛凛生和崔然看到的,向来都是他没有化妆的样子。他的脸,与最初和鹿萌在龙华寺碰到的那个小道士一模一样。
白傲月再仔细观察他的身上,他的耳后有一枚红色的胎记,身上挂一个宝葫芦,虽然位置并不是挂在胸前,却与龙华寺的小道士是同样款式。
这样的宝葫芦并不是寻常商业街上卖的,亦或是道观里求来的。想必是法力不小的、有了品阶的法器。白傲月忽然明白过来,何以湛凛生会那样生气地离开,竟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从他的角度来看,便是自己与这道士沆瀣一气。设了法来捉他。
也是自己一时疏忽,竟没有看出那道士就是自己在现实世界碰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