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嗷呜——
白傲月忽然觉得:此狗有灵,让它监视着那敌国质子也是好的。
只是送过去没几天额,白傲月去看它,走到门口,大黄竟然没有出来迎接她。她有些诧异,再一看它笔直地坐在赫连漠床头背对着。白傲月走过去抚摸它的背,大黄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转身不理。
白傲月戳戳它,它就趴下去,继续不理。白傲月闻了闻,难道自己身上其他狗子的味道被它闻出来了?
“怎么这样嘛,吃醋啦,不理我啦?”
“我们现在出去走一走吧?”她把绳子拿出来,在它的面前晃晃,狗子明显眼皮抬了抬,又抬了抬,继续抬了抬,但是始终没有起身的样子。
“明明就是想跟我出去玩嘛,想玩又不说,我只是摸了一下其他的狗嘛,干嘛就生气成这样子。”白傲月使唤不动,于是发出主人的号令,大黄像是被发动了什么,立刻起身到门口坐好,由着白傲月把它的绳子套上。
“这样就乖了嘛。”
只是今天的大黄确实有些反常,没有到处的闻闻嗅嗅,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第二天也就好了。
白傲月倒是也知道这只狗子脾气还是蛮大的,而且又爱吃醋,在外面摸了别的小动物,到家前一定要先喷一些香粉,将味道掩盖住,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在自欺欺狗,但是看在她还有遮羞心理的情况下,狗子大概也不会跟她太计较的吧。
自从大黄来了,赫连漠也转了性子,给她备了点心,却先告一状:“你的大黄咬伤我了。”
白傲月不信:“它可从不咬人的。”
“医官已经处理过了。”他的手臂打着厚厚的绷带,桌上是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这狗子大概还不太习惯,白傲月心道:是的,它是卫安养的狗,自然对赫连漠充满敌意。
大概是只公狗,所以对着美女就贴贴,抱抱亲亲的,对着同性就充满了敌意,但是对于跟自己同性的狗,又似乎并不这样,白傲月一直很想让它变得更亲人一些,没想到却做出了咬人这样的事件。
白傲月在桌前坐下,对大黄道:“既然咬了人,就要略施惩戒,今天的晚饭没有了。”
大黄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对着赫连漠隐隐地咆哮,赫连漠抬手招它过来:“我小的时候也有一只这样的狗的,但是后来二哥怕狗,父王不让养,就又送走了。”
他摸摸狗的头,大概是把它给摸舒服了,狗子竟贴着他的小腿坐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他脚上。
白傲月也不理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编了一个故事来贴近她呢:“你本不必如此的。这几天的饭钱花了多少朕会给你。你别想着用这点小恩小惠感动朕,朕就会放你回去。”
赫连漠道:“我心甘情
愿做你的外室,何出此言?”
“我知你雄才大略,本不该困在我这小小木屋内。只是为了给我做一日三餐?又是何苦……”
赫连漠却道:“春猎时带上我吧,还有大黄。不会给你丢人的。”
女帝转身离去,赫连漠却冲着狗窝走去:“陛下走了,不用再维持你的人形态了。”
质子一脚冲着狗肚子踢了上去:“你要做她的傀儡,我可不是。”
“好,那你服侍我洗脚。”他偏要看它能为女帝忍到什么时候。
大黄接了一盆滚烫的水,还来不及等质子将裤腿卷上去,就将他的双脚摁到了热水盆中。
赫连漠的脚上立即烫出了泡。
你不是让我服侍你吗?我就是这般服侍人的。
“你们这里的人高低贵贱如此分明。我们的北厥可是人人平等,你们却是野蛮厮杀,不受教化。”质子咬牙道。
“你想想你的那个女帝,若是知道你只是一只狗的话,她还会接受你吗?”赫连漠继续嘲讽输出。
既然她能够接受湛大人,未必就不能接受我。春猎的时候,它就去向女帝和盘托出。未必不能像程豫瑾大将军那样陪伴女帝左右。
不行,不能这样子做。这样就太对不起程将军了。大黄忽然摇头,而且,现在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便是要隐藏妹妹的身份。若是我和盘托出,妹妹也就隐藏不住了。可是这样子瞒着自己的主子,是违背一只忠犬的基本素养的。
质子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白傲月竟然去而复返。赫连漠眼神骤冷,一把拽住狗耳朵,压低声音道:“若不想被拖去剥皮炖汤,就把舌头咬紧了。”
大黄的耳朵猛地竖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被赫连漠一脚踩住尾巴。
白傲月推门而入时,正见赫连漠蹲在地上给狗尾抹药。
“怎么回事?”白傲月解下披风扔给宫人,狐疑地看着缩在角落发抖的大黄。
赫连漠恭敬垂首:“回陛下,这蠢狗追耗子撞翻了烛台,臣正给它上药。”他指尖沾着的烫伤膏还带着余温,与方才被双脚摁进滚水时的狠戾判若两人。大黄呜咽着蹭到白傲月脚边,爪子在青砖上划出几道白痕。
白傲月俯身抱起狗,突然蹙眉问赫连漠:“你怎么欺负它了?”指尖拂过狗颈时,触到一片异常温热的皮肤。
“我欺负它?它欺负我还差不多?”
“朕没让你养它,你别碰大黄。过几天春猎一同去,它要是瘦了伤了,你看朕能不能做出比昏君更荒唐的事情来。”
暮春的京城外,猎场旌旗猎猎。白傲月勒住枣红马,玄色骑装下金线绣的龙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她望着远处山岚缭绕的围场,耳畔忽然传来铁甲相撞的铮鸣。
“陛下当真要进猎场?”
程豫瑾策马拦在御辇前,银甲上还沾着昨夜急行军赶回的露水。他手中的马鞭缠着三圈朱砂绳——这是当年先帝赐予监国将军的特权,如今倒成了悬在女帝冠冕上的利刃。
白傲月抚摸着腕间玉镯:“程将军是要用这朱砂绳绑朕回去?”她轻笑,眼底却凝着寒霜。
话音未落,围场深处突然传来野兽嘶鸣。数十只雪狐从林间窜出,本该纯白的皮毛泛着诡异的青紫。程豫瑾瞳孔骤缩,反手抽出腰间龙鳞剑。剑锋过处,三只雪狐应声而裂,竟无半点血迹。
他旋身将白傲月护在身后,甲胄擦过她发间凤钗,“陛下可知这些畜生要饮多少童男童女的血才能炼成?”尾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不知是怒是惧。
白傲月攥紧缰绳,腕间玉镯撞出细响。她当然知道,昨夜暗卫呈上的密报还带着血腥气。正要开口,破空声骤起。伪装成雪狐的死士自半空扑下,淬毒的利爪直取女帝咽喉。
程豫瑾的剑比思绪更快。龙鳞剑贯穿刺客胸膛的刹那,他看清那人腰间悬着的青铜令牌——刻的分明是宫中御马监的纹样。
“豫瑾!”
程豫瑾忽然笑了,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紧握缰绳的指尖:“陛下现在信了吗?想要您性命的人,比漠北的沙砾还多。”
猎场突然卷起狂风,将绣着龙纹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是么,朕要是说,都是朕刻意安排的呢?”
刻意安排,好试探他的忠心?
苍青色山峦仿佛蒙了层素纱。程豫瑾勒马立在女帝銮驾左侧,右手始终按在腰的刀柄上。
箭伤在寒风中隐隐作痛,这让他愈发警惕地扫视着山林。
二十丈外的桦树林忽然惊起一群寒鸦,赫连漠策马从林间转出。北厥质子身着狐皮箭袖,金线绣的狼头图腾在领口若隐若现。他驱马贴近銮驾时,程豫瑾的坐骑突然不安地喷着鼻息。
“陛下请看,这扁毛畜生闻到血腥味就兴奋。”赫连漠用生硬的中原话笑道,程豫瑾的佩刀瞬间出鞘三寸,刀光映得质子眼底泛青。
女帝却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听闻赫连王子擅驯烈马,今日可愿与朕的将军比比骑射?”她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玉带。
围场号角骤然响起时,赫连漠正俯身去捡落在雪地里的金雕翎羽。程豫瑾的马如离弦之箭从他身侧掠过,玄色披风卷起的雪沫扑了质子满脸。女帝的枣红马紧随其后,朱红斗篷在苍茫雪原上划出血色弧光。
“东南坡!”程豫瑾突然暴喝。三十丈外的灌木丛中窜出七匹灰狼,獠牙上还沾着未凝固的鹿血。女帝挽弓搭箭的瞬间,头狼碧绿的眼珠突然转向銮驾方向。
程豫瑾的箭矢抢先洞穿头狼咽喉,反手掷出的弯刀将第二匹狼钉在松树上。温热的狼血溅在女帝马靴上的五爪龙纹时,赫连漠的鸣镝箭才姗姗来迟地射中狼腹。质子抚摸着箭簇轻笑:“中原的狼,到底不如草原的凶悍。”
程豫瑾拿出一张木弓,难掩旧色,递给白傲月:“从前,我给凌月也有一把这样的弓,就是用这一把弓,我们开疆拓土。如今,北厥、平州、西州都在我们大夏的羽翼之下。凌月不在了,我便将这把弓送给你,希望……”
“希望朕像姐姐一样对你情深义重。”他总是爱说这些老掉牙的事情,白傲月将弓拿过来,拇指轻轻推了一下,那把弓从中间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