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赌一把。”比起这个话题背后隐含的沉重，欧泊的笑容显得十分轻松，像在讨论晚上要吃什么。
晨珏揉了揉手腕，响起令人牙酸的疙瘩声，按下按钮重新接通两飞船的通讯。
小卡双目无神地坐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干劲十足的其余三人，突然有种后知后觉——
这几个人，
一个背负着前东家和帝国的压力还敢偷跑出来自立门户，
一个抛弃贵族生活敢为了真爱抛弃一切在太空漂泊过着没有未来的苦日子，
一个连连跳槽好几个组织还敢跟着背叛过自己一次的同事做事。
这个冒险的选择，确实是这几人能做出来的事。
欧泊回房间换衣服，弯腰时房门突然打开，她抬眼看去，见是伊格纳茨又低下头穿裤子。
“我有一套防弹衣，起码保护一下。”
防弹衣效果不大，看着他担心的眼神，欧泊还是脱下刚穿好的T恤，把它套在里面。
“有点小。”
拉起拉链，衣服紧绷绷地勒在身上，好在弹性很大，并没有影响活动。
“好像是靠压迫防止出血。”伊格纳茨红着脸道。
他不懂这些，几年前看到宣传里有“防弹”“减伤”的标签直接就买了，本想偷偷寄到军校里给她，被米洛拒绝只能作罢。
当时按的是高中生欧泊的尺码，怎么现在小了这么多。
欧泊看着他的脸颊变红，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拉开衣柜里的全身镜满意地转了转。
身材确实不错哈。
“喜欢看回来再穿给你看。”她低头在他发红的耳尖上咬了一口，力度不轻不重，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穿鞋。
“不是因为……好，我以后还要看。”伊格纳茨站在旁边，抱住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肚子上。
她呼出的气体似乎能透过风衣钻进他的身体，能感受呼吸中蕴藏着蓬勃的激情和野性。
欧泊扭头，用脸蹭蹭他的肚子，“你害怕的话我就不去了。”
他上飞船后胖了些，枯瘦的躯体丰满不少，放松的时候肚子软乎乎的，很舒服。
在两人的相处中，这个姿势很特别，是第一次出现。
伊格纳茨：“都跟他们说好了。”
欧泊一个人去对面的小飞船，对面也会派一个人在这。
欧泊语气霸道，“你不喜欢就取消。”
从选择第二种方案开始，伊格纳茨的心底就累积着焦虑，听到她的口气，这些情绪突然有了宣泄口，他在欧泊的肩膀上锤了一下，“你不要老看小卡在群里分享的小视频。”
力道很轻，比小猫挠爪子还轻。
欧泊已经穿好鞋，她站起身，握住他的手转而十指紧扣，离别前顺着自己内心说了一句恶劣且不吉利的话，“能预料的最差结局里，我们起码能一起死。”
说罢，她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瞳极为温柔，没有恐惧，也没有后悔。
他说：“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会跟你一起死。”
小卡敲门，问她好了没。
欧泊笑笑，“我走了。”
伊格纳茨：“我还想听你小时候的事。”
“嗯，等我回来说。”欧泊开门离开。
***
欧泊已经离开二十分钟，晨珏连着终端，时不时和她聊两句，察看她的情况。
对面飞船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Beta，很健谈，小卡被拉着聊天，一直在聊一些星际见闻和明星八卦。
“你也喜欢s1ff！”聊到这，两人可以说是相见恨晚，从歌曲立意聊到最喜欢的专辑，从巡演聊到见面会。
伊格纳茨走出驾驶室把自己的家具机器人叫进来，它有隐藏的格斗程序，能帮一点忙。
他靠在墙边，把下半张脸藏在风衣衣摆下。
看闪闪的反应，他已经成功地迈出互相了解的第一步。
“有额外的情报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小卡的嘴角还在向下垂，找到那人喝水的空挡，鬼鬼祟祟地走到他身边。
“并没有。”
小卡撇撇嘴，“你不紧张吗？”
“我相信她。”伊格纳茨垂眸，“而且，殉情对我来说也是好结局。”
小卡：“……”
“求您了，别开这种玩笑。”他叹了口气，莫名觉得轻松了点，“你们殉情，我跟晨珏算什么，陪葬的童男童女吗？”
伊格纳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卡沉默了几秒，“他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伊格纳茨：“告诉你一个皇室秘辛。”
小卡：“嗯？”
伊格纳茨：“18岁那年，皇帝要求我在医院里存了五个卵子，要是我死了就会作为我们家族爵位的延续。”
小卡震惊地看向他，“我去，真的假的？！”
伊格纳茨：“假的。”
“好吧，我懂了。”小卡叹了口气，回位置上继续和隔壁的船员攀谈。
又过了半小时，对面还是没有声响，
小卡和那人的话聊得差不多，各自沉默，气氛转向压抑。
刚放松的心又开始紧锁，血管像被钢丝捆着，血液堵在房室中，心脏变成一个即将爆炸的血球。
晨珏也有些焦虑，她已经把黏在操作台边的质检贴纸扣完了，正在用牙签抠出附着在指甲缝中的贴纸碎。
坑坑洼洼的，很难看。
“用这个擦，可以干净点。”伊格纳茨扔给她一个喷瓶。
喷瓶以一个圆滑的抛物线划过驾驶室上空，即将落入晨珏之手时，那个沉默的船员突然站起，椅子无声地倒在地毯上。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晨珏一只手攥着装满卸妆油的喷瓶，另一只手已经背到身后。
“我，我的腿有点酸。”船员尴尬地笑笑，把椅子扶起来，重新坐好。
沉默彻底被打碎，紧接着，和欧泊挂着通讯的终端被挂断，终端自动退回聊天界面。
小卡探身看她手里的终端，“误触吗，要不要再打过去。”
刚侧头，他潜意识里警铃大作，侧边打下一片阴影，其中一点银光闪过。
“躲开。”晨珏抬脚把他踹到一边，小卡像个矿泉水瓶一般，咕噜咕噜滚到墙角停下，正好看到伊格纳茨的下颌。
操作屏前，一A一O正在搏斗。
小卡问：“晨珏可以吗？”
“人工智障。”伊格纳茨冷声道。
“正在瞄准。”家具机器人的掌心中间露出一个洞，跟随着敌方船员的动作移动，半分钟后，晨珏脸上多了两道血痕，它还没发出第一木仓。
伊格纳茨不满地啧了一声，掏出激光木仓，“晨珏，往墙角躲。”
“伊格加油。”小卡小声鼓劲。
晨珏正好被踹了一脚，顺势飞到操作台下躲着。
伊格纳茨抓住机会，连发五木仓，对方歪着身子躲避，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晨珏：“？”
小卡：“……”
起早了，碰到真正的人体描边大师了。
好在晨珏缓过劲，连忙发了两木仓，正中他的膝盖，紧接着趁他反应迟钝时扑上去抢走他的刀，把他捆成一个粽子。
“嗨呀。”小卡拍拍裤子站起身，发现伊格纳茨正看着手里的木仓沉默。
他想了想，“伊格，现在正是射击的好时候，百发百中，我们上。”
“不要了，不浪费能源。”伊格纳茨握着木仓的手放下，松垮地垂在长裤边。
小卡问驾驶室中间的“粽子”，“你们什么计划？”
男人还在装傻，“怎么把我绑起来了，我们只是寻求帮助。”
“那你动什么手。”晨珏对着视窗心疼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伊格纳茨的正脸。一对比，她对自己的长相更自卑了百分之十。
“只是紧张。”
口袋里的终端突然响起，伊格纳茨点开一看，发现是欧泊，马上接通了，“你还好吗？”
“放心，好着呢。”她笑笑，声音比刚才哑了几倍，呼吸音很重，粗糙的颗粒感清晰地传到驾驶室，“让晨珏准备接受装备。”
小卡的声音挤进来，“这个人怎么处理？”
“看你们，要是不忍心的话，等我回来。”她的声音远了一点，应该是把终端放在手边，“也不用不忍心，他们肯定比你们狠多了。”
“你受伤了？”伊格纳茨重新举起木仓，对准船员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