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渐渐地低垂了下去，而那条美丽曼妙的鱼尾也随之黯淡了下去，如浮萍一般再无力量地受海水推动。
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妍看见了，蔚蓝的海水里混进血红。
冷静，冷静。
姜妍拼命掐自己的虎口，硬生生按住了自己想上前的念头。直到岸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爬上岸去。
“她死了。”章嘉瑶已经站在那里了。她一脸的惨白，全身战栗，却怎么也不肯移开自己的视线。
“恩。”姜妍赤脚走了过去，哪怕双脚已经浸在了血水里，也毫无顾忌。
因为在两个女孩的面前，展露的不是简单的一具尸骸，而是被挖出真心的一个可怜人。
不管是谁，总曾真心地待过别人吧。而杀死自己的正是这个自己无比爱慕的人，这比任何一种死亡都更令人心碎吧。
即使是姜妍这样向来没有同理心的人，也不由地为她沉默哀悼。
姜妍弯下腰，合上了这可怜人的双眼。
“姜妍，我讨厌他。”章嘉瑶哭着说。
“恩，我也讨厌他。”姜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到吧。
就连她的心脏，恐怕也难以追回吧。
等等，心脏！
人鱼之心。姜妍终于想起来了，她终于把事情连接起来了。
刚刚那个人，是霸桥的谭觅。霸桥企图联合NPC和王威团队，进入人鱼之都，狩猎人鱼。
若是以后能获得大量的人鱼之心，那就没有必要先在这里杀死肯定能得到心的人鱼。
姜妍摘下腰间的BB机，求援道。
“唐乾，有没有用心脏追踪同族，或者用物品追踪相同物品的道具？”
“有的。”
接上了！
姜妍的双眼，在思维连通的一瞬间，染就出了疯狂的神色。
“姜妍，你怎么了？”章嘉瑶惊恐地后退。她感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像是面对无止尽的洪流，完全无力抵抗。
姜妍捂住双眼，遏制自己疯涌的思绪，冷静地回答道。
“没事。”
第27章 大海的秘宝副本（十一） 狩猎者和猎物……
今日晴空万里，正是最好的日头，微风鼓起船帆，发出瑟瑟的声响来。
“带来了吗？”王威对爬上甲板的霸桥团队说道。
霸桥的领头人辛恒轻歪头，轻瞟了一眼身后的人，示意其上前。
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男子捧着一个木盒子上前来。正是谭觅。他的脸色很苍白，捧着木盒的双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好好地将盒子放在了众人围着的桌子上。
王威上前一步，打开盒子，一颗跳动的鲜红的心脏展露在众人面前。王威拿出鉴定道具，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鱼之心，这才退后一步，对戴瑾点了点头。
戴瑾这才将背包里最重要的道具拿了出来，是一个没有指针的罗盘。她将罗盘放在心脏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罗盘上空凝结出了晶莹剔透的指针，直直地指向海底。
“行了。”王威松了一口气。这个副本完成三分之二了。接下来，只要找到人鱼之都，那么他们和霸桥之间也不用继续互斗争夺了。
和玩家比起来，就算是海中的霸主，也不过是即将会被攻克的关卡怪物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探险者NPC的船长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自称为“巴博斯”。他看着指针，大笑着对甲板上的人群宣布道。
“向着人鱼之都，扬帆起航！”
甲板上立刻爆发了惊人的欢呼声。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痛快淋漓地狩猎战，也将会填满每个人的钱包。没有比掠夺更适合人类这种丑恶的充满奇怪想法的生物了。
而在这群激情高昂的猎手之中，唯有两个安静的旁观者。
一个是谭觅。
“谭觅，你还不舒服吗？下次我会准备更好的道具，不让你亲自动手。”秦毅看他仍然脸色苍白，关心道。
“只是有时候觉得，副本里的NPC也像真的一样。没关系，我总是要习惯的。”谭觅仍觉得有些不舒服。
“要不你先下去休息吧。等到了，我来叫你。”秦毅劝说道。
两个人从通道下去的时候，不知怎地谭觅觉得站在通道口边上的女孩子有些眼熟。
“谭觅，怎么了？”
“没事。”
谭觅跟了上去。
他没有记错。那个女孩子正是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姜妍。
而在狂热的气氛中，另一个不受影响的人，便是姜妍了。她站在甲板入口处，半边的脸被阴影掩着，神色晦涩不明地望着这些人。
“喂，姜妍，你怎么不加入我们？”戴瑾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姜妍向前一步，让晨光照向自己，露出一个如阳光一般灿烂的虚伪的笑来。“来了。谢谢你愿意带上我。”
“不客气。反正人这么多，也不多你一个。对了，你找到那个队友了没有？”戴瑾直接问。“不会死了吧。”
“没有。”姜妍没有任何地反应，平静地回答。
“那怎么不叫她一起来啊。人鱼之都肯定有很多沉船宝藏的，就算不是人鱼之心，拿到宝藏也不错啊。”戴瑾奇怪道。
“她有另外的事情去了。如果找到宝藏，我会分给她的。今天的风好舒服啊。”姜妍一边这样笑着说，一边若无其事地将远程追踪道具藏进不起眼的角落里。
“对啊。不知道这个探险船怎么进到海里去。到海里以后还需要潜水服吗？搞不懂，那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啊。”戴瑾大大咧咧地抱怨。
姜妍仔细地记下重要的信息，然后顺着对方的话说。“对啊。你的能力在水里威力才更大吧。队长怎么也不考虑下，大家付出不一样。那个追踪道具很稀有的啊。”
“没错。”戴瑾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自己的不满。“那个追踪的罗盘，可是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副本NPC那里抢来的。真是让人不爽。霸桥就付出个人鱼的心脏而已，就带了这么多人上船。太不公平了。”
姜妍认真地附和，却心如止水。
船顺风行驶到海中央，NPC通知所有人进入船舱，探险船开始下潜了。
姜妍跟进了戴瑾的房间。王威等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戴瑾，你为什么把她带上来！”王威发现的时候，姜妍已经正大光明地在甲板上行走了。他当然可以选择将她赶下去，但是那样就会留下巨大的破绽给霸桥的团队了。
王威迫不得已，只能选择留下姜妍。但是这令他非常敏锐。他觉得姜妍并非是单纯地想要加入狩猎的团队，也许有些别的原因。
这个原因非常重要。
王威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在踏进门的那个瞬间，姜妍就觉得自己像是粘上蛛网的飞蛾，被捕食者从四面八方紧紧注视着一般。
早就料到了。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好糊弄的善茬。
应该说，一般人也不会像戴瑾那样说话不经大脑的。要是一个团队都像她那么蠢，应该也不会幸存到现在吧。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姜妍拼命地抽回思绪，心脏跳动得有些快了，一股股热血冲上脑顶，令她全身都烦躁起来。
必须冷静下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对天真的蠢货掉以轻心的。还不能蠢得令人厌烦，还要带有服从的乖巧。
但是不用担心。她最擅长的，不就是装乖嘛。
在姜妍的成长中，充斥着厌恶她的人，诽谤她的人，想伤害她的人。她像动物一样，趋利避害，为了好好地活下来，学会了这样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
若不是她心里常常冒出的黑暗想法，连她自己都要被骗过去了，以为自己就是这样乖巧顺从的人呢。
一柄枪抵在姜妍的太阳穴，王威发问。“姜妍，你究竟为什么上船？”
王威开门见山，不给姜妍任何思考的机会。那是因为他见识过太多会撒谎的人了，但是他相信，没有人可以逃得过本能的反应。
姜妍温和地保持不动，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我想去人鱼之都见人鱼。”
真话。
王威判断完，并没有收回动作，而是侧眼瞧了一下用侦查道具的黑厉。
等看到黑厉对他摇头，王威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枪收了回去。姜妍身上没有追踪道具，这就是说不是其他团队派来卧底人鱼之都位置的。
“队长，你怎么这么凶残啊，上来就这么对人。”戴瑾等王威说完，才发言抱怨。“等下要怎么进海里啊，我的潜水服上次打坏了不少就剩几件了。黑厉，你是不是放屁了，房间里好臭啊。”
“我才没有！应该是船时间久了的味道吧，你少说两句。”黑厉上前来劝说。“快进来吧。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说罢，他多看了姜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