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套近乎,”林寒松语气有些不耐,淡淡扫过去的黑眸里一片漠然,“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
“赵继红,”他一字一顿,“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来掺和我的事,听懂了吗!”
“……”
赵继红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如此伤人的话,居然是出自心上人之口。
心灰意冷,她重重一跺脚转身跑开了,只不过最后狠狠瞪了江甜果一眼,里头的狠劲,好像能把人给活吃了。
江甜果无奈地耸耸肩,她很无辜好吧,明明骂人的是林寒松,怎么火力全是自己挡了!
不过——,心中的一点点不愉快,在回到房间接过存折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她不敢相信的,把上面的数字又数了一遍,“个、十、百、千,存折上足足有两千多块!”
这算什么,从穷光蛋变成百万富翁?
幸福来的太快,江甜果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她有点飘飘然,“彩礼580,怎么把存折都给我了?”
人生头一次收到异性大额赠予,江甜果生疏的手足无措。
“其实应该更多的……”林寒松心虚的眼神飘忽,他家里条件好,自己开销又不大,本来该是很能存钱的。
但谁叫他手松,对战友、对亲戚小辈都大方,现在对老婆该尴尬了吧!
只希望发工资那天,媳妇知道真实数字后,别像营长老婆那样,管得他身上连两毛钱都拿不出……
唉,林寒松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也是种甜蜜的烦恼啊。
晚上他们在小食堂吃了晚餐,林寒松没有久留,稍坐了会儿,就回了单身宿舍。
江甜果一个人靠在床上,居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之前不觉得,直到下午拿到存折,又听林寒松说结婚申请已经交上去了,她才终于有了马上要嫁给一个男人的实感。
对于两辈子都是黄花大闺女,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来说,一想到即将和人结为夫妻,甚至发生关系,江甜果就控制不住的恐慌。
还好林寒松有分寸,除了搂搂抱抱之外,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她鸵鸟似的不敢想太多,放空思绪把自己卷进柔软的薄被里,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
迷迷糊糊的睡到第二天早上,林寒松没来一起吃早饭,江甜果反而觉得更自在些。
谁想到这人上午来了,还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结婚申请过了。
第二,房子也批下来,钥匙到手,随时可以看房。
江甜果:“……”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起床方式不对,小脸懵懵的。不是,这么大两件事,不到一天就搞定了?
领导们怎么能比她还草率!
话是这么说,在林寒松欣喜的注视下,江甜果也扯出一抹笑来。
简单吃过午饭,他们先去看了房子。
部队家属院是前年修建的楼房,红砖白漆,一共四栋,均是一梯四户的小单元楼,副营长以上级别的军人可以申请,其余战士住在单身宿舍。
单元楼前面还有一排独栋楼房,是给团级以上军官修建的,估摸着年底就能建成。
“林营长,这是谁啊?咱们家属院又来人了?”
高大的小伙旁边跟个俏生生的姑娘,他们这组合想不打眼都难,住在一楼的婶子给两人叫住,八卦的小眼神在俩人身上转了又转。
“这是我媳妇,江甜果。”结婚申请通过了,林寒松终于能正儿八经介绍这是自家媳妇。
江甜果含蓄的笑笑,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看上去有些羞涩。
边上看热闹的婶子都是从这时候过来的,谁不知道新媳妇脸皮薄,打趣了两句就放过了她。
小夫妻这才得以脱身上了楼,他们分到的房子是位于三楼的东边户。
因为是新房,所以里头只简单地刷了一层白漆,别的啥都没有,一切都得从头置办。
不过大体来说还算满意,这可不是筒子楼,而是正儿八经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通了电和自来水。没有后世那些恼人的公摊,就连不算太大的面积,也显出几分宽敞。
唯一的缺点就是,房子格局不够合理,客厅奇大,厨房和卫生间的面积被压缩到很小。
还有烦人的装修,江甜果想住的舒适方便,但这年代连装修的概念都没有。单元楼里的人都是房子建好,就搬着家具和铺盖直接住进来,顶多扯两尺布做个窗帘。
打家具,布置房间,置办日常用品,还有领结婚证,办酒席……,一件件大事突然全压了过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成家真不是件简单事,方方面面都得操心啊。
第20章 打家具
招待所一直住着也不是事,看过房子,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先把家具给定下来。
这年代结婚还有个顺口溜,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说的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再加上总共三十六条腿的家具。
但这东西说着容易,实际操作的时候,许多人家都是凑不齐的。三转一响有个一样,三十六条腿能大概凑够一半,就已经算是很殷实的了。
只说三转一响,这四样大家伙各个都需要工业券,而且还稀缺的紧,货少买家多,不是有钱就能买得着的。
还有三十六条腿,这东西不用票,但同样不好解决,问题在于木材,有上心的长辈,提前一两年就开始准备着。
现成找可作难。
但财大气粗的林寒松表示这都不是问题,他想着既然做一回,那就铆足了劲都给备齐。家里起码得打上两张床,两个柜子,两张桌子,五六把椅子,这算下来三十六条腿已经打不住了。
部队后勤部也能打家具,可就是太慢,而且没材料,他找战友借了两辆自行车,和江甜果一块往公社去。
部队附近有一个公社,下辖四个生产大队,24个生产队。部队日常的蔬菜瓜果供应,以及随军子弟的入学问题都靠他们解决。
因此见到穿着军装的青年,村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一群小孩围了上来。
都是五六岁的年纪,挣不了公分,读书也不够年龄,就在村里瞎晃悠着,偶尔替大人们跑跑腿传个话,挣点儿零嘴吃。这会儿见着两个生面孔,小孩们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
林寒松随手抓了个里头的老大问:“村里哪家能打家具?”
“我爹就能打!”
“我二大爷做的最好!”
“还有我小叔!”
好几个小孩跳出来,有人扯着他的袖子,有人抱着他的腿,扯着嗓子吆喝,都争着想把人拉到自己家。
林寒松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空白,他对付小孩的经验只有拿钱收买,但现在钱都在媳妇身上,他求救的看向江甜果。
江甜果见着了,非但不靠前,反而还退后两步,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在一群小屁孩里头大的样子。
等到小孩们闹够了,自己安静下来,她才从兜里钻出一小把奶糖。
小屁孩们眼睛都看直了,这可是奶糖哎!比糖块更稀罕的东西,是城里小孩才能吃上的宝贝!
漂亮姐姐温温柔柔的说:“带我们去找能打家具的木工,找到技术好的人,奖励两颗奶糖。先去最近的,谁带路?”
反正他们要打的家具多,要的又急,这种大生意不是一个木匠能吃下的,肯定是人越多越好。
她这番话一出,领头那个稍大的小孩把几个小弟揪过去,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家伙们居然形成了秩序,先站出来一个领着他们到了最近的人家。
林寒松看着她轻轻松松就把一群熊孩子给摆平,心里佩服得不行。干脆跟在江甜果身旁,做好打杂护卫小跟班。
领着他们到第一户人家的,是个还不到膝盖高的小屁孩,大概是头一次做领路的头头,小家伙神气得像只大公鸡,挺胸抬头走在前面,一边还叽叽喳喳地努力安利自家二大爷。
走到大队一处土房附近,江甜果见到了他二大爷。
老爷子姓李,队里叫他一声李木匠,打小学了这份手艺,从解放前一直做到现在。
土房子的院里头有些杂乱,放了不少木匠的工具,还有零落的碎木屑,角落零零散散放了几件打好的家具。
江甜果和人打了招呼,然后仔细看了他的成品。用的木材都不错,手工和上头刷的漆也用心。
问了大爷的工期,说是三天能打出来个大件,于是就在他这里订了个橱柜,还有四把已经做好的矮木椅。
第一家木匠通过审核,江甜果如约把两颗奶糖放进小孩的手心。小家伙乐的不行,当即拨开一颗的糖纸塞进嘴里,另一颗交给老大。
这时候又站出来个小女孩,带着他们去往下一家……
他们被小屁孩们带着跑了一下午,把公社里会做木工的人家都找了个遍。最终在五个木匠处定了家具,快的有现货,只要按照江甜果的意思,在花纹颜色和细节上做一些小改动就能交工。慢一些的比如李木匠,得三天才能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