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的是白衬衫,搭配一条绿军裤,这一身可是70年代的时髦穿搭,爱漂亮的小姑娘们,可以没有布拉吉,但不能没有绿军裤。
江甜果找着机会也给自己安排了一条,小搭配一上身,显得青春逼人,有一种很革命的美,一看就是长辈们会喜欢的类型。
两人相携到了严师长家。
和正团级住的小院还有区别,严师长家要更大,里面的家具陈设多了一些,但还是保持着简朴的作风。
他们到时,严师长正坐在前院和杜秘书下棋,两人走过去,先把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严师长笑着说,“不就是个生日,偏偏你每回都讲究,礼物一次不落。”
“这是我们晚辈的心意。”
“小江有心了,”严师长摸着暖和的护膝,笑骂道,“这小子年年就会送根钢笔糊弄人,还是有了媳妇好,让我这老头子都能跟着沾点光。”
“谁说年年都送钢笔,我不是有一年还送了个水杯。”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咋不说你小时候还给我送过泥巴。”
俩人不太聪明的斗上了嘴,然后又同时停下,一起笑了出来。
严师长又看向江甜果:“扫盲班的成绩我知道了,你做的出乎意料的好。”
“这是老师和学生们共同的努力,也多谢您的栽培。”江甜果说标准答案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呆萌的老实。
严师长佯装生气地拉平了嘴角,不轻不重的敲了敲石桌,“看,现在还叫严师长,多见外。从现在起,跟着小林一起叫我严叔。”
“严叔,”江甜果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老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他们坐下又唠了几句家常。
正好这时候,一个年轻女孩端着水果盘从屋里出来,走到面前时,严师长冷不丁移开了话题:“这丫头之前跟着她爷奶一起,前些日子我才给人喊回来。小江啊,你俩是同事,她在学校表现咋样?”
“啊这——”
江甜果看看严真,严真又看看她。该咋回答?照实说她摆到极致,上课连纪律都不维持,让隔壁班差点打起来。
好像不行,江甜果对上了那双拼命给她暗示的大眼睛,移开视线正好看到了进门来的另一个人。
太好了,是孙校长,我们有救了!
江甜果连忙开口:“我和严老师交集不多,评价工作表现这件事,还是我们孙校长更权威。”
“啊……我?”孙校长刚来,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对上了严师长和严真的双重目光。江甜果怕她不知道问题,还贴心的重复了一遍。
孙校长大脑急速运转,“嗯,严老师,她工作挺积极的。”
上班想着下班,这怎么能不算一种工作积极呢?
严真没想到还能听到夸,略微尴尬,严师长咋能不知道自己闺女什么德性,一眼看穿,瞪了她一眼。
还好这时候屋里传来开饭的声音,几个人顺势就进去帮忙端菜收拾桌子。
今晚来的人不少,严家用了两张桌子,男士一桌女士一桌,分别摆在小院里和屋门口。
男士那种抽烟喝酒味道大,发配院里喂蚊子,女士坐在屋子里,这一桌大多都是江甜果的熟人或者是同事,张校长是师政委的夫人,还有另一位同事是杜处长的老婆。
不说关系有多好,但起码都认识,因此吃饭时倒也不算尴尬。
饭菜一道道上桌,江甜果握着筷子的心,拔凉拔凉的。她其实是有抱着蹭一顿大餐的心来的,但谁想到如今摆在桌子上的却是,一人一碗二米饭,严师长的是一碗挂面。菜色依次是凉拌皮蛋黄瓜,炝炒藕片,辣椒炒鸡蛋,一碟萝卜干,唯一的大菜是条酱焖鱼。
就、就这啊?
江甜果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不过看其他人都面色如常。
这才意识到,自家隔三差五就大鱼大肉的开荤,在这个时代或许才是异类。连大领导都如此小心,他们这些下属更应该学习。
江甜果一边吃饭一边回想,她日常生活有没有太夸张的行为。
还好答案是没有,首先是她平时交际圈就小,来往的人少就难搞出大问题。其次她还是有一些警惕性的,吃肉不在人前,就连前些日子从首都寄回来的衣服,也没穿几件。
没毛病,她还是位很艰苦朴素的女同志。
虽然暂时放下心了,但还是没放完全,江甜果决定以后更谨言慎行,小心做人小心做事,第一步就是先把新衣服通通压箱底,日常穿着简朴,绝不露富。
不只是她,来参加过生日宴的女人们,大多都是这么做的,就连严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直了小卷毛,做回乖乖女。
在这个年代太有个性不是好事,还好严真有足够的父爱保护。
——
中秋节过完,紧接着就是月考。
孙校长开学时的威胁还历历在目,为了保住饭碗,为了能少挨两句骂,各位老师也是拼了。
小学课程不紧,安排的任务也不重,松松快快地过着,对学生和老师都是好事。但偏偏为了月考,不知道是哪个班最先卷起来了,留学生放学后多上了一节课,紧接着大家都跟着有样学样,留堂成了常态。
处处都是内卷,给刘老师都卷焦虑了,拿着教案和她商量,“今晚要不咱们也晚点下课。”
“你有什么大事?”江甜果狐疑。
“没啥大事,就是……,你看同事们都在加班,咱俩要是啥也不干,显得有点尴尬。”
很好,刘老师这觉悟,已经是一匹合格的内卷牛马了,江甜果不打算做牛马,所以想都没想拒绝了,语气还十分无语,“我们为什么要留?他们留是怕比上次退步,你图啥?”
刘老师:“……”是哦,他们又没有开学考,怕什么。
江甜果接着说:“教个低年级还要拖堂拖课,你只怕尴尬,就不怕别人质疑你的教学能力?”
好吧,刘老师悟了,然后麻溜拿着教案回家。
月考当天,各个班都严阵以待。一年级还要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学生,卷子不可以乱涂乱画,也不能乱折纸飞机,考试比往常一节课的时间要久,所以要上厕所的话提前举手。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毕竟学生们是头一次考试,而且年龄又小,带班的两位老师又不负责监考,只能把注意事项说得详细再详细。
等到监考的老师站在门口了,江甜果的嘴巴这才歇下来,最后叮嘱好一定要写清名字,然后和刘老师一起离开。
她俩负责监考的是初中一年级,分发下去的试卷,是孙校长特意从市里某个学校拿来的,据说很有含金量。
卷子分发下去,果不其然听到了一阵倒吸冷气声。
十三四岁的孩子们已经有了少年的身形,他们的教室桌椅板凳都比小学的大上好几号,伏案趴在桌旁,沙沙的落笔声响起。
监考其实是很无聊的活动,两个老师一前一后坐着,不能讲话不能乱动,江甜果无聊的只能拿桌上的卷子看。
初中一年级的试卷,尤其是数学卷,果然有点意思。江甜果整日和加减乘除打交道,大脑褶皱都快变得光滑圆顿起来,这下好不容易遇见了有点难度的卷子,居然有点小珍惜。
她没拿起铅笔,而是一直在心算,享受解题的快乐,一直到最后一道压轴题时,她才终于拿起了铅笔,简单写下几个步骤。
这么一打发时间,很快就熬到了考试结束。
她和刘老师把试卷收齐,装订好送去大办公室,他们却还不能下班,得抓紧时间把卷子改出来。
当然出于公平,还是由老师们交换着批改的,江甜果分到了初中一年级的试卷,孙校长给了一张纸,据说是当时抄录回来的答案。
她一边改,一边在心里回想自己的答案,和纸上的基本没差。直到最后一道题,答案上的数字和她之前算出来的根本就不一样。
江甜果第一反应,可能是自己哪里看漏条件了,于是换了根笔,找了张演草纸,仔仔细细的又算了一遍。
结果还是和第一遍完全一致,和答案两模两样。
这下,江甜果可以非常确认是答案错了!
于是她立刻向孙校长反映了这个问题,谁想到人家和初中的一年级数学老师,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致认为,答案没错,是江甜果错了。
“啊……”
看着她们眼底闪烁着愚蠢不自知的光,江甜果有点控制不住心梗。她喊来了其他的数学老师,一起讨论这个问题。
她先把所谓的正确答案放一旁,让她们只看题,看得差不多了,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路演算。
思路顺畅且没有阻碍的得到了最终结果,江甜果问老师们这样作答可以吗,大家都觉得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