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颜士玉。
颜士玉急得满头大汗,喘着大气,估计一路没停着,听到消息就赶忙赶过来了。
李暮歌感念她的记挂,但是这话她是真不爱听。
“什么叫又被刺杀了,本殿下也没被刺杀几次吧?”
颜士玉见李暮歌气定神闲地坐着喝茶,松了口气,听完李暮歌的话,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
“自四月至今,不过两个月,殿下您已经被刺杀第四次了。”
宫里两次,下毒一次,现在又来一次。
李暮歌该怎么说呢?她难道要跟颜士玉说,其实不是第四次,是数不清第几次了。
真惨啊!
李暮歌都开始可怜自己了。
“是时隔两个月,又有人想要杀我。”
李暮歌挥手让颜士玉坐过来,颜士玉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服,恢复了平稳的呼吸,拿过来个支踵,跪坐在李暮歌对面。
“早知有歹人行刺,不应该让常娘子同殿下出城,常娘子身娇体弱,属实是有些拖后腿。”
颜士玉过来时就听说常盈栀跳车的时候崴了脚,而作为被刺杀目标的李暮歌,则一点儿伤都没受。
常盈栀是真的废啊。
“盈栀上了些年纪,身子骨本就不如少年人轻盈,再者她没跳过马车,没经验,难免受些小伤,不碍事。”
李暮歌为常盈栀说了两句好话,常家落魄了,常盈栀能会骑马就不错了。
颜士玉想想觉得也是,“她确实已经做得不错了,依殿下看,那刺客是何方人马?”
“不知,西北军的账,你查得怎么样了?”
李暮歌想不出来是谁,反正她得罪过的人有限,从那些人里选一个就行了。
别管选择正不正确,先选一个再说。
李暮歌主打一个绝不内耗。
“差不多了,臣查了近二十年里的账目,发现一件事。自盛天皇帝时期起,每一年,西北军的开支都是有所增加,二十年来从未减少过,时至今日,已经比二十年前要多了将近一成了。”
一成,也就是十分之一。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因为基数足够庞大。
盛天皇帝时期至今,大庄的货币没有太大的通货膨胀,在民间,铜钱的购买力一如既往,所以不存在通货膨胀导致的差距。
“贵妃入宫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你去查查,二十三年前西北军的开支可曾有过变化。”
“二十三年前?殿下,有些困难,陈尚书说二十三年前户部曾起过火,一批账本被烧毁了,纵使有些许残留,记录也不全了。”
又是火,还是在二十三年前这个节骨眼上。
李暮歌啧了啧舌,“真不愧是母女,都那么喜欢火。”
李暮歌也喜欢火,火能烧尽一切污秽,能抹去一切痕迹。
荣阳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不用查了,绝对有问题,之后盯紧杨家和凌家便是,以前的证据找不到,不代表以后也找不到。”
只要这两家人一直动手,时刻处于犯罪中,还怕没法找到证据吗?
颜士玉应了一声是。
东宫之中,太子妃接过宫外传来的信件,展开看了看,遗憾地叹口气。
随后将信烧了。
“失败了?”
在杨卿鱼对面,荣阳正坐着品茶,她此刻的神情和以往差距颇大。
以前她看见太子妃,必定会针锋相对,今日两人同处一室,却显得格外和谐,压根没有丝毫矛盾的模样。
“嗯,父亲执意要试探她,这下打草惊蛇了。”杨卿鱼揉了揉眉心,“殿下一会儿就回来,你还不走?”
荣阳冷哼一声,随后将手里的茶壶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转瞬又开始剑拔弩张。
“大公主查到户部了,要不是母妃有先见之明,此刻恐怕早已被看出破绽,本殿下那位十四皇妹属实难对付,太子妃可得小心,别阴沟翻船。”
说罢,荣阳大步离开。
等太子回来,看见的就是一地狼藉,和满脸疲惫的太子妃。
他心道荣阳果然又来闹了,开口劝了两句太子妃,太子妃贤惠至极,全程没有一句埋怨,让太子心中十分受用。
到了晚上,太子妃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由身边的宫人送出宫去。
信上字字句句,均是杀心,账本不能被查出来,杨家和凌家早已联手的消息,也不能泄露。
否则太子和皇帝必定对杨家起疑心,杨家的大计便危矣。
第44章
在宫外经历了刺杀, 回到宫里,李暮歌还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照样是该吃吃该睡睡。
好像在宫外的刺杀, 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意外。
至于那个刺客在长宁县县令口中吐出来的“幕后黑手”, 李暮歌一个字都不信。
刺客说,他是大公主府的人,之所以会来刺杀李暮歌, 是因为李暮歌之前和大公主走得近后,大公主听了她的谗言, 遣散了府上大部分幕僚。
他是奉幕僚之命,来刺杀十四公主,希望十四公主死了后, 大公主能“改邪归正”。
理由其实挺充足,就是敌意过于莫名其妙,让人很难信服。
之前大公主遣走府上大部分幕僚, 不是听了李暮歌的谗言, 表面上是因为大驸马反对,实际是因为府上有其他人的探子, 给大公主的游隼下毒,让大公主在万寿宴上颜面尽失。
所以不管怎么想,此事都跟李暮歌没有太大关系。
如果李暮歌不清楚其中弯弯绕绕, 或许还真有可能被刺客的话蛊惑, 因此怀疑大公主想要杀她。
那么问题来了,在谁的视角,会认为李暮歌什么都不清楚呢?
这个范围,有点儿大。
李暮歌想了一圈,觉得只要是和她与大公主走得不近的朝臣, 都会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认为,她是个蠢货,可以轻易被挑拨。
因此可以锁定想要杀她的人,是在与大公主并非一党的其余朝臣之中。
这个范围太大了,很不好锁定。
李暮歌决定先不找了,反正她将目标对准太子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在李暮歌睡觉的时候,宫里有人彻夜难眠,楚嫔所居住的红玉宫内,此刻有人正在拜佛。
佛像之前,有人虔诚跪拜,冰冷的珠翠在烛光下闪烁着光芒,映照着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庞,依旧清秀。
楚嫔口中喃喃着:“我佛保佑,保佑我儿能够事事顺利,身体康健,保佑我儿能够娶来杨家女,地位更为稳固。”
她越说,神情越是虔诚,看向佛像的眼神比看向皇帝的眼神还要温柔。
希望佛像能够满足她的愿望。
“若能达成所愿,信女愿为我佛铸造金身,为我佛日夜燃香,日夜诵经,万望佛祖垂怜。”
楚嫔又许了一堆好处,随后才焚香叩拜,等起身离开佛堂后,脸上的祈求瞬间褪去,只留下面具一样的温柔笑容。
“娘娘,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宫人上前来劝,楚嫔点点头,顺着宫人的力道坐在了梳妆台前,任由宫人拆去她头顶繁复的发饰。
“今日宫中可有什么异动?”
楚嫔询问大宫女,大宫女红棠摇摇头,“回娘娘话,宫中一切如常,倒是宫外出了一件事,有位公主被刺客刺杀,好在命大逃过了一劫,还抓到了一名刺客。”
“哦?哪位公主?”
“正是前段时间名声大噪的长安公主。”
长安公主……楚嫔垂眸想了想,想起来了,她问:“可是与六公主一母同胞,均为良嫔所出的那位十四公主。”
“正是,听闻长安公主今日初次上朝,奴不知具体谈了些什么,只知太子殿下心情不是太好,回了东宫后,便发作了个为他端上滚茶的宫人。”
红棠说着,拿起梳子为楚嫔梳起了头发,发丝之中有一两根白发,红棠权当没有看见,将其藏在其余黑发之中。
“看来这位公主在朝堂上表现极佳,咱们大庄的这位太子,什么都好,就只有小心眼这一点,实在是有失太子风范。”
以前不喜大公主得先帝喜欢,后来又不喜皇帝对大公主另眼相待,偏偏他再如何不喜也没用,他只是太子,管不到先帝和当今陛下头上。
楚嫔哼了一声,若她儿子是太子,什么大公主和十四公主,肯定都不会让她儿子心生忌惮,因为她儿子性情最为稳重,比之太子要强上许多。
只要太子一日是太子,任谁都不可能越过太子去,太子明明已经有了最好的出身,他却还不知足!
凭什么他想娶杨家女便娶了,而她儿子想要娶杨家女,竟是无人同意!
她儿子哪里比不上太子!
楚嫔想到这儿,面容一阵扭曲,她看着镜子里怒火中烧的自己,冷声问道:“皇后那里还没有任何回信吗?”
“娘娘,最近凤仪宫事情有些多,皇后娘娘一时半会儿无暇顾及其他,不如再等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