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材他也是你儿子！”周翠花也被激起了气性，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是，是，”陈长水一连道了两声，抬手抹了一把脸，“他是我儿，可该咋教，你他妈的从来就不让我插手！还有陈小娟也是！”
“你要是真能教好了，我也不说什么，可你看看现在！你他妈的睁开俩瞎眼看看！”
“周翠花，我受够了！这么多年，我忍气吞声，念在你给我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我都这么过来了。但今儿个，我是真的过不去了。”
他深吸了口气，嗓子已经哑的像破锣一般。
说道：“这是休书，你按个手印吧。我陈长水今儿个休妻，从此以后，你周翠花与我，与陈家，再没半点关系！”
周翠花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陈长水手上的那张纸。
“你……你说啥？”
“你要休了我？！你个杀千刀的要休了我？！”
“是。”一改之前的畏畏缩缩，陈长水拄着拐立在陈家大门口，脊背挺的笔直，“今儿个非休不可！”
他脸上神色坚定，并不是玩笑，周翠花是真的害怕了。
“长水啊！你……你不能休了我啊！你现在腿都废了，我走了，以后谁管你啊？”
“有你这么一个恶妇在家，我宁可自己一个人饿死在炕上！”
“那，那就算你不管你自己了，我们还有俩孩子啊！”周翠花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跌跌撞撞的朝陈长水扑了过去。
但是，陈长水看也没看她一眼，扬起拐杖打在了她身上。
他力道不弱，这一棍子下去，竟打的周翠花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你赶紧按手印吧，趁着这么多乡亲都在。”他说着看了站在人群里的刘里正一眼，“麻烦里正给做个见证。”
刘里正只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周翠花这极品，这么多围观的人，估计没几个同情她的，刘里正是巴不得陈长水赶紧休了她，好让她回娘家去，别再肥水村里蹦跶了。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见证是一定得做的。
见周翠花瘫坐在地上只剩下哭了，陈长水也不理她，只继续道：“两个孩子你要是想带走，就统统带走，我一个也不要。”
又看了一眼围观人群里的钱大财：“钱兄弟，劳烦你去镇上把我那个不孝子叫回来，我给钱。今儿个这事，我是一定得了了。”
钱大财也挺同情陈长水的，应了一声，就回家去套车了。
周翠花一见这架势，知道是无法挽回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的朝着陈长水呸了一声：“离就离！但成材你别想要！”
她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咬破了自己的指头，抢过陈长水手里的休书，就按上了血手印。
人群里的宝丫，此时已经看愣了。
陈长水竟然把周翠花给休了！周翠花从此以后，就要离开肥水村了！
她此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什么感觉。但这时，她突然瞥见从陈家大门，探出来一个小小的黑脑瓜，是陈小娟。
陈小娟此时一双眼睛都是湿漉漉的，透着可怜和无措。
而这时，周翠花一抬头，正好也看见了她。
周翠花恨恨的咬了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陈小娟的衣领子，把人给拖了出来。
她毫不留情把陈小娟掼在地上，抬脚就踹：“灾星！祸害！都是你惹的祸！要不然王家咋会退亲？长水咋可能休了我！”
“我当初就不该生你！贱皮子！赔钱货！你就是来要债的吧！”
她发着狠，使劲的踢打陈小娟，毫无顾忌的在陈小娟身上撒气。
陈小娟蜷缩在地上呜呜的哭着，在地上滚着躲避她的拳脚。
刘里正和村里几个妇人汉子都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阻拦，这才把周翠花给拉开。
周翠花狠狠的瞪着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的陈小娟，对陈长水道：“这丫头片子我不要！”
“你要就养着，不要就赶了她出去！反正我是不要她！”
第191章 恐怕难啊
躺在地上的陈小娟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眼圈乌黑，嘴角还淌着血。
周翠花柳眉倒竖，眼中丝毫没有半点同情。
刘里正有点头疼，要是这夫妻俩谁也不要陈小娟了，那他肯定不能看着陈小娟在村里无处可去。
眼神无意中飘到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宝丫，他叹了口气，当初陈小娟欺负宝丫的时候多嚣张跋扈？
可现在，她自己也要沦落到无家可归，寄人篱下了。
刘里正说不出是可怜，还是可悲。
“陈成材你带走，陈小娟归我。”陈长水说话了。
他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缩在地上的陈小娟，未曾分给周翠花一个眼神。
周翠花顿时大叫：“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陈长水道，“但以后你就算是带着陈成材去乞讨，也别上我们家的门。”
“嘿，你什么意思？！”周翠花炸了，“咒我和成材去讨饭？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休妻弃子！早晚挨雷劈！”
陈长水没理她，拄着拐挪到陈小娟旁边，一把把人给拽了起来。
毕竟是他闺女，身上还流着他的血。
他不像周翠花偏心的那么厉害，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都容不下。
但他也没那么好，如今自己落得个残疾，干啥都不方便，留下陈小娟，多少有个照应。
两人正在争执孩子归谁的问题，钱大财已经拉着陈成材从镇上回来了。
“你放开我！干什么这是？！”
宝丫听见陈成材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衫，脸上表情愤怒的少年，就被钱大财拉到了陈长水和周翠花的面前。
“娘，你们这是咋回事？”陈成材一见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就傻眼了。
虽然回来的路上，他也听钱大财说了，但是他丝毫不信。
爹娘咋就闹翻了呢？而且爹竟然把娘给休了！
爹那么怂的一个人，竟然敢休了他娘？
正想着，就听拄着拐，站在前门口的陈长水道：“成材，跟着我还是跟着你娘，你自己选吧。”
陈成材有点懵。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陈长水，又看了看一脸愤恨的周翠花，这才终于相信了。
“我……我想跟着爹。”陈成材道。
他这话一出，周翠花的脸刷的白了，嘴唇嗫嚅着，半晌才道：“你……成材你说啥？”
“娘，”陈成材一脸为难，软着声音叫了她一声，“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如今我学业未成，若跟了你，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只能是个拖累罢了。倒不如我跟了爹，等我考上科举，再好好报答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还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如今周翠花被休，那基本上除了她自己那几件破衣烂衫，别的啥也带不走。
而且，即便回了娘家，一个被休弃的人，是会被全家人厌弃的，也没什么好出路。
陈成材觉得跟了周翠花，自己以后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而且他自诩是个读书人，有这么一个被休的娘，挺丢脸的。
周翠花听他这么说，又吃惊，又难受，整个人木僵在了原地。
“咳，”身后传来一声咳嗽，陈长水说话了。
“成材，你决定跟我，那你可要想好，我如今这个样子，可是没什么钱再供你读书了，你要跟我，就下来帮家里干活，挣钱。”
“咱家就这个情况，你跟陈小娟也不是读书的材料，你也别想着我会像你娘似的，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念书，没门！”
话，他说得很坚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陈成材震惊的大张着嘴，盯着陈长水看了半天。
他爹竟然不想让他念书了？！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念书，爹娘都是全力支持的！
“成材，你跟着娘吧。”周翠花突然开口道，一双哭的红肿的眼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和凄凉。
“你跟着娘，娘豁出去这条命，也送你去念书！”
“我……我……”
他犹豫了。
“成材！娘不能没有你啊！”周翠花豆大的眼泪滚落，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陈成材。
刚刚她震惊过后，就冷静了。
成材想跟着陈长水，是为了她好，怕她一个妇人，供他念书太辛苦。
陈成材被她拥着，肩膀的衣衫愣是被滚烫的眼泪打湿了。
周翠花抱着他的手臂收的死紧，生怕他跑了一样。
“那，那我跟娘吧。”他终于道。
周翠花蓦地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弦瞬间崩断，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腿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见事情敲定，刘里正才终于出面。
“既然你们俩个都说好了，那这事就算是了了。哎，这样也好，省的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