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笑着点点头,净了净手,再用干净的帕子细细擦去手上的水渍:“我想冬日里总应该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就想到了这物。”
“用面包渣裹在外面,是不是很香?”她说着,指了指案上剩下的鸡架和鸡杂:“多出来的鸡杂切了炒酸辣口当下饭菜,还有鸡架也可以拿来烤一烤呢。”
“烤鸡架?”陶应策和沈砚齐齐双眼放光,想起来汴京路上吃到的美味。偏生高门大户里哪能吃什么烤鸡架,两人虽惦记那口美味,但却是好几个月没能接触到了。
“你们要吃?我现在做?”
“好耶——”沈砚喜形于色,话说出口耳朵上便染上一抹红色。顶着诸人揶揄的目光,他强行转移话题:“我瞧着你这面包糠是个新鲜物件,寻常人没见过,或许能成个噱头,只是得提前跟食客说清楚,免得有人以为是啥怪东西不敢买。”
林森也跟着点头:“沈郎说得在理,上次咱们卖烧鹅,就有人问这窑烤是啥法子。这次咱们得在摊子前立块木牌,把食材和做法简单写一写,省得一遍遍解释。”
“到时候就写馒头糠,免得旁人不知道面包是什么。”
“对,对,还有。”宋娇娘则操心起了分量,“预热五日,每日客流不定,咱们得估算好食材用量。鸡要是不够,得提前跟城郊的养鸡户订,别到时候卖断了货,白让客人空跑一趟。”
最重要的是,还要防着类似谢掌柜的那等人。
第85章
林芝深以为然,把这些建议都记在纸上,又道:“我还想着做些便携的油纸包,炸好的鸡柳、鸡翅装在纸包里,客人拿着走也方便,还能印上咱们林芝记的名号,算是免费打广告了。”
“这主意好!”沈砚附和道,“御街上来往的不光是百姓,还有不少官员家的仆役、外地来的商人,要是吃得满意,说不定往后会寻到铺子里来。”
“没错没错。”
“这东西得提前定制才行。”林森仔细记下这事,打算明日去市井铺子里打听一番,在预热活动开始前准备好。
待诸人商量得差不多,陶应策方才开口:“大理寺那边还得麻烦芝姐儿多准备些餐食,最近查旧案忙得很,弟兄们都没工夫回家吃饭。”
说罢,他打开钱袋,拿出一叠交子来:“昨日的钱还有后面几日的,我一并付给你。”
林芝没接,笑着推了回去:“都是熟人,有啥好着急的?等忙完这阵子,再一起结账便是。”
林森也点点头:“咱们都有记账,到时候一起算,你也好报账。”
眼见林芝和林森都这么说,陶应策也没有强求。他收回钱袋,又将今日同僚们订下的餐食单子交给林芝,方才告辞回去继续工作了。
待送走二人,林芝一家继续说起预热五日的准备工作。然而林芝一开口,林森便震惊了,吃惊道:“由我来做?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回头爹就跟我学习下,确定炸制的温度和时间便可以做到的。”林芝打包票,“到时候我来负责腌制食材,而爹负责炸制,娘负责打包并收钱。”
林森莫名紧张起来:“哦,哦……”
等一家人将预热活动的琐事都敲定好,三人便忙着收拾灶房。
林森眼见灶房案上还剩着一些面包糠,忍不住走上前,指尖捻起一小撮送进嘴里嚼了嚼。
登时,麦香混着淡淡的焦香在他的舌尖散开。林森忍不住点点头:“先前只觉得那豆沙小面包好吃,没曾想这面包糠居然也这般对味,而且颜色还好看。”
“爹,在外要叫馒头糠。”林芝正擦着灶台,闻言回转身叮嘱道。倒不是因为面包是现代说法,而是因为她想误导一下人。
“哦哦,是是,馒头糠!”林森赶忙改口,又抓起一把瞧了瞧,好奇问道:“不过寻常馒头,也能做成这样吗?”
“当然能做出来,只是馒头做的糠,香味和口感都差些,而且它吸油性强,裹着炸完容易变软发糯,嚼着没嚼劲,不适合咱们的炸物。”
林森听到这里,顿时乐了:“这么说,要是有人听了咱们的说法,真照着用馒头去做馒头糠——”
林芝促狭一笑:“那肯定完蛋。”
话音落下,林森和宋娇娘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偷偷笑出声来。虽然说这么想有些促狭,可三人莫名就期待起来,会不会有人上当了!
往后几日,林芝一家除去去牙行两趟,跟着牙人又将汴京城大大小小的铺子逛了个遍。
这回,他们的要求略微提升:面阔三间,进深两间,里面得有院子,有下人房,还有水井菜田和马厩等配置。
当然加上这些配置以后,那价格也是翻倍上涨,最便宜的一家便要一千八百贯,还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垃圾地段,而最贵的位处州桥夜市,开口便要六千贯。
这样一看,谢大羊肉馆的四千贯居然不算贵呢:)
几位牙人都看出林芝一家的窘态,待他们回到铺子以后还拿出一摞资料,上面洋洋洒洒都是各家交子务和交子铺的借贷契书,同时纷纷拍胸脯表示:“这些都是官办或是汴京城里有数的大店,利息也是最低的,您要不看看?”
林芝一家翻看研究以后,愈发坚定要在预热和后面活动中都得到头名,把奖金抱回家!
往后这些日子,林芝除去照管铺子日常生意,其余时间都在灶房里研究并调整炸物的料粉配比。
林森则专门跟随林芝学习炸鸡的手法,从裹糠的厚薄到控油的火候,一遍遍试,渐渐也做得有模有样,炸出来的鸡柳金黄酥脆,味道亦是不输与林芝。
宋娇娘则揽下了杂事,先是把推车送到木匠铺里,请匠人用砂纸打磨干净,重新刷了层亮堂堂的桐油,又去布庄定做了印着‘林芝记’字样的横幅和挂布,还特意去油纸铺订了一批油纸袋,袋上不光印着店名,还添了铺子的地址,方便客人日后寻来。
正当全家人拧成一股绳,努力拼搏时,汴京城的天气亦是一日冷过一日,渐渐地就连风里也带上刺骨的寒意。
“呼……好冷!”从外面归来的林森,饶是已换上新做的挡风帽、袄子和棉鞋,都觉得那风往骨子里钻。他跺着脚,搓着手,直钻进灶房里烤了一会儿火,方才觉得骨头酥软,横踢缓过劲来:“这外面的天气,太冷了。”
“就是,瞧着像是要下雪了。”
“离预热就没几日了,下雪起来生意可难做了。”林森瞧着黑压压的天,心下担忧。
“没事,这活动每年都办,也不是咱们一家碰到过。”林芝把热了的暖壶塞给林森,安慰道:“别家能做到,咱们家肯定也能做到!”
“也是。”林森喃喃着,“预热活动争取赚一笔,再赚到头名奖金一千贯!”
“那样
咱们就凑够了!”
“没错,就能凑到买铺子的两千贯!”
只要想想在前面摇曳生姿的银钱,林芝一家三人便是斗志满满。
“娇娘,娇娘!”恰好这时,隔壁的余娘子匆匆推门而入,喘着气唤着宋娇娘:“呼,呼,呼……我和你说!”
“怎么了?”
“我前几日不是还和你说,先前谢大羊肉馆被大理寺封了吗?说要等案子结了才能卖。”
“是啊。”宋娇娘记得这事,因谢掌柜之死的事故,所以该铺子被大理寺查封,需要案件结束后才能上市售卖。
她和余娘子聊起时,都忍不住同情谢掌柜的妻儿,欠着一屁股债不说,这好端端的铺子压在手上,欠款每日在滚着利息,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售出拿到钱。
若是拖上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欠的利息都能盖过本钱,那谢掌柜的妻儿是真真完蛋了。
“呼呼……”余娘子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气的同时,伸手指向谢大羊肉馆所在的位置:“所以,你看看那边,那边……那边门楣上的封条没了!”
宋娇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谢大羊肉馆的门楣光秃秃的,先前贴的朱红封条没了踪影。她心里一紧:“这铺子就在大理寺旁边,谁敢这么大胆,当众撕了封条?”
“当然没人这么大胆,是大理寺的官吏来撕掉的!”余娘子抹了一把汗水,赶忙与宋娇娘道:“我看着奇怪,赶忙上前去问,你猜怎么着?那名官人说有人将铺子过户走了!听说手续都办好了,就等着收拾收拾重新开张!”
“唉!?这怎么可能?案子不是还没彻底了结吗?”林森闻言,登时大吃一惊。
正在灶房里揉面的林芝也听见了动静,手里的面团一放,快步走出来:“余娘子,你再说说,是听谁说的?那过户的人是谁?”
宋娇娘也急着追问,一家三口围着余娘子,眼底满是震惊,隐隐还夹杂着些许失落。
虽然没人提,但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比起别的铺子,果然还是更心仪谢大羊肉馆。
眼看预热活动将近,一家三口还磨掌擦拳打算更近一步,没成想铺子竟被人捷足先登,这消息好比一盆冷水,浇得三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