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热情的目光追随至段天城的办公室之后，段正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脸寡淡的陈富真，转眸看向陈富真边上的乔桥：“我可以冒昧请问一下，这位女士在我们这场谈话中扮演什么角色吗？”
彼时，段正坐在泡茶桌的主位上，乔桥和陈富真并排坐在他的对面，段天城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没有参与。
乔桥解释说：“富真是来帮我确认合同条款的。”
“你好。”陈富真挑了挑嘴角，煞有其事地对段正说：“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乔桥的商务代表。”
段正无惧挑眉：“OK。”
和平地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之后，陈富真立刻犀利道：“我看过贵公司发给乔桥的合同，问题相当多呀。”
段正：“......”
段正不着急，问乔桥：“我们现在就开始谈合同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考虑清楚，确定要和我合作了吗？”
段天城人虽然没有参与过来，但部分的精神和部分的听力是留在他们这一边的。
听到段正的这个问题之后，段天城的目光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乔桥一从大学毕业，就是以一名程序员的身份在社会上进行活动。
编程和项目管理方面，她可以做得非常卓越，但是商务谈判方面，她真的一点儿经验也没有。
和乔桥相反，段正和陈富真在这方面都是极有经验的，两个人一上桌就已经进入状态。
只听乔桥毫无技巧，平铺直叙地说了一句：“暂时还没那么确定。”
段正为两位女生泡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如果放在表现手法夸张一点的影片里，段正现在已经掉凳了。
陈富真低头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嘴角，被段正捕捉到了。段正立即明白了过来，陈富真今天的身份才不是什么乔桥的商务代表，根本就是来看他热闹的。
咦？
或者，也可以理解为，是来看他的？
段正又想起了一路走进段天城办公室时，路人们脸上明确向他传递的信息，于是段正更加自信心爆棚——
女人，虽然你伪装得很平静，但其实你内心也很为我疯狂吧。
段正抬了抬嘴角，继续泡茶。
如果陈富真知道段正此刻的心理活动这么神经的话，她应该已经起身离开了。但是她并不知道，于是谈话继续。
乔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段天城一眼。段天城冲她笑了笑，乔桥知道，他在鼓励她不用有任何负担，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乔桥开始细细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段正说出口：“我对于让段正哥你的公司来做我游戏发行商这件事，没有什么意见。但我知道，任何合作的核心都是为了取得商业利益。我当然也希望游戏能赚钱，可是在这之外，我更看重我自己的创作理念。在制作这款游戏的过程当中，我没有迎合当下的市场主流，坚持做我心里想做的。在后续的游戏制作过程当中，我也会继续坚守这个原则。”
“也就是说。”乔桥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之后，也不确定自己叽里咕噜地到底表达得清不清晰，于是自己为自己陈词总结道：“如果我们合作的话，未来，在商业利益和游戏本质产生冲突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商业利益，坚持我自己的创作初衷。这点，你们公司可以接受吗？”
乔桥故意问的是「你们公司可以接受吗？」而不是问「段正哥你可以接受吗？」，原因就是乔桥希望段正哥也能够想想清楚，他开公司肯定也需要对员工、对合作伙伴负责。
任何的合作都是基于对未来的美好展望下开展的，乔桥不希望后续会因为这个合作而和段正哥产生任何的矛盾，所以干脆就把话讲明了。
段正清楚地接收到了乔桥的意志。
他一言不发地看了乔桥好一会儿之后，第N次问乔桥：“你真的不来我们公司吗？”
乔桥对着突如其来的邀请，愣住。
段正一点也不吝啬对乔桥的欣赏，说：“你的创作态度是我最欣赏的那一种。”
方才还像个谈判专家一样故意硬着一张脸把丑话说前头的乔桥，此刻脸上慢慢浮现受宠若惊的表情。
“没有问题。”段正一边说，一边将泡好的茶放在乔桥的面前，也递给陈富真一杯，然后正面回答乔桥的顾虑：“我向你保证，我们公司只负责做宣传和营销方面的工作，绝对不会干预你的创作。你依旧可以在最自由、舒服的环境下，做你自己想做的。”
段正在说的过程当中，陈富真认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将他的这段话敲了下来。
有段正这句话，乔桥就放心了！
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转头看着陈富真，说：“那我这边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耶。”
陈富真愣了一下，心想，你还真是好说话……
她站在乔桥的利益这一边，说：“关于利润的分成以及账期这些呢？”
乔桥心非常宽地说：“这些我都可以。”
因为她觉得段正也不可能占她便宜。
陈富真看着对于这么重要的部分如此随意的乔桥，站在自己的专业角度来说，颇有种叹为观止之感。
见陈富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乔桥想了想，说：“这些我也全部授权给你吧，你来帮我谈好不好？”
虽然这些都算是陈富真本职工作以外的额外工作，她是可以要求老板给她加绩效的。
不过，能够当段正的甲方呢，陈富真想了想，觉得这其中的价值还是小幅度地超过了绩效。于是，她看了看段正，又看了看拜托她的乔桥，很愉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对乔桥说：“没问题，都交给我吧。”
承接下来之后，陈富真明亮的眼眸拢起了屠夫磨刀霍霍向肥羊的笑意。
吸了一口让五脏六腑都十分爽快的空气之后，陈富真嘴角噙着笑，看着一副风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段正，说：“你们之前发来的那份合同，问题太多了，不能用，麻烦段总尽快重新拟一份。”
段正：“......”
陈富真全身的爽点仿佛都在跳舞，她继续：“关于双方的合作内容细则，以及利润的分成方案，我这边会将文字发给你。请段总整理好之后，于今晚12点之前，将修订的合同回发给我。辛苦啦。”
段正瞥了一眼时间，确认：“今晚12点之前？”
陈富真仰着下巴轻颔了下头，对段正说：“其他时间我很忙，只能晚上加班处理了。”
乔桥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兀自在一旁放宽了心，心想，找富真帮忙，就真是找对了人。
陈富真做事，段天城一向也不需要操心什么。
于是，整个办公室里只有段正一个人默默地在心里无奈。
他看着眼前像在美丽的脸上开了一朵红玫瑰的高傲女人，心想，行吧，风水总有轮流转的时候，不要让我抓到机会，不然我一定也会让你，非常享受~
第82章
来不及找借口了。
乔桥看着桌面上小山堆一样拆开的巧克力包装纸,和段天城大
眼瞪小眼。
……
乔桥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马一弥，对他说：“你吃完巧克力能不能不要把垃圾往我桌面上丢啊？”
马一弥：“……？”
王宇静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
段天城：“......”
乔桥心虚地晃了晃眼珠,看着微眯了眯眼睛,似乎今天没听到实话，就不打算移开眼眸的段天城,说：“……那你买来不就是给我们吃的吗……”
“……没有人不让你吃。”段天城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帮乔桥把桌面上的垃圾收拾了一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乔桥边上,认真地对她说：“可是你也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呀。”
乔桥听段天城温温柔柔哄着她，说出来的话也软了下来,挺后悔地嘟囔：“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堆......”
段天城又盯着乔桥日渐浓重的黑眼圈，他双手捧着乔桥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这张绝对没有休息好的脸,问乔桥：“你最近晚上都是几点睡的？”
乔桥眼珠子又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心想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做什么坏事都被段天城逮住。
乔桥睁着眼睛说：“10点多，11点吧。”
段天城又眯了眯眼睛,显然一个字都不相信。
“反正我最迟11点就会躺床上了。”乔桥补充道。
段天城：“然后呢？”
乔桥又继续嘴硬了一会儿,反问段天城：“什么然后？”
段天城不依不饶：“躺床上之后就去睡了吗？”
终于,乔桥开始思考自己脸上的状态是有多糟糕这件事了,居然一点儿骗不到段天城吗？
乔桥干脆放弃挣扎,给自己提气一样挺着的背也松了力气，小脸软趴趴地靠在段天城的手掌上，可怜兮兮地对他说：“真不是我不想睡......我闭上眼睛之后，脑袋里就一直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