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徐驰一个人对着已经上齐的三人份粤菜，心想：
那两个人不会把他给忘了吧？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
段天城走进公司的时候，二号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着一段激烈的争吵，声音甚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段天城慢下脚步。
陈富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旁，低声向他说明：“里面在开绘真项目的提报会。”
“前调的留香太短，是你上一次提出来的。我是按照你反馈的客户意见做的修改，调整了挥发比例，改完你又说前调太长，影响了中后调的过渡？”赖沁
葵尖锐的声音从会议室里传了出来。
绘真项目的客户经理李寻面对赖沁葵的质疑，漫不经心回应道：“这些都是客户的意见，每一轮修改，客户就会有新的偏好，作为调香师，你应该耐心地以客户的需求为主。”
赖沁葵哼笑了一声，说：“那么请问，作为一名客户经理，你要负责的是什么？就是做好一名称职的传话筒吗？”
“你也别费力气把火往我身上撒。”李寻撩起眼皮看了赖沁葵一眼，说：“刚刚我的话，你是不是只听了一半？在最新一轮的沟通中，绘真女士已经决定让陆子萱继续这个项目。反正你厌恶她的反复无常，正好，你解脱了。”
“陆子萱。”赖沁葵用冒火的语气对李寻说：“项目开始的时候，你可没跟我说过还有陆子萱的事。”
“你以为就你赖大小姐没耐心吗？你调了几次方案，都不合绘真女士的审美，我好说歹说才把她留住的。如果不是我提前让陆子萱介入，做了这个备选的工作，绘真女士早不搭理我们了。要是合作真的黄了，前期投入的成本是你赔呀，还是我赔呀？”
赖沁葵：“我为了专心配合绘真项目，在其他项目里只负责打配合。前前后后三个月的时间，在你眼里都不算成本了是吧？”
李寻冷笑了一声，面对着接近歇斯底里的赖沁葵，看着她说：“那这是你的事了，跟我没关系。”
赖沁葵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李寻说：“你……”
李寻倒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脸明快地从会议室走了出来，迎面遇上段天城。
笑意立刻从李寻的脸上消失。
段天城看着笑得十分畅快的李寻，说了一句：“准备一下绘真项目的情况说明会。”
李寻：“……”
绘真项目的情况说明会于十五分钟后，还是在二号会议室进行。
主要负责人李寻将项目情况汇报了一遍后，直抵项目最近进度：“目前的方案是让陆子萱在负责。”
大家都有同样的一种感觉，那就是小段总这两天的情绪很不对。
原本多亲切的一个领导啊，这两天突然就冷若冰霜了起来，像是被人抢了老婆一样……
好几次，与会人员都偷偷瞄着段天城面无表情的脸，心想：这到底是段正还是段天城？
再仔细一想，他们便确定了，这是段天城。
因为沉默和臭脸才不会在段正身上共存，他一定会臭着脸用毒舌攻击影响了他好心情的人，或者直接消失，去做能够让自己心情变好的事。
第50章
段天城面无表情地问李寻：“陆子萱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项目的？”
李寻心想,糟了，段天城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
不仅是李寻，赖沁葵也在心里想,不愧是高材生,一下子就抓住了漏洞。
她内心解气地抬了抬嘴角，抱起双手,希望今天就能看到李寻自掘坟墓后尸体当场炸成碎片消失在空气中的画面。
……
李寻一下子也没有办法堵住那么多张嘴，于是只好选择了最安全的方法，那就是说实话。
他在团队成员小心翼翼的注视下对段天城说：“三个月前。”
段天城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李寻看到他的眼里实实在在地闪过一丝愠怒：“也就是和赖沁葵同一时间开始做这个项目的？”
李寻没有否认，也就是默认了。
段天城将视线移向赖沁葵,问她：“这件事你知道吗？”
赖沁葵每一个字都是重音：“我不知道。”
段天城将视线再次移向李寻，问他：“李寻，你是公司的老员工。也许有我不了解,但是你更清楚的事情。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让同级别的调香师在同一个项目里做重复的工作，这是项目管理里的第几条？”
自然没有这样白痴的项目管理方法。
而且自段天城回公司以来,业务板块不断拓边，项目增加了许多,一度导致现有调香师资源不够的情况。
所以李寻在同一个项目上无端占用多个调香师的做法,在此时此刻显得更加不可饶恕。
罪状其一已明确,段天城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进入下一个话题。
“刚刚听赖沁葵说客户的需求反复,你在和客户沟通需求的时候，难道没有留存记录吗？”
李寻手上握着笔，眼珠子摇摆不定，显然是一副十分心虚的表情。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对于此时此刻的李寻来说，却是太难回答了。
他一个从业十几年的资深客户经理，回答没有留存记录，不是让人质疑他专业性的问题，根本就是不穿裤子满大街边跑边喊——
哈哈哈哈，我没有专业性，我没有专业性！
……
如果回答有留存，又是万万不能。
李寻的内心还在苦苦纠结。
就在这个沉默的时刻，陈富真看了一眼手机上弹出来的消息，提示她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陈富真点开看了一眼，随后立刻抬眸看向段天城。
就在李寻于水深火热之中时，陈富真的内心也进入了两难的选择。
她扫了一眼会议室里沉默不言的李寻，同时也在观察其他默不作声，暗自进行眼神交流的团队成员们，心想她大概明白整件事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富真的视线最后落向赖沁葵。
虽然她平时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但这件事情的做法确实还是不太好，可以说很过分......于是陈富真将手机递给还在等待回答的段天城。
和陈富真一样，只是看了一眼邮件内容以后，段天城便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火药本来就已经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摆好了，陈富真递来了火源，将它们全部点燃。
段天城兀自排解着胸腔里的火气，看了一眼忐忑的李寻，对陈富真说：“投出来。”
陈富真按照段天城的指示，将她收到的那封邮件投到了显示屏上。
信件内容被投在大屏上过了不过一分钟后，赖沁葵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抄起桌面上的记事本，扬起手臂便往李寻面前砸。
记事本在李寻面前的桃木桌上弹了一下，砸到了李寻的左肩。
好几个女孩子都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吓了一跳。
陈富真也眼疾手快，一只手拉住了情绪激动的赖沁葵。
赖沁葵怒气冲天地看着李寻，用最委婉的方式骂他：“李寻，我是挖你家祖坟了吗？”
陈富真收到的那封邮件，便是李寻和客户沟通需求时留下的记录。
只要看一眼日期以及大致的内容，便可以很轻松总结出一个信息来——
那便是李寻早在项目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用陆子萱的方案和客户进行沟通的，从头到尾就没有赖沁葵什么事。
赖沁葵反复收到客户的修改需求以及又反复被否定，这一切会发生，都是因为李寻根本就是在耍赖沁葵。
段天城皱起眉头问李寻：“你这样做的原因是？”
被赖沁葵的记事本砸到，以及被她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整个过程，李寻都只是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沉稳坐在位置上。
面对段天城的提问，李寻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因为理由很简单：他讨厌赖沁葵。
不只是他讨厌，团队很多成员都讨厌。他们不喜欢她张扬跋扈，仗着自己家庭条件好，眼睛长在头顶上，对于其他人全都不屑一顾。
不尊重他人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好的机会，都是因为所有人在嫉妒她，于是各种越级，各种抢资源，种种种种，简直不胜枚举。
但这些都是主观的情感偏好，不是可以拿来作为职场上这样偷天换日占用公司资源的理由，所以李寻无话可说。
段天城将视线看向被陈富真控制住的赖沁葵，问她：“你有什么想说的。”
赖沁葵心中早就积怨已久，她借着这次机会说出来：“我希望公司能够有明确的制度和标准，来规范项目团队成员的选择。现在一个项目的调香师组合，完全就是由客户经理和评香师两个人说了算。集权的后果就是会出现像今天这样可笑的现象。”
除了段天城和陈富真以外，赖沁葵怒视二号会议室里的所有参会人员，因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