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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之回到家后头疼得更厉害,像有人拿着小锤子在她两边的太阳穴猛烈地敲打,她把鱼丢给常静处理,然后去卧室躺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是被渴醒的。
她觉得头很重很重,开口喊常静,可喊了两声都没见人过来,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她只好自己爬起来倒水喝,谁知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了一个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只一眼,她的怒火像被点燃的炮仗般炸开了:“你怎么会在我家?是谁让你进来的?常静!常静!”
叫了好几声,常静依旧没出现。
李兰之只好再次把怒火对向眼前的人:“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别来找我,别来找飞鱼,你怎么还有脸过来?”
李好婆定定看着她,浑浊的眼底含着泪水,却一句话也不说。
李兰之看她这个样子,怒火更盛了:“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别以为你做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现在就给我走!”
她的头疼得好像要裂开一样,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些人一个两个却要来烦她,之前是江起慕,现在是又是这个女人,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她好!
李兰之冲过去扯住李好婆的手臂,李好婆丝毫不反抗,被她推出了门外,才留着眼泪说:“兰之,当年是妈对不住你,当年你阿公阿婆同时病倒了,你舅舅又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半死不活躺在床上,我一个人要照顾三个病人,实在没办法再照顾你。”
“而且那时候你爸要来广州,他比我有学问,李家又有人脉,你跟着去广州,比留在乡下好,所以我把你留给了你父亲,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样对你……”
李兰之脑袋血管突突地跳,双手紧攥成拳:“你别说了!我都不想听!还有让你两个儿子以后不要再给我们写信和打电话,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妄想安抚和平息她那么多年的委屈和伤痛?
生她却不养她,现在却要从她手里拿走她的钱,真是可笑至极!
李好婆擦干脸上的泪水,点头说:“你放心,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了,以后他们都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李兰之想说那你自己怎么就跑过来了,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门被踢开的声音。
她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出了一头的冷汗。
只是不等她弄明白,她爸就阴着脸冲进来,指着她劈头盖脸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狠毒的东西!你妈临死前想见你和飞鱼一面,你怎么不回去?现在村里的人都在骂我,说是我故意不让你们回去!简直是放屁,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们了,更何况我压根不知道她要死了!”
李兰之呆呆看着她爸,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没明白他说的话。
李父看她这副模样,气得怒吼:“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你妈死了,你为什么不回去见她?”
李兰之眼睛瞪得溜圆,脸色转为苍白,全身也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这章还送红包~
【注】①《黑猫警长》: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根据诸志祥同名小说改编,于1984年播出,是八|九十年代少儿的美好记忆
②懒得出汁:粤语,说一个人很懒的意思。
第59章
好半天,李兰之都没回过神来。
她的脑袋血管突突地跳,头剧烈地钻痛,全身骨头也疼,心脏更是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她突然伸手抓住李父的手,死死抠住,声音沙哑嘲笑道:“爸,你就这么恨那个女人吗?可当年抛妻弃女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那个女人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李父手被抠得生疼,用力甩开她的手,板着脸训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是抛妻弃女,你还能好好长大吗?你还能进工厂当工人吗?阿虹说得没错,你就是天生的白眼狼,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李兰之的手撞在床头上,不怎么疼,这让她感觉自己应该就是在做梦。
她的脑子混沌得好像一团浆糊,反正是在梦里,于是她不管不顾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怨恨发泄出来:“我要是白眼狼,那田虹就是个毒妇,而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那女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就是蠢货中的蠢货!”
“啪!”
这话深深捅了李父一刀,让他的老脸挂不住了,他扬起大掌一巴掌就呼在李兰之脸上,把李兰之的脸都打偏了:“不孝女,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打死你!”
“这些年你打我还少吗?我就奇怪,你为什么要突然跑来我的梦里诅咒那个女人,人说一日夫妻百夜恩,你就这么想她死?”
李兰之捂着火辣辣的脸,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因为做梦是不会疼的。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可言状的恐惧,身子也再次颤抖了起来,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这只是个梦。
李父被气得暴跳如雷,指挥在一旁被吓呆的常静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不管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去打一盆水过来泼醒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接着又回身继续骂李兰之道:“这两天赶紧带飞鱼滚去广西祭拜你妈,还有,回去后记得跟村里的人解释清楚我没拦着你们回去,是你自己怨恨你妈才故意不回去的,你妈会死不瞑目也是因为你!跟我无关!”
李兰之刚才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现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有李父的话都在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真相——这不是梦,那个女人她真的死了。
那个女人死了。
她怎么就死了?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原谅她,她凭什么就这么死了?
李兰之对上李父鄙视的眼睛,恨意在她的血管里翻滚沸腾,他生了她,却不好好养她,反而和田虹那个女人一起虐待她,天天骂她是被亲妈抛弃的拖油瓶,是没人要的垃圾,要不是他们,她哪里会那么恨那个女人。
极端的恨意淹没了理智,李兰之集聚起全身的力气,好像一条穷途末路的狗一样扑上去,张开嘴巴狠狠一口咬上李父的手腕。
很快,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你这是发什么疯?!”
李父血管都要气得爆炸了,扬起蒲扇般的巴掌又要扇过去,但一低头就对上了李兰之的眼睛像野兽一样凶狠瞪着他,他全身一哆嗦,巴掌再打不下去了。
看到李父被咬出血,常静吓得眼泪出来了:“妈妈别咬了,别咬了!”
她倒不是担心李父的手,她是担心李父会动手打人,看李兰之没松口的迹象,常静连忙跑下去找人。
等朱六婶等人上来把父女两人拉开时,李父的手腕已被咬得鲜血淋漓,而李兰之满口是血,双眼由始至终狠狠瞪着李父,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是被李兰之的眼神给吓到了,还是太丢人了,李父这次没有追究,垂头骂了一声,然后气冲冲走了。
被吓到的不止李父,还有刘秀妍。
认识李兰之这么多年,刘秀妍从来没见过李兰之这么凶残的一面,此时她有些后怕,之前她几次三番在背后说李兰之的坏话,她没咬自己一口也算是幸运了。
其他人散去后,朱六婶留了下来:“兰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你爸的手咬成那样?”
李兰之没吭声,她呆呆看着地面,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朱六婶猜到应该是李家出事了,既然李兰之不想说,她也不追着问,转而问起了林飞鱼:“飞鱼那孩子去哪里了?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人了?”
李兰之耷拉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她和我吵架,然后离家出走了。”
朱六婶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批评林飞鱼道:“飞鱼小时候那么乖巧,怎么越长大气性越大?父母教训孩子都是为了他们好,再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被父母打了也不能离家出走,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说她。”
要是换成平时,李兰之肯定会很赞同朱六婶这话,可此时,这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显得无比的刺耳。
她喉咙干得难受:“六婶,你说这世上有那么多书,教人认字,教人识数,教人说外语,怎么就没有一本书教人怎么当妈妈呢?”
要是有这样的书,她和那个女人或许都能学会怎么去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朱六婶深有体会,叹气道:“可不是,孩子以为我们是大人,是父母,理所当然什么都懂,什么都得包容他们,他们第一次当孩子,可我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他们做孩子的,也要理解一下我们做父母的。”
朱六婶第二次往李兰之心口捅了一刀。
李兰之猛地打了个激灵,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下巴的肉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她做不好一个母亲,她也做不好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