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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儿女[年代]_卜元【完结】(208)

  只有林飞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珍见状倒了一杯竹蔗茅根水放在她面前,打趣说:“你这些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样子,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这句话像触动了某个开关,林飞鱼的眼眶瞬间红了。

  阿珍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她拉到宿舍外头,压低声音问道:“真让我说中了?你和江同学分手了?”

  林飞鱼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泛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泪水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珍急切地追问:“怎么回事?你们感情不是一直很稳定吗?去年他还给你寄了那么多特产,怎么突然说分手就分手了?”

  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切,她稍稍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我和我对象从一开始就知道毕业可能会分开,所以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但你们不一样啊!你们是青梅竹马,感情基础那么深,而且江起慕不是还当着你妈妈的面做过保证吗?怎么会突然变卦?“

  自从跟江起慕分手后,林飞鱼一直憋着没跟任何人说,不仅不能说,还要防着被她妈知道,这会儿听到阿珍问起来,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林飞鱼哽咽道:“他说……不想来广州工作……”

  “什么?”阿珍气得跺脚,“当初明明是他自己承诺要来广州的!要是不愿意就该早说,白白耽误你四年青春,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宿舍里几个女孩都见过江起慕的照片——那个高大帅气的上海男生让大家都羡慕林飞鱼的好福气。

  四年来,虽然异地恋很辛苦,但他们每周通电话、每月通信,每逢假期江起慕必定会来广州,这份坚持让阿珍一直把他当作理想男友的标杆。

  “简直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这不是耍人玩吗?”

  “还以为他长得帅会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没想到渣起来跟丑男人没啥两样!”

  之前印象有多好,那这一刻就有多气愤,阿珍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被背叛的人不是林飞鱼,而是她。

  “他不能来上海,那……你去上海呢?”阿珍试探着问。

  林飞鱼摇摇头:“我妈不会同意的,而且他说不能跟我在一起,距离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他……需要有人全职照顾他父母。”

  “天啊!”阿珍气得声音都发抖,“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士该说的话吗?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见林飞鱼沉默不语,阿珍突然瞪大眼睛:“我知道了!他不是变卦,他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什么?”

  林飞鱼顺着她的话问道,同时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预感。

  阿珍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猜测:“他肯定是变心了。”

  “……”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直直刺入林飞鱼的心口。

  她想为江起慕辩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阿珍见林飞鱼沉默不语,以为她不信自己的推测,语气更加笃定:“我不是在胡乱猜测。你想想,他明明知道你是大学生,根本不可能放弃事业去做家庭主妇,却偏偏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这不就是变相逼你主动退出吗?”

  她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而且……他当初在你妈妈面前承诺得那么诚恳,现在却突然反悔……除了变心,我真的想不出其他解释。”

  飞鱼依然没有回应。

  因为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这个认知比江起慕提出的分手理由更让她痛苦。

  她多想反驳阿珍,说江起慕不是那样的人,可记忆突然翻涌而出——去年暑假那两个月,江起慕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一次次往上海打电话,却始终等不到他的回电。后来虽然恢复了联系,但他们的通话频率却越来越低,现在想想,自从去年暑假到现在,她再也没有收过他的信。

  之前还以为是因为他亲戚家出了事,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自己一直给他找借口,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原来那不是偶然的失联。

  原来一切都只是借口。

  原来这是一场由始至终有预谋的疏远。

  这个念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进她的心脏。

  林飞鱼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眼眶再次泛起潮红。

  初夏的阳光明媚和煦,枝头绽放着新绿,万物复苏,可她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

  阿珍看她脸色煞白,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飞鱼,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林飞鱼摇摇头,强撑着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还有,我觉得自己好蠢。”

  阿珍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义愤填膺道:“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些言而无信的男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没了江起慕,还有李起慕、张起慕、陈起慕排队等着呢!”她故意夸张地比划着,“就凭你这条件,追求者能从咱们学校正门排到北京路去!”

  看着阿珍绘声绘色的样子,林飞鱼终于破涕为笑。

  她紧紧回握住好友的手,眼底泛起真诚的感激:“谢谢你……说出来之后,心里确实好受多了。”

  “真要谢我啊?"阿珍狡黠地眨眨眼,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那请我吃双皮奶吧,我这会儿馋得厉害。”

  她故意咂了咂嘴:“要南校门那家老字号的,奶皮最厚实的那款!”

  这番毫不掩饰的馋相让林飞鱼彻底笑出了声:“走,我请你,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初夏的阳光透过榕树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林飞鱼挽着阿珍往糖水铺走去。

  ***

  李兰之为了省钱没舍得买卧铺票,原以为三十六个小时的硬座咬咬牙就能挺过去,可当她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蹒跚着走出火车站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岁月不饶人。

  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上海的天气。

  这季节广州快入夏了,只需一件薄衫就能御寒,谁承想上海竟冷得这般刺骨。刚出站,凛冽的寒风就扑面而来,冻得她接连打了几个寒颤,鼻尖瞬间就红了。

  “阿姨,这两天上海下雨,气温只有五六度,您穿这么单薄可不行,要生病的!”一位同样从广州过来的好心人见状提醒道。

  李兰之本想硬撑着省下这笔开销,可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都出来了,她摸了摸冻得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非病倒不可。

  这好心人是在上海工作的,李兰之连忙向他打听附近的商场,又问他要怎么坐车。

  打听完毕后,她匆匆赶往附近的商场,挑了件厚实的棉袄裹在身上,当暖意渐渐回流到四肢百骸时,她这才长舒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从商场出来,李兰之在附近找了家小饭馆,点了个最便宜的菜匆匆扒了几口饭。

  这三十六个小时里,她为了省钱,只带了一些干粮和水,这会儿哪怕觉得菜式不大合口味,但她还是一顿狼吞虎咽,然后坐公交车辗转来到江家所在的弄堂。

  这四年来,两家互寄过不少东西,地址她记得清清楚楚。

  可当她顺着地址找到江家,敲开对方的门时,却愣住了——江家的门牌号下,赫然住着陌生人。

  那家人打开门看到个风尘仆仆的陌生女人,便用上海话问对方是谁,李兰之一句也没听懂,更要命的是,她的普通话十分的不普通,说得磕磕绊绊,而且发音十分不标准,对方也一句没听懂。

  最终对方怀疑李兰之不是来捣乱,就是神经病,吓得“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任李兰之怎么敲都不开门。

  天色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要坠下来,弄堂里横七竖八的电线在风中摇曳,几个拎着痰盂去公厕的男人经过时,不住地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这个陌生的外乡人。

  李兰之攥紧了手中的行李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江家什么时候搬的家?

  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

  一阵刺骨的穿堂风袭来,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发现弄堂口有家杂货店,她快步走了过去。

  李兰之本想打听江家的下落,可当她的粤式普通话遇上杂货店老板浓重的上海话,双方都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李兰之这一辈的广州人普通话普遍不好,即使他们中不少人都上过学,可那时候学校都是用粤语来教学,她这辈子第一次出省,所以她从没想过,绊住她脚步的不是钱,不是江家的态度,而是她的普通话。

  赵阿姨的丈夫听懂了“江起慕”三个字,激动得手舞足蹈,却怎么也说不清意思。

  李兰之听到熟悉的名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两人你来我往比划了半天,恨不得手脚并用,可愣是交流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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