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就好像水滴到滚油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股火蹭地窜上心头,林飞鱼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唇色发白:“当年你说累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一个电话就判了我死刑,现在一句后悔就想复合?”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发颤,“江起慕,你到底是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这次也是,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扔下几句暧昧不清的话就走,现在又想来就来?
和江起慕分手后的那段时间,她整个人好像行尸走肉般,尤其是第一个星期,她每天都会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过来,好几次,她在梦里哭得不能自已,头发和枕头都被泪水湿透了。
她从来不知道离开一个人会是那么难受,之前明明一切都那么好,突然间,不给她任何挽回的机会,说分手就分手。
后来阿珍跟她分析,说江起慕肯定是喜欢上了别人,那些话字字入刀,让她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可当时毕业在即,论文、答辩、找工作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把伤痛死死按在心底。
后来她找到工作,可一想到他,还是十分的难受,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说变就变,她觉得无论如何都想去见他一面。
然后她去了,一个人买了去上海的车票,坐了三十六小时的特快来到上海,只是她没有见到江起慕,因为他搬家了……那时候她一个人站在上海的街头,哭得像个傻瓜,更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找他的行为无比的愚蠢,也才明白自己的执着有多可笑。
他避之不及到要搬家,她却还念念不忘。
回广州后,她把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锁进柜子,连同那些无处安放的思念,四年了,那个柜子从不敢打开,生怕回忆会像决堤的洪水将她吞没。
所以现在,他凭什么?
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说反悔就反悔?
江起慕看着她,语气很平静:“是我做错了,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复合,只是希望……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林飞鱼像只炸毛的刺猬,凶巴巴打断他:“凭什么?”
虽然已经退烧了,可她的喉咙依旧火烧般的疼痛,这么一吼,她喉咙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起慕当即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林飞鱼下意识接过来就要喝,可一对上他的眼眸,她立即还回去:“我不要你倒的水,凭什么你让我喝我就喝啊……”
江起慕失笑:“你现在只会说‘凭什么’三个字吗?”
“我就爱说!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红着眼睛吼回去,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江起慕放软了声音:“好,你说什么都行。”
那哄孩子般的语气让林飞鱼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怒火突然化作委屈,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江起慕……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能永远由你说了算……”
江起慕看着她低垂的脑袋。
沉默了良久,突然转身走了。
林飞鱼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进夕阳里,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她才跌坐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膝盖。
委屈、愤怒、还有说不清的失落塞满胸腔,她气他随心所欲,更气自己时隔多年,还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他牵动情绪。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去而复返。
林飞鱼抬头看去,就见他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夕阳把他全身都染成了金色,也让他凌厉的五官平地多了几分柔和。
江起慕说:“生病了这几天吃清淡点,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了排骨百合粥和云吞面,面包留着晚上饿的时候吃。”
他把食物一样样摆上桌,又拿出药水:“这个咳嗽水治咳嗽特有效,你等会儿吃完饭就吃,一天三次。”
说完又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雪梨,在手里转了个圈说:“我去给你炖个冰糖雪梨,这个润喉效果特别好,晚上嗓子不会那么难受,睡觉也能安稳些。”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进了小厨房。
林飞鱼望着他忙碌的背影,一时怔忡。
原来他方才离开并非赌气,而是特意去给她这些东西……
胸口那股闷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却又觉得这人实在太狡猾了,买这么多东西回来,让她想发脾气都不好意思。
江起慕将雪梨切块下锅,趁着水未沸的间隙又出了门,林飞鱼正疑惑他要去干什么,转眼便见他折返,臂弯里还多了一床熟悉的床单。
林飞鱼一看那床单,浑身就僵住了:“这……这不是我的床单吗?”
江起慕语气如常:“嗯,我顺手洗了。”
“……”
林飞鱼脸上表情也僵硬住了,一时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这次月经突然提前,她昏睡中不小心弄脏了床单,醒来后勉强换了新的,脏的床单她实在没力气洗,就随手扔在了卫生间……
可她没想到江起慕居然会帮自己洗床单,那他……肯定看到床单上的血块……
林飞鱼猛地捂住发烫的脸颊,只觉得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突然注意到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连内衣裤都被细致地叠放在最上面……
林飞鱼把脸埋在膝盖住,这一下更加不想抬头了。
江起慕把床单放到柜子里,回来看她还捂着脸,不由嘴角微扬,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飞鱼,你不用在原地等,因为我会追上来你的,还有我们之间,你说了算。”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林飞鱼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像被烫到一样,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还要回公司一趟。”江起慕收回手,“记得吃饭,药也要按时吃,我明天再来看你。”
直到关门声响起,林飞鱼才缓缓抬头。
静默数秒后,她忽然起身,赤着脚跑到窗边,悄悄向外望去。
江起慕已经走出几米远,却像是察觉到什么,蓦地转身,目光直直朝窗口投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他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
林飞鱼故作镇定地关上窗,仿佛没看见一般。
窗扇合上的瞬间,心跳却骤然加速,一下比一下剧烈,几乎要冲破胸膛。
又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再次推开窗,却已经没了江起慕的身影。
重新关上窗,林飞鱼慢慢走回桌前,望着满桌的食物,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又渗出一丝甜意。
这种矛盾的感觉,就像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未熟的青梅,酸得让人呲牙,却,又忍不住想再尝一口。
***
江起慕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又提着食物来了,在他的照顾下,林飞鱼的流感好得很快。
林飞鱼那天不过随口说他是“田螺姑娘”,但江起慕却好像当了真,每次过来,都会顺手帮她收拾出租屋:洗碗、扫地,要不是她红着脸阻拦,他甚至还想帮她洗衣服。
林飞鱼实在无法想象那双修长的手指揉搓自己贴身衣物的模样。
她本打算对他冷淡到底,可每次听到敲门声,又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开门,最终她把这个“不由自主”归结为吃人嘴软的关系。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谁都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却又不是真正的情侣。
林飞鱼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有气,因为每次想起他跟自己分手,想到自己一个人跑去上海找他,她还是会觉得难过。
转眼半个月过去,林飞鱼的生日将近。
这天,江起慕特意去了大院找常美。
两个月前,常美和严豫夫妻冷战,她抱着女儿回了大院,不过没两天,严豫就亲自上门接她回去,赌咒发誓要和那帮狐朋狗友断绝来往,在常明松和李兰之的劝说下,常美见好就收,一家三口回了家。
严豫确实安分了两个月,可最近他那帮朋友见约不动他,索性天天往家里跑,一群人在屋里吞云吐雾、喝酒打牌,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不说,更让常美生气的是,这些人言行粗鄙,看到妹猪就上手捏她的脸蛋,把孩子的小脸都掐红了。
严豫说自己做不出将朋友赶出家门的事,严母也不许她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常美只好再次收拾行李,带着女儿回了大院。
常美回来才两天,江起慕就找上了门:“常美姐,飞鱼生日快到了,我想送她件礼物,但她肯定不会收,所以想麻烦你想办法交到她手里。”
常美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江起慕从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台崭新的BB机。
常美还没伸手,常欢就一个箭步冲过来抢走了盒子,眼睛亮得惊人:“天啊!是最新款的BB机!广安前两天刚去问过价,一台要两千五百块呢!”她摩挲着光滑的机身,语气酸溜溜的,“你可真舍得给飞鱼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