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深的指尖还夹着那支烟。
他垂眸，弹了弹烟灰，随口道：“……以前，我烟瘾还挺大，但自从柠柠说不喜欢之后，我便戒了，只有很偶尔的时候会抽一支。”
谢妄沉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妹妹，从小到大，除了在顾临安身上吃了点苦头，人生一片顺遂。”
在说到“顾临安”三个字时，谢妄抿了抿唇。
他终于开口：“姜总说这些话，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姜砚深闻言，抬眸看向他，一双眼睛里全都是从来不会出现在姜柠面前的锐利：“我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的妹妹，要是你敢让她伤心难过……”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谢妄没有避开他的眼神。
他毫不犹豫的说：“姜总不必放过我。”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会放过他自己。
姜砚深冷笑一声：“我也是Alpha，知道Alpha所有的劣根性，所以你也不必给我承诺，因为我根本不信。”
“我只是告知你后果，若是真的有那一天，你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谢妄：“我相信姜总会说到做到，但……我不会让那一天发生。”
“是吗？”姜砚深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却说，“那你知道今天谢家人在姜氏楼下拦住了柠柠这件事吗？”
谢妄眼眸一沉：“我大概猜到了，是谁？”
姜砚深：“李婉。”
他报出名字，特意看了眼谢妄的脸色，继续说：“所以就算柠柠今天不给我打那个电话，我也不准备放过谢家。”
“如果你因此心生怨怼，那就趁早说出来。”
“姜总说笑了，一个时时刻刻都在觊觎我腺体的家人，我可要不起。”
谢妄的话让姜砚深总算没有继续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谢妄浑身都紧绷了。
姜砚深：“那你知道，李婉究竟告诉了我妹妹什么吗？”
姜砚深：“她说到了你少年时发生的一件事……”
*****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沼泽之中。
粘稠的黑泥拉着他越来越往下，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的东西，却让他在此刻意识到……
他不希望她知道。
她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他残忍吗？还是肮脏？
为什么他的人生，总是在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便给他当头一击。
他早就该彻底解决李婉和谢家人，却又是为什么迟迟都没有下死手……
是了，他希望得到Omega永远的偏爱，留着谢家人也不过是为了多得到一分她怜惜的目光。
重生以来的顺遂让他失去了原本的警惕。
甚至宁愿永远沉湎于这一世，而下意识的去忽略掉以前种种。
但姜砚深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他整个人都紧绷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颤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透出的情绪，却带着深沉的恨意。
“她告诉了柠柠什么？”谢妄说。
他双手紧握着，像是在聆听审判一般，竟透出些决然的神色。
姜砚深把他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
他弹了弹烟灰，垂下眸子，说：“……说你少年时期因为和一个叫白晴的Omega老师关在了一个房间，然后第二天就传来那个Omega被你打得不成人形，送去医院之后腺体还出了问题……”
再度开口，让谢妄觉得有些艰难，但他还是说：“……你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姜砚深叹口气，随手摁熄烟头，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回头看着他：“李婉对你有着很深的恶意，我也不是什么被几句话就挑拨离间的小年轻。”
“既然柠柠都能在听了这些话后还站在你这边，我想她应该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
“我也承认，我的掌控欲太过强烈，即便这是柠柠和李婉的私人会面，我也依旧让跟在她身边的保镖查探她的隐私。”
“但你也应该知道，柠柠身份家世特殊，我不得不多做一点防备。”
谢妄看着他，姜砚深又说：“……如果你不是柠柠选择的Alpha，我根本不会探究你的那些过去，但既然柠柠现在喜欢你，那么有的东西我就不得不去查了。”
“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姜砚深那双眼睛死死的扎在他的脸上，看清楚了他眼底的慌乱。
他说：“我从来不想让柠柠身边出现任何危险，李婉说的那些话就算有真有假，多少也沾了些事实，所以谢妄……”
“你是要我亲自去查，然后告诉柠柠，还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
“全都由你自己考虑。”
“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但这时间不多。”
姜砚深逼视着他，像是看到了他名为“逃避”的色彩：“一个Alpha，总是沉湎于过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妹妹，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Alpha。”
“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118章 要坦白吗？
姜砚深离开之后，谢妄在原地站了许久。
久到月光都隐藏进阴云之中，久到周围因温度下降产生了一些寒意，Alpha也没有丝毫动作。
他像是一尊雕像，只有一双眼睛，透出几分属于生物的茫然。
突然，手机震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
谢妄像是突然被唤醒了一般，眨了眨有些艰涩的眼睛，僵着手，点开消息。
是姜柠发过来的。
姜柠：[你到家了吗？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姜柠：[算了我不问了，反正又是一些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姜柠：[不过我哥应该只是不放心我，他要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可别往心里去]
姜柠：[看到消息的话回复我一下哦，就算是Alpha,出门在外也要注意安全呢]
谢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话，直到眼睛都有些干涩了，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
回复完姜柠后，他抿了抿唇，这才大步离开。
而另一边，等了许久才等到谢妄回复的姜柠，在听见消息提示音的时候便马上点开了谢妄的微信。
谢妄：[嗯，刚刚有点事情，现在才到家]
谢妄：[你早点休息，过段时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姜柠眨了一下眼睛，不久之前哥哥回来，她缠着他哥问了好久两人究竟谈了什么，哥哥却一点都不肯说，还说什么“谢妄要是想告诉你，他自己会说”，便催着她休息。
所以她刚发完“哥哥和你说了什么”，便马上意识到这和逼着谢妄回复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才有了后面的话。
不过，带她去一个地方？
之前谢妄好像也说过这个，只是那时候他面色温柔，现在看到同样的消息内容，她却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姜柠只能发了“晚安”两个字过去。
*****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天。
姜柠让司机开车，去了机场。
她亲爱的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直接去机场接人。
上车后，想到昨天的事情，还不忘给姜砚深打了个电话。
她哥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应该是去收拾谢家了，令她整个人都十分轻快。
“是来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姜砚深最是懂他妹妹，开口便说。
“……哥你既然猜到了，就直接说吧，”姜柠说，“我就是很想知道啊。”
姜砚深当即说：“嗯，差不多了，今天谢家的股票应该已经跌穿了，这对于一家公司来说，已经算是破产了。”
“对了，你还可以看看新闻，上面的消息很有趣。”
“这算是我送给他们的大礼。”
姜柠“嗯嗯”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按照姜砚深的提示，她立马翻开微博，一抬眼便看见姜砚深口中说的“有趣”的消息。
啊，原来是一段视频。
上了热搜榜了都，标题还有点劲爆——
#谢氏集团总裁公然暴打Omega#
看内容，时间应该是今天早上，谢国栋因为跌穿谷底这回事儿直接破防了，竟在公司门口黑脸，还一巴掌抽到了李婉脸上。
一巴掌还不够，他拉着李婉便进了公司，拍摄视频的人应该也是偷拍，一路偷偷摸摸跟到门外，因此视频后面便只有声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Omega是不是都像你一样蠢！”
“现在怎么办！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难道要我跪着去求他们吗？！”
李婉身为Omega在此时却只能传出一些哭泣声，还有求饶声。
姜柠没有听完。
她虽然十分讨厌李婉，但却也并不喜欢看见她被家暴。
但她也并不同情，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