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早早突然心里有些微颤。
一直以来，她习惯了一个人，不管是修炼还是复仇，她都一个人往前冲，一直都是一个人。
最初她就明白，自己选择的那条路，注定要一个人走到最后，甚至不惜为此和最亲近的师父分道扬镳。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有那么一个人，不管她做什么，都坚定地守在她身边。
她胡闹，他配合，她杀人，他埋尸，她在妖魔群里杀得过瘾，他在不远处帮她掩护。
这一生，从未有人如此过。
谢早早抬头看着傅言之。
傅言之还搂着他们，脸埋在谢早早的脖颈处，一动不动。
看不到他的模样，但能感觉到他那散落的发丝和她的缠绕在一起，纠缠得亲热。
突然想，其实，跟他这么在一起一辈子，也不错。
不说回报也不提感动，就是想到和这个人会在一起一辈子，心里就会觉得也蛮不错的。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喂，傅言之。”
傅言之没有回应。
她轻轻地推了傅言之一把。
那白衫男人却缓缓地从她身上滑落下来，然后跌入尘土里。
第208章 打洞去魔界
傅言之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肮脏和不洁。
如今他整个人都躺在那被妖魔践踏了一夜，又焚尸的焦土里，却一动不动。
谢早早又喊了他一声：“傅言之。”
他没有反应。
谢早早突然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扑到了傅言之身上。
触摸到他那冰冷的脸颊和僵硬的手指，谢早早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此生最厌恶的一件事，就是她觉得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她身边。
家人也是，师父也是，傅言之也是。
她张了张口，好几次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你多什么事？我不怕啊，我有办法……”
她不会死在那血咒之下的，她有应对方法，只是会狼狈一些，或许会受伤，但是她不会死，小星凝也不会，不然她怎么能这么肆意妄为？
她习惯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就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这个男人竟然就默默地在身后做掩护了。
她不需要的啊……
她不需要……
“你就次次都纵着我，都把我惯坏了。”
小星凝不知道傅言之怎么了，搂着谢早早奶声奶气问：“娘亲，爹爹他怎么了？”
谢早早没回答。
她怔怔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实，修了无情道之后，她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是在这一刻，许多东西突然就涌入了脑海。
失去亲人后，又险些惨死的她，被清月君救下之后，整个人都处于崩溃阶段。
她终日昏睡着，只要醒来，就会想起家人惨死的样子，就夜夜嘶吼哭泣。
清月君夜夜陪着，但她还是一日比一日虚弱，在一次发疯晕厥之后，清月君把她抱在怀里心疼道:“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然后清月君拿来一盆莲花。
那莲花在她胸口处绽放，随后被清月君取下。
她醒来之后，只是恍惚，后来清月君说你修无情道吧，就给了她一本心法。
她以为那是无情道，是清月君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不得已为之的手段。
原来她和傅言之是一样的人吗？
她还隐约记得宗门的长老不愿意让清月君带她 回来，说她满身戾气，迟早要出大事的。
长老们想要清月君把她赶出去自生自灭，但清月君说，谢早早若是出了门派，马上就会被仇家杀死，他不能见死不救。
清月君坚持不肯，长老们却没有罢休。
他们趁着清月君不在，逼着谢早早立下一份重誓。
若是她日后为了报仇沾上满手血腥，就要被天雷击顶，神魂皆灭。
清月君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和长老们大闹了一场，险些把宗门闹散了。
之后清月君抱着她说：“早早，日后若要报仇，跟师父说好吗？”
谢早早面无表情地点头。
但此时的她已经丢弃了感情，并没有理解师父的苦心。
后来，就是她屠了仇家满门，而清月君在天雷到来之前，先拔剑杀了她。
谢早早此时心中翻滚，却又很平静。
摸了摸傅言之的胸口，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是已经接近于没有了。
她却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只要有口气在，一切就都有转机。
这是师父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
她要带傅言之回原来的世界去。
在那里她能找到方法救他的。
*
天亮了，镇上的居民听了一夜的动静，都安耐不住跑出来看个究竟。
到了荒野，只见满地都是尸体，而一个白衣女子静静地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同伴。
两人皆眉目如画，白衣长发，在这破败的焚尸之地，竟然有一种苍凉的美感。
刘王氏第一个站出来，满心担忧：“姑娘，你，你们没事吧？”
系统心想这问的什么话，没看到已经躺下一个了吗？等下宿主又该撅你们了。
没想到谢早早沉默了半响，轻轻道：“没事。”
但刘王氏看着她怀里的男人面色苍白，一动不动，迟疑道：“要不要我们帮你？”
谢早早轻轻摇了摇头。
刘王氏眼圈一热，转头大声对身后人们说：“看看，咱们镇子都成这样了，都是这两位方士救了我们，大家，大家——”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抹了一把眼泪。
这姑娘当时和她怀里的男人站在一起月下轻语，好像一副画一样，如今竟然这个样子，她看了心里都难受。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大家都喊着多写方士救命之恩——
大家齐齐跪下磕头，但再次抬头时，却发现面前已无人。
*
谢早早带着傅言之回了听水榭，一进大门就看到书月扶着傅老爷子跌跌撞撞过来。
一看到傅言之的样子，傅老爷子老泪纵横：“你个不孝子，明明扛到了现在，怎么就不知道回家呢？”
谢早早却道：“我能救他。”
傅老爷子闻言长叹一声：“枣姑娘，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肆意妄为，心里除了自己什么都装不下，没想到，你如此心胸宽广……”
瀑布后面住了个女人的事，都知道了吧？
然后目光就落在了谢早早身边的小星凝身上。
傅老爷子：“……”
谁家女娃娃如此玉雪可爱，他忍不住想喜欢……
正想着，就见谢早早一手扶着傅言之，另一只手拎起小星凝丢到了自己背上，一人扛着俩走了。
傅老爷子：“……”枣姑娘生的？
观山阁中，谢早早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傅老爷子讲清楚，并提出自己要去魔界。
傅老爷子虽然着急救侄子，但也不得不担忧：“如今魔界防守森严，且傅家人手不够，现在要去魔界，实在不是好时候。”
谢早早说：“防守森严我知道，水泄不通嘛。”
傅老爷子点点头。
谢早早说：“我打洞去。”
傅老爷子：“对，晚点再——嗯？？”
打洞去？
第209章 血案真凶
谢早早郑重其事地从空间里取出一颗貌不惊人的珠子，戴在了傅言之脖子上。
傅言之的脸色有些许好转。
这是清月君给她的，说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戴上它能保12时辰魂魄不散。
谢早早现在想想，自己满空间都是师父给的宝物，清月君对她还是疼爱的，只是自己在极痛之中忘记了许多东西似的。
只是没想到，她也给自己种了一朵花。
系统：“现如今，你觉得给自己种个花菜感觉如何？”
谢早早说：“不要了，会生虫的。”
系统无语，心道你除了生虫就没别的担忧了？比如实在太不像话之类的。
但看谢早早的样子，绝对没这个想法。
谢早早安排好了傅言之，告别了其他人，转身摸了摸小星凝的头，轻声道：“娘亲走了，你跟着爷爷要好生听话。”
小星凝点点头。
傅老爷子看着小星凝灵秀乖巧的样子，心里喜欢得要命，他那个侄孙子虽然也生得好，但如今已经进入了有点烦人的阶段——越来越像他爹年轻时的样子。
终日里就没一刻消停的时候，在听水榭四处疯跑，听书月说密林深处如今一点都不神秘了。
每日都有妖魔哭着从里面跑出来，跪在玄术师们面前说：“求方士们，收了我吧！”
这孩子还喜欢上房上树，没事就把自己挂在树上头朝下晃悠，风越大睡得越安稳。
有一次密林里狂风大作，书月眼睁睁地看着树上吹掉了十来只猴子，而他们小少爷依旧挂在上面睡得十分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