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落座,她就用袖子把桌面擦干净,跑进内室,把姬惟明送给她的特级仙果端上来。
还把从太子府偷偷顺来的麒麟珠塞到他手里,“泡水喝,对身体很有裨益的。”
转眼间送出两样礼物了,以后该乖乖给她摸了吧。
先试探地摸摸小手,诶嘿,没有挣扎,有戏。
嘉应比之前苍白了很多,病弱的莲花摇摇欲坠的,好像每走一步都会掉下一片花瓣。
他从他黄金樊笼的寺庙,一步步走到她跟前,花瓣就掉光了,只剩下花蕊骨在苦苦支撑。
但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是轻松的,好像拆掉了一直背负着的枷锁——轻松得带着平静的疯狂。
叶晓曼用两根手指在桌面走路,走到他的手旁边,蹭蹭他的手指,心满意足地走回去。
他微微笑,把她两根手指勾住了,像长命锁一样锁住。
“今晚的驱魔仪式,闲杂人等不得参加。”
宫人退下去了。
嘉应飘忽地笑着,握着叶晓曼的手,用他毫无血色的唇,亲了亲她的手背。
“吾爱。”
“我心……甚为喜悦。”
嘉应不想让叶晓曼感到负担,他永远不会告诉她,他在惩戒司受了一百零八道戒鞭。
他主动受刑的动机,一开始只是因为痛苦。
被她拒绝的痛苦,比想象中绵延沉重,他无法承受。
内心的痛苦,希望通过外力转移,他寄望佛门的清规戒律,能够打醒他。
他被打得肉烂骨碎,那副血肉模糊的丑陋模样一定不能叫她看到,会吓到她的。他想说的是,无上的痛苦,令他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他最后清醒得,像达到了神佛涅槃的境界。
用全知客观的眼,重新审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金刚经》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现在、未来,眼前种种,皆是虚妄。
他参透万法,转回头却发现,他还是爱她。
就算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爱她的心意,永远是真实的。
他愿意背叛他的一切来爱她,天下苍生和她之间,他永远会选她。
这个世界他什么都不喜欢,连自己都不喜欢,他只钟爱她。
嘉应我,原来如此自私。
在看透自己的虚伪可笑的那一刻,他终于做了选择。
这是他的人生,唯一一次主动做选择。
他会继续护佑着天下苍生,但他也绝不会放弃她。
他是一定、一定要跟她厮守终生的。
师尊带着不忍问他,“圣子,你的心魔障破了吗?”
嘉应穿上已染成红色的僧袍,依旧圣洁如神佛,嘴角带着笑意,先是微笑,接着轻笑,最后哈哈大笑。
在众僧惶惑的注视下,他破门而出。
血淋了一路,脚下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可是他好快活啊,“我很好。”
“世间应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叶晓曼发现嘉应看上去很虚弱,关切地说:“你如果累了,今天就不念经了。我帮你按按胸肌,揉揉人鱼线吧。”
“我手法纯熟,摁过的人都说好。”
嘉应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焦言暇,我们私奔吧。”
此话石破天惊,来得突然,叶晓曼头皮发麻。
她急忙把手抽回来,连连拒绝:“嘉应大师,您慎言。”
她如果偷摸睡了嘉应,嘉应不敢声张,那是嘉应的私德问题。是他不自爱,因为一串冰糖葫芦就被人便宜睡了,是永宁寺的穷养娃机制出了问题。
而她一旦拐跑圣子,就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恶意挑衅神域,置六界的安危于不顾,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捅出这么大的事,她的身份铁定曝光啊,萧楚竞、司空情、姬文逸兄弟第一时间就发现她劈腿,有没有命逃出神域还要打个问号。
叶晓曼想到这里,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我很后悔,因为我的迟疑,把你推向了别的男人。”
“但我想,现在醒悟也不晚。”
嘉应的眼下熏染一片病态的红,“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愿意,你随时会跟我私奔。”
“现在,我来了。”
装过的比,化为回旋镖,正中叶晓曼的脑门。
她过去敢大放厥词,就是预料嘉应绝对不敢。
哪知道他这么勇的。
这就是她一直说不碰良家少男的原因。
钱都没花几个,随便说几句小情话,他就当真了。
其他男人玩玩就玩玩,他是奔着跟你结婚来的。
入赘无所谓,跟你姓都行,他自备丰厚嫁妆,婚宴酒席不用你出一分钱,你只要人来了,在结婚证上盖个手印就行。
第185章 他拿出了洗髓草
至于婚后,你出去喝花酒想都不用想,只要一提离婚,他立刻呼吸困难综合症,捂着心脏倒地,随时随地死一个给你看看。
吓死了个人。
叶晓曼立刻启用富二代带穷女孩回家时,家长劝分三件套。
——爸妈这些年在你身上灌溉了多少心血,你难道要让我们失望?
叶晓曼躲避嘉应执着的注视,“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你封印着魔神的心脏,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我们一走了之,培养你成材的永宁寺怎么办?神域怎么办?众生怎么办?”
嘉应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早就计划好了。
“我动了尘念,已无法担当起重任。后续,我会跟永宁寺说明,辞去圣子之位。”
叶晓曼:“永宁寺是不会同意的。”
嘉应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同意。”
——听爸妈一声劝,她是个坏女人,为了骗我们的家产而已。
叶晓曼哭丧着脸:“就算永宁寺放你走,我也会被当作拐骗你的坏人,我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嘉应走过来,把她抱进怀抱。
“我们隐姓埋名,我也有能力保护好你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跟她走踏出这个门,我们就断绝亲子关系。将来你嫁得不好,穿着破衣服,拖着孩子回来哭,我们是不会理你的。
叶晓曼的声音从嘉应怀里闷闷地传出来,“你会失去一切的,你……我真的养不起。”
嘉应脸贴着她的头发,贪婪地汲取着失而复得的馨香。
“我养你,我有钱。”
嘉应说:“我从应氏继承了一大笔财产,我名下有矿脉,在六界各地都有地产,我能给你数不尽的修炼资源。”
叶晓曼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我已经答应和姬惟明在一起了。”
她狠狠心,把嘉应和他的大笔嫁妆推开。
“我们,呃,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叶晓曼给嘉应留了一个很有担当的侧脸,“虽然我最爱的人是你,但他是个好男人,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不能辜负他。”
嘉应僵住了。
叶晓曼痛苦地绞着手指,“你走吧。”
嘉应没有动。
过了一会,他跪在叶晓曼身旁,两手抱住她的脚,把脸枕到她的腿上。
他说:“我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叶晓曼实实在在地意外了,“啊?那你还?”
嘉应表情冷淡,脸上没有一丝羞耻,“不被爱的人,才是局外人。”
没关系的,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嘉应为爱做三的精神,实打实给叶晓曼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就叫佛子的实力吗!他的精神世界遥遥领先其他男人一百年。
叶晓曼不懂,但她大为震惊。
停!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甩不开他,她就完了。
叶晓曼苦口婆心地劝:“你想清楚,姬惟明是老大,你再贴上来只能做小,如果他不同意你抬进门,你只能永远做一个外室。”
“到时你会有多憋屈,不用我细说吧。”
叶晓曼看嘉应依旧伏在她腿上没动,以为他被她说得动摇了。
没错,嘉应的嫡庶观念很强的,继续往这个方向发挥。
“姬惟明,你别看他斯文,他是从宫里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宫斗的手段有多狠,我都不忍心说。”
“今天给你下毒,明天推你落井,后天抓着你头发扇巴掌……噢,你没头发,当我没说。”
“总之,我不忍心看你过那种悲惨的生活。”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意名分。再者……”
嘉应淡然说,“你不是可以宠侍灭夫吗?”
宠侍灭夫,好小众的文字。
叶晓曼绝望地发现,她低估了嘉应做小三的决心。
嘉应是个很有规划的男人,就算做三,他也是很有上进心的三。
“我明白你的难处,你是品行高贵的女子,心太软,总想所有人都好。你不愿辜负姬惟明,我再无奈,也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