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双目发直,像一条被晾晒多年的咸鱼。
任月慕山百般手段,皆按兵不动。
“姐姐,我们去外头。”月慕山贴着叶晓曼的耳朵低声说。
夜深人静,这一带外头安静得很,似乎非常安全。
叶晓曼觉得月慕山这情热期凶残得紧,今晚若是不稍微给他点好处,怕是会闹得她整夜不得好眠。
一个所求不满的少年,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莽撞言行来,若是意气用事跟嘉应起了冲突,那就不好了。
她点了点头。
月慕山欢喜。
两人像一对偷晴的野鸳鸯,偷感十足地掀被子起身,月慕山在前叶晓曼在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从嘉应面前,走出船。
“我们出去散散步。”叶晓曼欲盖弥彰地与嘉应说。
嘉应连眼也没抬一下。
海渚,海洋中的岛屿。
早先船靠近的时候,叶晓曼用神识检测到上头有防窥探的法阵波动,怕有诈,便没有上岸。
岛屿旁有一片青纱帐,是一片芦苇地,和鬼界外头的植物一样营养不良长得稀稀疏疏的,还好面积足够大,枝杆高大苇花飘扬,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绿色的帐篷。
若在人间,这种足够隐秘的场所,是约会的胜地,扔一张照明符箓进去,能炸出好几对鸳鸯。
月慕山拉着叶晓曼的手,无星无月的夜,用妖丹照明,走进了青纱帐。
叶晓曼感到被谁盯着,回头,他们的船停在青纱帐旁边,嘉应不再打坐,随着他们走到船头,又在看他们。
他至于吗?
他是不是假装失忆的?
要收集证据,然后酝酿大招?
月慕山轻笑:“嘉应大师的心肠真好,怕我们出意外,特定守护着。”
叶晓曼:“他最好是这样。”
头顶芦苇花飘扬,月慕山倒在厚实的枯草上,手指勾着叶晓曼的指尖,像小兽,在天地间坦荡地索爱。
叶晓曼跪在他身边,把他的两只手抓过来,与他十指相扣,“我教你传功。”
月慕山的一只兽耳转向嘉应的位置,留意着他的动静,预防他忽然过来捣乱,闻言气馁地道:“姐姐,灵修是无法令我满意的。”
叶晓曼哭丧着脸。
“嘉应一直叨叨念的佛经,是不是有净化的作用?”
“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被佛光普照,没有那种世俗的玉望。”
月慕山对嘉应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好在他第一次接触到传功,对他来说也是一项无比新奇的体验。
虽然叶晓曼对灵修,似乎是进行了无数次般的熟练,令他稍微觉得有点奇怪,但他很快就无暇多想。
青涩的少年,从此以后,彻底被另一个世界俘获,从此以后在情海里翻腾,永不得超生。
……
嘉应不知在船头站了多久。
他吹着冷风,又不知为何在这里。
他的神识覆盖着四周,周围发生的事逃不过他的耳目。
于是他便无比清晰地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到了月慕山的所有反应。
大妖的天赋沟通天地,动情的时刻不同凡响。
方圆百米之内,荒芜的流放之地如同天降甘霖,同时感受到那股无上的欢喜,萌发了求偶的渴望。
嘉应是僧人,对不加遮掩的情感天生抗拒,他觉得月慕山就如同没有开化的兽类,原始,令人厌恶。
他不假思索关闭了神识,屏蔽了外人对他的影响。
叶晓曼把小猫妖耍玩得失控,欣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失神,很有成就感。
人心的恶劣如此,人总是想当别人的第一个,在别人的生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妖丽的少年永远走不出青纱帐。
她教导了他,他的爱好由她塑造,他作为大妖漫长的一生,以后只要见到芦苇地,就会想起这样的夜晚。
少年即使死死地咬紧了牙关,还是透露了些声响出去。
叶晓曼又趁月慕山没注意,心虚地回头,往嘉应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扯了扯月慕山的大尾巴,让他再克制一点:“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月慕山的情热期果然麻烦。
他拉着叶晓曼一次又一次地传功,直到把他所有的灵气都渡给叶晓曼,手指累到动也无法再动的程度,才稍微愿意停下稍作休息。
叶晓曼为了应付月慕山,也是累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头挨着头,躺在草地上,看着芦苇的花絮飘扬,织成浪漫的薄云。
此情此景,不像在坐牢,反而在度蜜月一般。
月慕山就算没力气,也要牵着叶晓曼的手。
他喃喃道:“我刚被双亲送进鬼域的时候,不止一次埋怨辛苦的生活。现在我觉得,这一切是妖神对我的馈赠。”
他缱绻地用指尖描画叶晓曼的五官,“阿绛,我开心得像要死了。”
叶晓曼也对月慕山很满意,“别死,姐姐还没玩够呢。”
月慕山红着脸将她拉进怀里。
叶晓曼惊了:“你又能了?这就是年轻的潜力吗?”
两人头发上沾了不少草梗,吃吃地笑,又要继续修炼,外围窸窸窣窣,像风吹过草叶,又似有无数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叶晓曼用手指抵住月慕山的唇,“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第370章 土匪寨遇险
窸窣声越来越密,像放大的春蚕进食的声音。
月慕山全神戒备,叶晓曼也拿出了无名剑。
芦苇丛有一角被压塌了,草杆倒了下来,一股腥风传来,叶晓曼就着妖丹的光亮望去,看到一群人面蝎尾的变异和尚持着兵器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蝎人已经是不人不虫的怪异模样了,双脚变成了蝎子的尾巴,背上的肩胛骨上长出了一对触肢,用双手作为步足在地上走路,尾巴的毒刺高高扬起。
虽然还活着,看上去比末世的丧尸还恶心。
为首的蝎子示意,其他的蝎子四散开去,隐入黑暗的草影,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
偷袭者看起来对地形很熟悉,巧妙地借用青纱帐的植物隐藏踪迹,看起来是海渚的地主,对付他们如探囊取物。
叶晓曼感到棘手,这次的约会选错了地点。
不过爽也爽过了,她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月慕山看到敌人,想挡在叶晓曼的身前保护她,叶晓曼却先他一步,动作自然地将他推到了身后。
月慕山一愣,想去摸腰间的法器,发现他连苗刀也当了,胸腔翻滚着一股不甘又羞愧的酸楚,指甲陷入了手心。
为首的蝎子和尚怪笑:“你们是新人?”
它没有立刻发难,叶晓曼配合着它打哈哈,“大哥打扰了,我们立刻离开。”
蝎子和尚阴沉地说:“既然来到了鬼渚,就是我们山寨的猎物,拿下!”
它话音刚落地,芦苇的阴影里扑出数尾蝎子人,叶晓曼紧握剑柄,一道剑气如弯月般扫荡开去,把跑在最前面的一圈蝎人拦腰切断。
喂了幽昙跋罗花的剑刃,一如既往的好使。
蝎人被她伤到的肢体断口噗呲呲地冒着黑雾,惨叫着在地上爬,不一会就像被强硫酸融化了一般,化为了一滩黑水。
为首的蝎子和尚倒退一步,惊诧地道:“你倒有两把刷子。”
它抓起挂在脖子上的骨哨,叶晓曼见状立刻提剑闪现到它跟前,它在被叶晓曼切断手臂之前,还是抢先吹响了信号。
“二当家,快来……”
蝎子和尚被叶晓曼砍翻,与此同时,强风吹拂,把整片芦苇地的植物压得趴伏在地,叶晓曼和月慕山背靠着背撑起防御法阵,才没被大风刮倒在地。
一尾比方才的喽啰们体型更为庞大的蝎人赶来了,下半身蝎尾的毒刺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冷光,上半身是一酒肉和尚,面圆耳大,腮边长着浓密的络腮胡。
它看到被叶晓曼砍死的几个小弟,暴怒了,一道十恶大败的威压镇制下来,是一个金丹大后期的强者,叶晓曼不能挡。
她膝盖一软,差点倒下去,月慕山在她身旁发力扶住了她。
她毫不慌张,她还有外援,她在评估出实力有些差距之后,立刻千里传音搬救兵:“嘉应大师,救命啊——”
蝎尾的毒刺抵在她喉咙下,月慕山惊喊:“姐姐!”
鬼渚山寨的二当家把叶晓曼抓住,用螯子抓着她挡在身前,它感受到了未知的威胁,脑袋不安地左右张望,终于死死地盯着某一处。
嘉应在苇花之中走了出来。
他看到这群怪模怪样的蝎人,僧人背叛信仰后的模样令人作呕,以他目下无尘的标准,变成犯了双重罪过,按照他的做事风格是要直接度化的。
叶晓曼看到嘉应眼中的杀意,暗道不好,他们现在交情不深,嘉应会不会不管她的死活直接开打?
月慕山立刻放下隔阂求助嘉应:“上师,您快救救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