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慕山毕竟年少气盛,尚且不懂得隐忍,一股气涌上胸腔。
“你……”
他抓着围裙的边摆,硬生生把那股气压下去。
与嘉应说话的语气,不复刚才的客气。
“我在殷姐姐身边的位置,上师这几日与我们朝夕相处,看得还不清楚吗。”
少年抬起纤薄的下巴。
“上师可有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东西?”
月慕山为此伤过脑筋。
替叶晓曼打发沾上来的野男人,按照常理,要给财物,给房子飞舟,给丹药法宝,但嘉应没有什么缺的。
嘉应置若罔闻,转过身后,继续写经书,一句话也不与月慕山多说。
把对月慕山“不配”的鄙视,贯彻始终。
嘉应无形间很会气人,月慕山咬着下唇,连虚伪的笑意也无法维持了。
嘉应其人,以月慕山听过的说书话本,就是后宫整天装得无欲无求的宠妃,为了跟其他妖艳贱货区分出来,用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自我标榜,玩的一手欲迎还拒的把戏,将君王拿捏得死死的
哼,嘉应想得倒美,又装又端又假,一副道德楷模的模样,相处起来肯定放不开,根本想不出会有人愿意跟这种男的生活,叶晓曼才不会看上他。
月慕山在心里狠狠嫌弃嘉应。
嘉应不配合,他也省得费功夫。
“上师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来我妖界拿。”
月慕山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柴门砰地一声甩上。
嘉应沉静地将后半部经书写完。
写完最后一笔,他站在原地,正在经书的正中央。
若站在高处看,会看到经文的句子之间疏密有致,文字与文字巧妙嵌合,形成一道佛手印,蕴含无限奥妙。
金光从经文溢出,如碎金缓缓上升,汇聚到嘉应身上,治疗着他。
金光黯淡下去之后,嘉应掀开了左手的衣袖,露出了方才在月慕山跟前遮蔽得密不透风的手腕。
他的腕间,浮现出一片浅白色的淡淡的图案。
看着像是白蛇的鳞片,尚且是蛇鳞的形状,工笔画描画上去一般,还没有变成真实的事物,排布在白玉的皮肉表面,显得既美丽又妖异。
经文的净化作用,对蛇鳞无用。
嘉应的面上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情绪波动,眉眼间流转着茫然。
蛇鳞从那天接触完叶晓曼就开始诞生了,以一种无法阻挡的态势,一直蔓延。
他尝试了很多方法,无法清除躯体上的变异。
他习惯了所向披靡,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好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衰败而束手无策。
奇怪了,鬼气原本对他无效才对……
叶晓曼借口忙碌事业,怕被打,暂时不敢去见嘉应。
好在她感情上暂时偶遇波折,事业上势不可挡。
鬼渚,占地面积大广阔,土地的底下也是由无数艘船拼起来的,经由原当家鱼肉乡里、欺男霸女、广收小弟,一手将地盘扩张至如今的规模。
她占有了这片海中小岛,远比住在一艘破船到处流浪舒服得多。
叶晓曼决定继承三位身故的当家的遗志,再接再厉,进一步扩大地盘。
蝎人小弟按照她的吩咐,将她处死三当家的现场录像传播开去,对周围的地主留下了一句宣言:要么投降,要么死。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有无数人登门投降了。
他们全是代表附近的岛屿、村落过来的。
一半人是因为嘉应圣子的名头而来的,圣子就是一道切入无边黑暗的光,是神佛的代行者,跟着他,就是希望。
另外一半,是因为叶晓曼的凶残之名。
“鬼渚的三位当家,只是因为说了一句她不中听的话,烧死的烧死,剥皮的剥皮,死得可惨了。”
“是啊,收到她的留影球,谁敢不来?”
“听说圣子只是当场说了一句反对她杀人的话,被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扇巴掌,圣子当场就被她打哭了!”
“她连圣子都敢打?好一位混世魔王!魔神荆追复活,也要拜她为师。”
“这位殷当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像是位化神强者吧。平时故意假装是炼气期,回新手村寻找虐菜的快乐。谁敢不尊敬她,她就虐谁。”
“哎哟,这么强啊,吓死我了!”
“待会见到她了,各位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啊,你们死了不要紧,千万别连累我。”
周遭的地主以讹传讹,对叶晓曼毕恭毕敬,乖乖呈上船契。
叶晓曼仅此一遭,硕果累累,收集到的船契,比常惠老和尚几百年间攒到的更多。
不过还是有头铁的,不愿过来俯首称臣。
叶晓曼又派遣小弟过去放下狠话,“你们如若再不交出船契,等着殷当家和圣子过来征讨你们吧。”
收效甚微。
小弟们为难地对叶晓曼说:“那上百个钉子户,恐怕真要您领兵打过去才行,不仅不投降,还反过来威胁说要打我们山寨呢。”
“特别是那个山寨永宁寺,在咱们地头上有一些信徒,和尚们嚣张得很,说他们只听圣子的话,要劝降,让嘉应大师过去亲自劝。”
第382章 管家公
叶晓曼听到嘉应的名字就枯萎,恼羞成怒,“岂有让圣子亲自去面见他们的道理,让他们当家的住持亲自过来。”
她现在的性格可是阴暗得很,“你们把这批拒绝投降的,按照距离的远近,给我列一张黑名单,我一个个打过去。”
她磨牙道:“等我打爆他们的领地,长得丑的全部发配去做苦力,长得好看的……”
“长得好看的如何?”月慕山走过来,递过来一份资料,正是叶晓曼想要的黑名单,上面还细心标注了各位地主的兵力、缺点,用漂亮的墨笔字写了进攻建议。
叶晓曼立刻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正直地道:“我会用爱感化他们。”
她翻着情报,状若不在意地问:“嘉应大师原谅我了吗?”
月慕山乖巧地道:“我与他谈妥了,姐姐不用担心。”
“那就好。”
叶晓曼悬了几天的心,稍微落地。
嘉应是队伍里的唯一强大输出,又可以利用他了。
“这些愿意投降的,不愿意投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有人在身后朗声说道,叶晓曼转身,一群人间修士向她走来,为首的,是她救下的几名天心派修士。
他们折了一人,五人余四人。
剩下的几十个人,是他们团结起来的人间修士,被蝎人抓捕到之前,他们把几艘船系在一起,占据了一块地盘。
今天一起过来投奔叶晓曼。
人修见人修,老乡会面倍感亲切。
“牙雪宁、韦朝阳、左高、唐宗勇。”
天心派修士与叶晓曼互通姓名,对她这个散修仍有些高傲,不过心底下全被她折服了。
得罪了圣子还能活蹦乱跳,佩服。
其他人间修士已被传言洗脑了,把叶晓曼当作了化身期大佬,恭敬地行过礼,纷纷表示要当她的头号小弟,为她冲锋陷阵。
叶晓曼白得了一批兵力,满意地让蝎人将人领下去安排住宿。
四名天心派修士和叶晓曼并肩站在芦苇滩边,看着血朦朦的海面。
为首的唐宗勇,是天心派的带队师兄,他把一张手绘地图交给叶晓曼,他们比她早来鬼牢一年,一直在有计划地探测地形,掌握着不少珍贵情报。
叶晓曼打开地图,月慕山凑过来看。
势力、水路井井有条,比月慕山短时间收集的情报更为珍贵,需要攻打的地主,也从上百名增加到了上千名。
“这片血海,远比我们能探索的要宽广,”天心派的牙雪宁师姐说道,“殷当家有长期计划吗?”
“你们几个人协助我,组成勘测小分队,继续去探索外延的区域吧。”叶晓曼给他们下达了任务,她抬起手,月慕山立刻从怀里的储物袋,拿出一个漆盒。
盒盖四处布置了防盗法阵,是月慕山最擅长的手笔。
他打开盒盖,厚厚的船契展现在众人面前。
月慕山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掌握了家里的财政大权。
船契、鬼渚上的小弟、地主们进贡的宝物,都归他打理。
将一切做得井井有条,叶晓曼不知不觉很是依赖他。
司空情痛失治家大权,若他人在这,肯定要大闹的。
叶晓曼拿出船契,洒落海面,船只如长虹卧波,蔓延到天边,她也不把它们收起来了,就充当大伙出入的道路,大咧咧地铺陈在血海上耀武扬威。
“各位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叶晓曼给所有人煲鸡汤。
”管他天有多高,海有多阔,只要我们长期不懈地收集船契,终有走上岸的一天。”
老实人的外表,诚恳可靠的气质,说起“勤奋地开荒”、“坚持不懈地奋斗”,诸如此类的话题,格外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