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追嗤笑,将刀刃从叶晓曼的脸侧移开了。
叶晓曼刚松了口气。
却看到荆追将匕首贴在她的领口上。
咕噜。
叶晓曼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匕首在荆追的掌中很潇洒地一旋,他握住刀柄,刀尖向下,贴着叶晓曼倾斜向腋下的衣襟。
一小截薄如蝉翼的刀尖如蛇首,潜入衣襟内。
割断了她的衣带。
叶晓曼开始心疼她的法衣了。
转念一想,她现在在幻境里,衣服应该不会真的有所损伤吧。
又转念一想,荆追也在幻境中,他们不是在现实里真实地接触,她亲他还算数吗?
就在她思路断路的时候,她感到心口一凉,衣片被刀刃挑开了。
叶晓曼今日穿浅粉色裳裙,同色中衣。
荆追的目光定在她桃粉色的抹兜上,觉得她就像是一块被切开的桃花酥糕。
初雪,桃花灼灼。
叶晓曼的衣着在魔族之中过于保守了,她额外有外衣和中衣,抹兜的款式稀疏平常,和魔族的其他女修并无二样,平时魔族女子就这样招摇过市喝酒打架,荆追早就见惯了。
他却觉得叶晓曼的和别人对比似乎有哪里不一样,越是在意越想分析,让他看了一眼又一眼。
因为好奇,他的手掌轻盖了上去。
筑吹灯盯着他面前的屏幕看,不知不觉捏碎了手中的玉简。
他是个淳朴的农人,荆追恣意妄为的魔族的作风,叫他无比震惊。
他猝不及防看到荆追的做派,却没有喊停的立场。
震惊过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荆追的通讯水镜被他的怒火冲击,咔滋咔滋地裂开一条条细缝。
那种感觉,就像是亲眼看到死对头偷了自家老婆,偏偏死对头还是他亲自引进家门的,如同自掘坟墓。
筑吹灯抬手,以指点着他额头,尽力平复青年筑吹灯的恨意,他喃喃道:“蠢货,不要妄动。”
叶晓曼自然不会被荆追的小动作所干扰。
让荆追目不转睛的风景,不过是她在末世里单穿背心的程度,荆追还是世面见得太少了。
她将筑吹灯的反应尽收眼底。
筑吹灯不知为何没有删除青年筑吹灯的记忆,依旧被旧日爱过她的情绪所影响,一副恨不得生吞荆追的表情。
雇主不高兴,那她可就要高兴了。
叶晓曼想笑。
荆追和筑吹灯两人打得你死我活,只是在便宜了她而已。
一个先被她耍了,却没有把账算她头上,而是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协助她耍另一个。这跟结婚后帮老婆找乐子有什么区别。
至于筑吹灯想报复的荆追,似乎也蛮乐在其中的,筑吹灯真的没想过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在奖励死对头吗。
叶晓曼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很擅长苦中作乐,给自己寻找乐子。
她拉下荆追的面罩,手指划过荆追的嘴唇。
荆追顺手抓着她的手,青涩地亲吻她的手背,碎发蹭着她的手腕。
荆追厌恶筑吹灯,明明知道叶晓曼跟筑吹灯是一伙的,但是他对于叶晓曼的触碰并不感到讨厌。
在某种程度,他觉得叶晓曼是被压迫者,被师尊胁迫着为虎作伥,她来勾他只是为了借着他摆脱另一个男人。
叶晓曼抓着荆追的衣领,让他慢慢地低下头来。
砰!
筑吹灯猛地将身前沉重的玄石长桌踢开了些距离,他依旧是坐在靠背椅上,双脚交叉搭在桌面上,皱眉看着叶晓曼和荆追的互动。
他的十指紧紧地扣在一起,骨节暴起,几乎捏碎自己的骨头;很快又改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不耐烦地转着左手的食指,像转着不存在的戒指。
第467章 第二种解蛊法
筑吹灯控制着自己冲上去杀人的冲动,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迫不及待想将荆追挫骨扬灰。
在意识之外,真实世界的血海受到他情绪的影响,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整个广袤的鬼界,大风狂啸地刮过地面,连天空不祥的黑云都比平时更压近地面,所有鬼感受到鬼主暴怒的情绪,惶惶不安地走出家门张望天空。
荆追埋首叶晓曼的脖弯。
他闻到了百花盛开的香气,香气袭人直冲鼻端,他渐渐有些迷失其中。
他忘记了他的目的,不知道今夕何年,既然过脑即忘,那便代表着该事并不重要。
叶晓曼眯起眼睛,笑着推荆追的脑袋。
“别啃了。”
“你跟小狗啃骨头似的。”
荆追以为她是想要推开他逃跑,抓着她的手腕,摁在他的胸肌上。
他们两人的互动其乐融融,哪一方都很满意。
站在筑吹灯的角度,却是另外的视角。
他看到叶晓曼的脸冲着通讯水镜,看着他,视线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她几乎隐没在荆追的怀里,被衬托得更小,更可怜了。
叶晓曼其实没有病弱感,他却觉得此种境遇下的她弱质纤纤,荆追的动作粗暴,丝毫不会怜香惜玉,似乎下一秒,她就要被荆追摔碎了。
老实人发呆的样子,像是一个被欺凌的老好人。
眼中似乎有泪,脸上的表情有隐忍的委屈,连笑容也是强颜欢笑。
弱者被迫去做不喜欢的事,却无可奈何,坚强又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气质杂糅着矛盾,让她的破碎感强烈地彰显出来。
于心不忍。
筑吹灯再次浮现出虽胜尤败的感觉,那种无法驱逐的荒谬感,老婆被仇敌俘获,当着他的面被欺负。
黑岩桌寸寸破裂,变成一堆石块轰然落地。
筑吹灯怒道:“够了!”
叶晓曼和荆追的贴贴被打断。
荆追似如梦初醒。
叶晓曼不悦地看筑吹灯,她和荆追刚才立刻马上就能亲上了。
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当初是你一定要我用美人计攻略你的死对头,现在我照你的话做了,请问你生气什么。
荆追在试探,你就不能大方点看到最后,再笑笑地离开,彻底打消荆追的疑虑吗。
叶晓曼郁闷,一个两个的,荆追也是,筑吹灯也是,平时挺机灵的,却总要在紧要关头出来坏她的好事。
筑吹灯将叶晓曼不满的眼神,当作了委屈。
荆追看过来的时候,筑吹灯也有大梦初醒之感。
一场表演而已,为何要把它当真。
筑吹灯恶心地看着荆追:“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他为他的失态找补:“一场任务而已,稍作培训即可,更深层次的……不必了。”
荆追是懂得在筑吹灯的坟头蹦迪的。
他抱着叶晓曼,“很容易更进一步的,不是么。”
“师尊也是男人,应该很明白才是……”
他笑了,“我的自控力,也不会一直都很好。”
筑吹灯一句话都不想再跟荆追说下去了,他怕他控制不住会捏碎幻境,将荆追的分身撕碎。
“滚。”
荆追放开叶晓曼,从地上起身。
筑吹灯连这样都能忍,他终于相信师尊是真的想让师娘培训他。
“师尊放心,我会跟师娘好好学习的。”
荆追临离开前,又看一眼叶晓曼。
叶晓曼提着裙子,在拍掉身上的沙粒。
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居心,也许是临走前想要再气一气讨厌的师尊。
他低头凑到她耳边,用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老牛吃嫩草。”
叶晓曼嘴角抽搐:“嗯?”
她以为荆追在说筑吹灯,没想到荆追的眉下痣一压,“说的是你。”
叶晓曼:“哈?”
这才反应过来,荆追在骂她。
吐槽的也是,她使用的师娘身份,年龄至少比此时的荆追大几十岁。
叶晓曼指着屏幕上的筑吹灯,“你师尊吃掉我,我再吃掉你,这叫层层相害,谁也不怨谁。”
荆追悠悠地扫视筑吹灯,“师尊是太老了,难怪师娘来找我。”
他向筑吹灯扎了最后一刀,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他的法镜没有收,叶晓曼瞥瞥面色铁青的筑吹灯,“叔,这镜子要怎么按才能收起来?”
她的手才碰到镜框,整个人就被吸到了镜子里。
叶晓曼踩着乱石块,很无辜地瞅着筑吹灯。
筑吹灯背手,弯着腰,低头和她无声对视,半天没说话。
叶晓曼解释:“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等我和荆追谈上恋爱,我就能哄着他拿到他墓地的地址。”
筑吹灯有些尴尬。
他其实没有见叶晓曼的必要,只是他意识里的青年筑吹灯控制了他的行为,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叶晓曼抓到了面前。
叶晓曼好奇地问他:“我能在这方幻境里,收集到荆追真实的鲜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