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的反应在时哉行看来只是一时受挫后的自暴自弃,他见多了像她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觉得有义务鼓励她。
“星轨未定,命盘犹悬,众生皆是逆天改命人。未到最后一刻,莫要放弃。”
没想到他的苦心劝解,只换来叶晓曼嘲讽般地哼唧一声,她丝毫不领情。
时哉行问:“你很不高兴吗?”
叶晓曼说:“你别再烦我别再跟着我,我会很高兴的。”
时哉行停下轮椅,“你因为昨晚之事……厌恶我了?”
叶晓曼听着身后骨碌碌的声响停止了,也站定,回首:“没有。”
时哉行追问:“那你为何?”
何以态度跟昨天相差了那么多。
叶晓曼紧皱双眉,抱着手臂,用一种她觉得时哉行很蠢的表情,轻飘飘地告诉他:“因为我觉得你没什么用了啊。”
时哉行静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叶晓曼是这么现实功利的人,也意外她的格外坦诚。
她好像不觉得对别人好只是为了利用别人的行为是错的,抬起下巴振振有词地告诉他:
“我昨天费尽心机捧着长老,还送长老丹药,是觉得长老好歹是天机门里头重要的任务,应该能帮我开开后门通过遴选吧。”
“我真没想到你就是个废物,厚着脸皮享受我的付出,竟然一点也不懂得要回馈。”
她的态度过于理所当然,让时哉行第一时间愧疚了起来,反省是不是他太过分了。
时哉行咬了下干枯的唇,艰涩地道:“我不会帮你作弊的。”
“随便你咯,反正我就要滚回家了。”她抬起手指欣赏她指甲上刚涂好的粉色,“懒得跟你说,我要去找其他……”
她无情地强调,“有活力又有趣的人玩了。”
时哉行看着叶晓曼不动。
在测算出她有可能是他命定的妻子后,他对她的心态有了形容不出的微妙的改变,他比昨天更加细致地观察她,把她的一嗔一笑收进心里反复品味,他很迫切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因为她忽冷忽热捉摸不定的态度,他被她篡夺了更多的注意力,无法停止不去关注她。
强烈的情绪让他的病躯无法承载。
他很少有情绪方面的波动,不可否认他被叶晓曼激起了负面波动。
他不解,委屈,生气,觉得叶晓曼怎么可以这么嘲讽他贬低他,他觉得她莫名其妙,他想要拂袖而去,却被一种强烈的想要证明他自己的不甘心绊住了——证明他是很有价值的人,看她为她的眼皮子浅而悔不当初。
叶晓曼施施然地回身,把时哉行抛在原地,往前走。
她在内心默数着:一、二……数到三的时候,时哉行叫住了她。
“你,停步。”
时哉行咳着,虚弱地说。
叶晓曼跺脚,像被点燃的炮竹一样暴躁地旋身:“你有完没完——”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时哉行朝她抬起手臂,指间勾着一把钥匙的环扣。
“这是天机门宝库的门匙。”
第798章 兄弟你气什么呢
叶晓曼望着时哉行,冷漠的眼神肉眼可见起了变化。
时哉行迎着她低声说:“我今天问过得知,前天,天机门一些不肖门徒利用了手段,将你们清正宗的修士洗劫一空。”
他摇了摇手上的钥匙:“你拿着它,去宝库取回属于你们的财物。”
时哉行刚说完,就看到一道绿影扑到他的跟前。
“真的?”伴随着叶晓曼欢天喜地的声音,钥匙被她抽去。
她把钥匙看了看,握紧在手里,声音又变得甜津津的。
时哉行没说话,心里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怨气,一些他以为他从不会有的年轻人的小气性。
叶晓曼看了看他,扑到他轮椅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脸枕在他的肩膀上。
她用着撒娇的腔调,是猫为了讨鱼吃故意捏出的娇滴滴的嗓音,用猫脸长着白胡须的地方蹭着人。
“其实我刚刚对你很生气来着,因为今天早上我大师姐告诉我,说她被一个叫‘天姚长老’的人骗去了所有的财产,我以为你是坏人。”
她就一句话把她的势利眼行为洗白了。
换时哉行不自在了起来。
他所扮演的“天姚长老”似乎真的干过此类的坏事。
“我……”他搜肠刮肚要道歉。
叶晓曼却非常体贴地打断他,她的脸从他的肩膀上抬起来,捧着他的脸端详,眼睛委屈地发红:“太好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时哉行只能点点头。
原来她的冷淡事出有因,他内心的怨气迅速消解不见。
丝毫没意识他的情绪已被叶晓曼掌控,被她从左手倒右手玩弄。
他不由得抬手,枯叶黄的宽大袖子环过她薄薄的背,把她柔软的身躯抱在怀里。
她热烘烘的体温迅速将他低温的衣裳煨热,他所享受的快适感又来了。
……真的是妻子吗。
如果,如果命运不可违,有她每日的温暖,似乎也不坏。
“你今晚还来找我吗?”
话就这样问出了口。
“不了,”叶晓曼从他身上离开,“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了,带大师姐他们去宝库。”
时哉行的怀抱又变得空且冷。
他蜷缩着手指,捏住被她压过的一角衣袖,那里残留着她的香气。
时哉行追问:“明天呢?”
他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你不要放弃,我帮你梳理下策略。”
叶晓曼摇晃着脑袋:“再说吧。”
“谢谢你啦。”
叶晓曼说完,踩着最后一线霞光,跑开了。
时哉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怅然若失,不过也欣慰他付出之后,她对他的态度恢复成往常。
这时候,时哉行的通讯符飞过来了。
卿远斛现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得火上冒油的状态。
最后一关遴选期间,天机门为了杜绝天骄们从外界获得任何援助,除了十支参赛队伍,其他人等暂不接待,全面封闭信息,故而卿远斛无法进入天机门,不知道叶晓曼目前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时门主,怎么样?叶晓曼你看着还不错吧。】
时哉行默不作声。
他想他认识了卿远斛这么久,卿远斛为了旁人东奔西走、努力谋划的行为,还真的很罕见。
“你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时哉行问出问题后,双方都因为他话语里蕴含的敌意很是意外。
卿远斛嘶了声,“她得罪你了?”
时哉行说:“她既不上进,也不勇敢。”
卿远斛愣了下,探究的笑声从通讯法宝那头传来。
“难得啊时哉行,你这样的性子也会对某一个人口出恶评,她真的在哪里得罪你了对不对?”
时哉行不愿意回答,卿远斛很识趣,没有进一步逼问。
他带着和稀泥的态度,“我替她向你道歉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担待……”
时哉行打断他,“你和她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她向我道歉?”
这句话同样的又冲又硬。
卿远斛轻咬腮帮,眉间隆起褶皱,他觉得有些棘手啊,时哉行听起来就很不高兴的样子,甚至有些胡搅蛮缠了。
如果他不知道按照时哉行的身体素质根本就立不起来,他简直要怀疑时哉行追求叶晓曼不成恼羞成怒了,把他当成情敌针对。
卿远斛还有求于时哉行,不好和时哉行关系弄僵,于是耐着心圆滑地维护关系。
【你不是算过了吗,我在她身上输了很多钱,不得不投资她。她如果在本次大比上无法证明她的价值,我就亏大了你就知道吗。】
【这不赶紧求你施以援手嘛。】
【她呢,也没什么坏心眼,如果哪里待你不周了,就是初出茅庐不太懂和长辈相处,你呢也别生气,遴选结束后我带她拜访你,跟你隆重地道个歉。】
时哉行半天没搭腔,听着卿远斛来回给叶晓曼说情。
他形容不出他突然的情绪,卿远斛成为他的出气筒在客观上属于无辜的受害者,等卿远斛解释到只是为了投资,他确信卿远斛作为滑不溜秋的生意人不存在什么真心,胸腔的那口郁气才稍微顺畅了些。
【无事。】
【遴选必须公平公正,我不会帮任何一个人。】
卿远斛在对面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哉行不由分说,直接摁熄了通讯符。
月色吞噬天光,又一天即将过去,遴选只剩下最后两天,胜负很快决出。
叶晓曼踩着夜色,用时哉行给的钥匙,打开了天机门的宝库。
守库的弟子早就接到了时哉行的命令,没有任何阻挠,还给叶晓曼指了清正宗的财物在哪个货架上。
清正宗的弟子们感觉就像做梦一般,“天机门真的愿意给我们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