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溪语塞,一声轻叹。
“沈檀溪你怎么总是叹气?”齐嘉恕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这名字不好,檀溪檀溪,叹息叹息,怪不得你总是叹气。”
沈檀溪轻笑了一声,垂眸道:“云琳也这样说过的。”
“又是云琳,你们感情就这样好?”
沈檀溪点头,柔声道:“她很好很好的。我和……我刚进宫的时候,六岁,要懂事又不懂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刚父母双亡,突然到了陌生地方,还是皇宫那样的地方,有些害怕。白天我努力学得懂事乖巧一些,夜里一个人总是哭。还是云琳看见我眼睛红知道我肯定夜里哭过,让我住进她的宫殿。”
想起施云琳,沈檀溪的眼尾勾出一抹柔笑。“她比我小一岁,那个时候才五岁。她不说是担心我一个人害怕,只是说她夜里怕,需要我陪着她。那个时候……她母妃也刚刚去世,生阿璟的时候难产去的。”
沈檀溪很少和齐嘉恕说这么多话,齐嘉恕安静地听完,问:“那你们两个谁哭得多?”
沈檀溪想了一会儿才说:“那还是云琳哭得多些。毕竟我年长她一岁。”
“我从刚进宫就和她住在一起了,不止是住在她的宫里,而是睡在一张床上。她虽然比我小一岁,可我们一起学东西,她总是比我学得更快更好。”
身边有个优秀的人,会有激励作用。那些年,沈檀溪总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努力去学、去追赶。
朝夕相处,她又太想像施云琳一样优秀,以至于在某些习惯或喜好上,她身上有了施云琳的影子。
所以,周泽明才会对她青睐。
那时候她春闺少女心对感情懵懂,身在局中竟是看不穿。
沈檀溪又幽幽叹了口气。
“你又叹气。”齐嘉恕道。
沈檀溪抿了下唇,心想这样的习惯确实不好,应该克制改正才是。
她转眸望向齐嘉恕,说:“我要回去了,你也该休息了。”
她再次轻轻去挣被齐嘉恕握住的手。
这一次,齐嘉恕松了手。
齐嘉恕站起身,看着沈檀溪想要起身,他伸手握着她的肩,让她躺回床榻上。
他再将她身上有些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他说:“我就不觉得那个施云琳怎么好。”
沈檀溪向来不喜欢听别人说施云琳不好,她刚要反驳,就听齐嘉恕又说——
“至少眼光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看中一匹狼。”
沈檀溪听出他这话里的几分赌气来,这才明白他这哪里是针对施云琳?分明是针对亓山狼的。
她有心想要劝齐嘉恕不要对亓山狼太敌视,可是她刚刚说了好些话,人乏得厉害,连眼睛也微微合上。
“睡吧。”
沈檀溪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在想,她睡了齐嘉恕的床,他要睡哪儿?她又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这个疑惑很蠢,府邸这样大,处处都是他的地方……
沈檀溪很快睡着了。
沈檀溪这一觉没有再做噩梦,睡得很沉也很香酣。她醒来时已经是半上午了。
连日的大雨之后是烈日当空,暖阳透过窗纱透进屋内,洒下炙热的光影。细碎的阳光落在沈檀溪的脸上,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想要下床的时候才发觉床下没有她的鞋子。
沈檀溪讶然发现她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一身。微怔之余,她拉开一点衣襟,去瞧里面的贴身衣服也被换过了。
齐嘉恕不知道她有没有醒,轻手轻脚地进来,撞见她扯开衣襟往里望去检查。
齐嘉恕立刻说:“你比我命好,有下人乐意伺候你换衣。”
沈檀溪有一点尴尬地很快整理好衣襟。她抬眼望向齐嘉恕,问:“我的鞋子呢。”
齐嘉恕转身去给她拿鞋,放在床前。
看着沈檀溪弯腰穿鞋,齐嘉恕问:“要出去转转吗?”
“可是最近京城应该不太太平吧?”沈檀溪询问。她有听松之和柏之说过,亓山狼最近一直在杀人。
她穿好了鞋子站起身,因为生病和太久没有吃东西,一阵眩晕,身子软绵站不稳,晃了一下,撞进齐嘉恕的怀里。
想到齐嘉恕身前的伤,怕撞到他伤处,沈檀溪立刻扶着床柱离开他的怀里。
她这一举动落在齐嘉恕眼里却变成了嫌弃和远离。
原先怕她无聊想要陪她出去走走的计划,就变了。齐嘉恕不咸不淡地说:“会派人跟着你,出不了什么事情。”
他转身往外走,让丫鬟给沈檀溪端来膳食。
沈檀溪望着齐嘉恕憋气大步往外走的背影,又想叹息了。想起昨晚齐嘉恕的话,她抿了抿唇将这一声叹息咽了回去。
沈檀溪一个人用过午膳,松之过来询问她是否要出门逛逛。沈檀溪摇头。她本就不是爱热闹的性子,何况如今整个京城都陷在动荡里,她也不愿意惹麻烦。
用过午膳之后,沈檀溪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走出房门,远远看见齐嘉恕立在庭院东南角,背对着她。
她的视线在齐嘉恕的背影上多凝了一会儿,才默默转身离去。
当她走过宝葫芦门,齐嘉恕转过身,望着她。
她本就是强求来的人,齐嘉恕不敢要求太多。或者说,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
就这样过了两日,沈檀溪坐在庭院里望着花草发呆时,齐嘉恕寻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