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守在他身边,送他去男眷落脚的营帐,算是将功补过。
忽察觉出他身上的杀气,讶异间又觉得有趣。
可惜啊,早知道她就下手了。
主营里的韩兆珵刚处理完伤口,将盔甲换成黑袍常服。
听手下人来报,那商人不仅从褚尤手里活了下来,还救回了人。
她这群人里卧虎藏龙,不仅有匹不怕死的孤狼,还有个其貌不扬却出手不凡的乞丐。
她能认出那癞脸乞丐的功夫里混着他北府铁骑的家学底子。
此人到底是谁。
韩兆珵揉揉眉心,出门一趟虽差点中了褚尤的埋伏,但阴差阳错,收获不小,打算明日天明再去探探底细。
营地空旷,晚风吹得军旗猎猎,到了深夜分外孤寂寒凉。
乞丐一人枕臂睡在马草堆上,取下腰间劲酒喝几口,烧得心头畅快。
许久未归,离京越近她越兴奋。
天下之大,人心险恶,后头不知还有多少好玩的事在等着她呢。
萧沅发了一夜烧,早上是被喉咙干醒的。
眼睛迷得睁不开,她伸手胡乱到床边抚了把,什么都没摸到。
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身,轻柔的手将她扶起,一股清凉的茶水喂进嘴里,才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含糊了几声,又晕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下午。
营帐帘子未被撩起,可阳光无限,化作一粒粒分子尽数钻了进来,洒了一度,铺满男子及腰的长发。
萧沅警惕睁眼,猛地坐起身。
伤入骨头的右肩限制住她所有举动。
萧沅痛得皱眉,扶着肩膀又躺了回去,缓了会儿神。
回想昨日种种,这里该是个军队大营。
再瞥了眼床边熟睡的男人,简直阴魂不散。
她睁眼闭眼都是黎清欢,真是烦死了。
白若梅刚想进营帐来探探情况,就听见她主子烦躁大喊:“若梅,白若梅!谁许你随意将人放进来!”
想迈进去的脚又缩了回来,白若梅黑炭样的脸更加黑,这一进去主子肯定要迁怒她。
闻辞在旁捂嘴偷笑,被她瞪了眼。
“哎呀,你这会儿进去不是上赶着被她教训吗?!”闻辞一手叉腰,一首拽着她的手臂,“走,我们去看看那小奶娃,等会儿若是黎二公子被她驱出来,我们再进去也不迟啊!”
“这...”白若梅摊着手被闻辞拖拽着,甚为无奈。
她从开始就不该听了闻辞的花言巧语,这下彻底坐实了帮凶身份。
黎清欢被女人的声音唤醒,还懵懵的,意识到在何处才抿抿唇。
他转身去取炉子边温好的药。
萧沅斜觑着他不语,他才敢坐下,微垂着头道:“我服侍你喝药。”
受了伤有美人伴在一旁服侍,萧沅自是乐意。
她晓风月,不是那种古板女人。
黎清欢舀了勺棕黑色的汤药递到她嘴边,她也顺势就着他的手喝下去。
一勺一勺,药见了底。
黎清欢嘴角含起一汪清甜的笑,开心看着萧沅。
总觉得,她们之间多了点亲近。
不像从前拘谨生疏。
若是昨天他表现更好些,萧沅说不准就愿意带他走了。
当然现在也不迟。
黎清欢从怀里取出蜜饯果子,问她可要吃。
萧沅张嘴,果子丢了进来,带着橘皮的甘甜溢开,解了厚重的苦味。
她艰难挪了挪身子,撑头看他,淡淡道:“昨日,你把我带过来的?”
萧沅隐约记得,昨夜看见灯光她就没了知觉。
今日醒来,除了在山谷受的伤,浑身还有几分酸疼。
不知她晕过去之后怎么折腾她的。
黎清欢眼睛咕噜转了转,点头答:“行了没多久,就遇上白姐姐了。她扶你下马的时候没扶好,叫你摔了下去。”
“哦?”萧沅眯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撒谎的男人。
心虚不敢看她,唇抿得愈发紧,耳垂底下还红了。
萧沅手贱伸手过去摸了一把,软软的,却晶莹剔透像块玉石。
恍然,她抬起身,搂着黎清欢的腰将人带上床,弯身含了上去。
两只脚蓦然离地,还蹬着鞋,伸在床外头挣扎了片刻,接着挂在床沿,随着萧沅的舔舐敏感蜷起。
耳边粘腻的水声不断。
萧沅的手扼在他脖子上不肯让他逃。
刺鼻的香气,从他分泌的**里泛了出来。
嗓子里只能堪堪发出黏糊的咕哝声。
“别...”
他不敢扒住萧沅受伤的膀子,只能轻轻揪着她的衣裳耐到她停下。
唇最后落在黎清欢脸颊的那颗红痣上,逗留了片刻。
萧沅道:“回头叫白若梅送些好闻的香料给你,别总搽些劣质香。”
黎清欢闻言顿了片刻,身子发僵,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声,头偏过一侧。
萧沅的头发蹭得他发痒。
没好生呆上多久,折回来的白若梅又在外不合时宜地喊了起来。
“主子,韩将军请你过去,有要事相ーー”
商字没说出口,营帐里头扔出来个还热的瓷碗。
眼疾手快接住碗,白若梅汗颜,不知这黎二公子又做了什么,害得主子这般生气。
在外候了不少时候,她才等到萧沅面色不渝从帐子里走出来。
定然是非常不满意刚刚在里头服侍她的人。
她早就跟闻辞说过,主子肯定不会喜欢黎二公子的。
第25章 罗网我要你死你就生不得!
就算韩兆珵不来找,萧沅也打算去会会这个北府铁骑的统帅。
北府铁骑原本长驻于中原与北狄边境,是当年罗氏率兵攻打北狄,夺回幽云十二州时留下的一支精兵。
韩兆珵是此人更是不简单,十二岁便随母亲桓阳侯上战场,杀敌无数,战功赫赫。
十五岁组建的一支玄铁军更曾是无数北狄人的噩梦。
直到七年前,北狄诸部沆瀣联合,对大暄朝发起猛烈进攻。
韩烈战死在北狄人最后的反扑中。
强忍下悲痛,韩兆珵身披麻衣,承母遗志,提枪领兵将北狄联军再一次打回老巢,直捣入北狄皇都同津府。
当街砍杀了北狄大半皇室,三天三夜,血
流成河,狠挫了北狄一番锐气。
到如今北狄人提到韩兆珵无人不惧,又无人不恨得牙痒痒。若她们北狄战神耶律柘还活着,哪容得这些后生小女压在她们头上!
战圣封赏赐爵,上头体恤韩家只剩她一个孤女,不忍她在边境辗转,便安排军队驻扎于崤北,对内以震匪祸。
萧沅也见识过那场血战,甚至她发家也起源于此。
但不管是英武的桓阳侯还是残忍的鬼罗刹,今儿都得给她一个说法。
韩兆珵端坐在大帐中心,手持兵书,穿得板正。
一袭黑袍,要比萧沅的还要沉上两分。
她一个中原女子个子不算矮,但身形样貌绝对算不上顶好,但独有份坚韧沉稳,能抗得起北府铁骑统帅的威严。
“韩将军。”萧沅拱手行礼。
韩兆珵扬手,利落道:“在我营里,不必在意此等繁文缛节,萧掌柜坐。”
萧沅伤还未愈,也没有亏待自己,大剌剌坐在了主位下首,掀开一杯泡好的茶,品了品,笑道:“将军好品味,在这孤寒的大营里头竟得如此好茶。”
韩兆珵汗颜:“年前去榕州省亲,摊子上随意买了些。”
“怪不得,”萧沅继续道,“榕州遍地好茶,三钱银子买的散茶说不得比京城十两金子卖的还要好喝。我之前也去过榕城,苦于不识货被坑了好几回,只遗憾放弃茶叶市场,还是做我那香料的老本行。”
韩兆珵见萧沅兜兜转转就是不说正题,便也不出言提醒。
等萧沅说完她如何被坑的往事,韩兆珵才淡淡道:“萧掌柜生意做得大,如今更是入了入户部的眼,一举登天成为皇商,何须在意那亏掉的几两银子。”
“哦?”萧沅先是疑惑,深看了她一眼,“韩将军还是不要折煞小人了。咱们这小本买卖,把身家性命都系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一毫一厘都得珍惜着用。就算以后给宫里做事,也是生意。该我得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我得的,我也不赚。”
韩兆珵精于带兵打仗,排兵布阵,嘴皮子远不如萧沅这种常在酒桌牌桌上混的人,便收住话头。
萧沅扔了茶碗盖,铿锵一声,笑道:“还不知将军来找我来有何事?我这儿正好也有件事要与将军商量。”
“不如萧掌柜先说。”韩兆珵礼让。
萧沅不客气道:“我跟着商队过崤北,虽不是领队,但娘们儿拼死杀匪都死了,我也该担当些责任,为她们剩下的孤女寡夫讨个公道。”
韩兆珵闻言正色道:“我找萧掌柜来正也是此意。惨遭此横祸实非大家所愿,但逝者已去,如何安抚孤寡才事当前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