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福至心灵,小念儿第一次学会独自走路,稚嫩的蓝眼睛里袒露着新奇和自豪。
张着双臂一兴奋,短小的四肢扑错了怀。
两双分外相似的眸子对上,都愣在原地停顿了好一会儿。
蓦见到个陌生人,小念儿也不害怕哭闹,好奇歪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蹲下身子的女人。
常年在铺子里养出来的外向性格。
她刚咬上手指,嘴里咿咿呀呀胡言乱语,就被袭夺上来的黎清欢抱起,在萧沅有所反应之前藏到了身后。
主街下工的人潮涌来小道,点心铺子门口热闹拥挤。
黎清欢连忙顺着这波快速回了铺子,打算带小念儿早点回家。
选择今天出门,真是倒霉透顶。
萧沅独自站在原地,被人群冲撞也未动弹半分。
有路人不爽看了她一眼,又被她阴沉的表情吓噤了声,不想惹事只能绕开她走。
深秋的皇城里刮了阵草原冬天最凛冽的风。
萧沅肉眼可见的失态,是腊月里寒潭里被突袭围剿险些丧命,或者各方势力谈判时命悬一线也未曾显露过的错愕。
对于猎物她一向不急于收网,黎清欢也是。
她可以等,等她解决掉他那个无用的妻主解决掉之后,他就会跟从前一样乖乖自投罗网,回到她身边。
若是他舍不得,她也可以替他养几年那小娃儿。
可如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萧沅追上去时,黎清欢正带着念儿与温家夫郎拜别,带过来的吃食玩具也洒落一地,只能用个包裹团住提着,打算回家再慢慢收拾。
温芮为人体贴,已经提前找了辆
马车打算送二人回去,转头便见萧沅冲进铺子,故技重施。
骤然见了已死的前主人,跟大白天见鬼没什么两样。
温芮震惊之余默默收回想冲上去阻拦的手,对着黎清欢表现出几分歉意,然后拉着满头雾水的夫郎回了屋子。
等外头声音渐远,她对铺子的帮工交代两句后转身从后门去了银杏巷。
黎清欢惊惶跟在萧沅身后扯紧她的袖子,不肯她再走,大声凶道:“你做什么?!快把念儿还给我。”
徒有其表的凶,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念儿此刻正被无比蛮横的女人强硬抱在怀里,并且还很没心眼地朝着她吐泡泡,嬉笑着玩弄萧沅的前襟扣。
“念儿?”萧沅嘴里念叨了两句这个名字,心情愉悦至极。
什么郁闷不快通通烟消云散,嘴角止不住上提,残酷冷漠简直跟这个女人一点也沾不上边。
她并未拉扯黎清欢,只要念儿在她手里,他总会跟来。
鸠占鹊巢地上了温芮替黎清欢安排地马车,扬声道:“去崇明驿馆。”
黎清欢不忿坐在车子的角落里,看着一大一小玩得正欢的两个女人生闷气。
还有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情绪,理应是兴奋狂喜又糅杂了许多的难过不解。
他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接受萧沅好好活着却抛弃了他这个现实。
萧沅对他的想法并非毫无察觉,早在发现他不愿意认她的时候。
可她是女人,在外成的是大事,为的是叫她们不再受人欺凌,为了更好的未来在奋斗,怎好跟个眼界狭窄的小郎君解释那么多。
反正以后跟着她,总有想通的一天。
兢兢业业等候在驿管的六玥忙碌不堪,现是应付了不少找上门来套近乎的赤丹商人,又帮萧沅哄走了两位磨人的玉郎君。
刚没歇上两口气,怀里又被刚回来的主子扔了个小奶娃。
这眼睛眉毛,分明是跟主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昨日还在替主子担忧婚姻大事的六玥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小丑,爹的,在大暄连孩儿子都有了。
枉她还同病相怜,心疼主子操劳辛苦回家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夫郎疼。
虽然心里骂了萧沅不知道多少句,六玥还是任劳任怨抱着一点不怕生的小主子找来了奶父、仆从伺候。
萧沅好不容易留下个种,金贵着呢。
而她的无良主子早就抓着快被她搞丢的夫郎关起门,解决起了妻夫的房内事,晚饭都没用。
黎清欢这次并未有多大的反抗,萧沅也没像之前上来就动手。
她攥住黎清欢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孩子是谁的?”
黎清欢无法再回避,只能悲凉看向她道:“那你又是谁?”
两个人都在明知故问,无法真正打开心扉,剖出情感上的裂缝与隔阂。
萧沅是这场感情的主导者,也无意再隐瞒,蓝眸幽深平静道:“我是赤丹的王,也曾是大暄的商人萧沅。左右不过是个身份,随时都可以变化。但我是你的女人,是你孩子的母亲,这点不会变。”
“是吗?”
她说得风轻云淡,黎清欢却觉得可笑。
萧沅这样坦然,又把他置于何地。
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男人,想看他因她作弄欺骗而失魂落魄的丑态。
笑后又是苍凉,黎清欢不无绝望地主动贴上萧沅的唇舌,发泄般的狠绝。
萧沅眸中闪过惊讶,又很快包容接纳了他的发狠,反客为主,在疼痛上给予了更多的欢愉。
不在这些日子,黎清欢确实因为她受了不少苦,因此闹些脾气也无可厚非,这点她还受得。
唇枪舌剑,水声啧啧,作为最了解对方的人,使尽了浑身解数。
很快**从唇舌蔓延到全身,天雷地火经年未动,抵死缠绵间相拥滚上了床。
衣带开解的那刻,黎清欢轻颤的眼皮猛然掀开,制止了萧沅的继续,面露紧张道:“熄灯,熄了灯再弄。”
萧沅俯下身子,沿着他的脖子、肩膀,一寸寸往下。
从前她们有过很多次,很多地方和形式,黎清欢从未如此要求过。
她喜欢感受他光滑肌肤的颤抖,从头到脚白腻得放光,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欲罢不能。
“害羞?”她问,觉得可能是分开太久,让他生疏了她。
前额相抵,安抚性地吻住他的嘴唇,用足了耐心与柔情,一层层抽茧剥丝般除去了黎清欢多余衣物。
可他的手一直按在小腹下两寸,不肯打开。
萧沅起初并未管他,等黎清欢情欲破了壳,精神松懈下来,萧沅才轻易掰开。
一道不算好看的疤痕藏在他瑟缩的双手下,像条小肉虫。
歪歪扭扭长在嫩白如玉的皮肤上蜿蜒向下,勾连着珰环。
萧沅用指尖细细蹭上去,新长出来的肉更嫩更敏感,与她常年握住刀枪的手对比鲜明。
即便生育过念儿,小腹依旧平滑细腻,在萧沅的抚摸在轻微颤抖着。
“就因为这个?疼不疼?”
黎清欢偏过头,怨恨萧沅不合时宜的温柔,鼻酸得不想言说。
这是他生育念儿时留下的疤痕,并不后悔。
但眼下虽然他现在与萧沅的关系复杂,还是不愿意让她看到他丑陋的一面,不想她生出不喜。
脸颊被吻上,棕红的小痣在嘴唇的磨蹭下越发妖艳。
“没关系,”萧沅扣住他的五指,轻柔道,“又不丑,有什么好遮掩的。”
一腔心潮澎湃激荡,直到半夜,春帐中黏腻声响才渐歇。
萧沅随意披了件外袍出帐子,拿来下午买来的茶酥掰碎了喂到他嘴里,又等着给他嘴里喂了杯水。
手掌亲昵抚住他因为情欲而泛红的脸,萧沅轻笑:“身体长了,力气却没长。”
黎清欢被作弄得昏昏欲睡,媚眼一挑暗含娇嗔,惹得萧沅心痒毛躁,待他吃饱喝足不管不顾又是半夜。
嘴里不住诱哄,各种难堪,慰足了两年清心寡欲的相思。
上下皆酣畅淋漓。
待天光破了暗夜,黎清欢埋在萧沅怀里抽噎不止,萧沅才将将放过他。
弄狠了得不偿失,不如好好养着来日方长。
平常从来按时早起的萧沅放纵了一回,抱着郎君打算睡到午时再起,谁知刚歇了没一个时辰,黎清欢就自个儿从她怀里爬起来下了床。
人一离开,萧沅也没了睡意。
她单手撑头,等看着黎清欢一件件把昨夜她扔到地上的衣服捡起穿好,遮住她弄出来的满身痕迹,她才问:“这么早就起,要去做什么?”
黎清欢没有回头看她,微侧过头浅淡道:“你不记得了,今日十五,各家铺子都要交供钱,我顺道去转一圈。”
话落再未开口,萧沅也没有阻拦他。
看着渐行渐远的男人单薄着背,萧沅又躺回两人糟乱的床铺,身侧还有黎清欢身体散发出的馨香和奶味。
分开这两年黎清欢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她认知当中的小郎君,也不是家养的小宠。
萧沅在思考,是否也应该换种方式待他。
黎清欢出了房门也没再去找念儿,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萧沅总会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