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次也是这样，忽然晕倒。
然后天翻地覆。
绿裹瘦弱的身体抖得厉害。
可当她看见一只正常的人类右手时，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脑袋晕乎乎的，仿佛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僵成了石头。
好半晌她才缓过来，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疼！
好疼！
可是她好开心。
她的手终于变回来了！
她连忙去拆另一手和双足，站在外面的招岚很快就听到了一声带着惊喜的尖叫和喜悦的哭声。
等绿裹哭累了招岚才敲了敲草帘：“绿裹，你醒了吗？”
“醒了！我这就出来！”带着哭腔的绿裹三两下擦干眼泪，也不穿鞋，光着脚就跑出来，一对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两只正在进食的小老虎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干饭。
“快吃饭，吃完我们出去找一下适合种稻的地方。”招岚假装没有看见她哭，也没有看见她的激动，态度和以前没有差别。
吃完饭，绿裹就要去出门，招岚却叫住她：“你不穿鞋吗？”
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不穿鞋，只有冬天会裹上一层兽皮保暖。但讲究点的还是会穿，主要看当事人的物资是否丰富。
绿裹是丹鸟氏最会捏陶罐的年轻女孩子，分到的物资也相对丰富，否则一开始变异的时候就会离开部落。
绿裹很想说她不喜欢穿鞋，但又担心自己半路变成兽足，还是乖乖套上兽皮，和招岚一起一人骑一头牛出门了。
为了避免有人偷家，临走前还放了一窝小蜜蜂。
大足氏几个人前些天被招岚打了以后一直不死心，想要找机会报仇，今天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听说神风氏最近换了一批斧头，源头好像就在这里，大足氏没有那么多谷物交换，一部分人提出直接抢。
但顾及到岚和乙子的武力值，最终决定避开正面冲突。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被一群蜜蜂追着蛰，而且这些蜜蜂蛰完人后蜂针并没有留在肉里，蛰了第一次还能蛰第二次，特别残暴。
满怀期待地来，屁滚尿流地去。
狼狈至极。
树林的外围有一条两丈宽的河，过了河有一片缓坡杂草坪，那是招岚看好的种植区之一，不过那天刚好有另一波人也在丈量，似乎也想将这片占据，招岚毕竟来得晚，只能暂时放弃。
今天过去也是想看看那些人到底占了地没有，如果没有，她就要占了。
不过还没出树林，两人就远远地听见了嘈杂声。
“烧死她！”
“就是她放走了我们的猎物，叛徒！”
“割下她的耳朵！”
群情激奋中，隐约夹杂着少女的哭泣声：“我没有……”
绿裹的耳力没有招岚好，她是到了树林外围才听到的，此刻她依然有些怕外人，乞求地望着招岚：“我们要不要换一个方向？”
招岚摇头：“过去看看。”
两头牛的“哞哞”声显然能快速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吵闹声戛然而止。
有人眼神羡慕，有人目光贪婪。
绿裹却忍不住惊呼一声：“她的耳朵！”
招岚也看见了。
被捆住手脚架在树枝堆上的少女没有人类的耳朵，但头顶却有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此刻兔耳朵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两颊，细白的皮毛上满是泥污，一点也不好看。
绿裹立即想到了自己。
被乙子接来之前，她就打算悄悄离开丹鸟氏，因为她的手脚已经快藏不住了。
如果她再犹豫一天，如果乙子没有来，这或许就是她的下场。
招岚从中找到了一个熟脸，确定这是树林另一边的石牛氏。
这个时代的人类的确崇拜并敬畏神怪，但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排外性。如果这个少女具有反抗的能力，石牛氏的人只会低头卖好，奉之如神。
可偏偏她软弱可欺，一点神怪的本事都没有，只会成为这些人发泄的目标。
“你们要烧死她？”招岚坐在牛背上，身姿挺拔，神态从容，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
这些人一时被其气势所摄，下意识回答：“对，她私自放跑了我们部落的猎物，她有罪！”
“她是兔子变的，是来报仇的，必须死！”
少女闻言，将一对耳朵往后藏，可惜终究没有多少力气，耳朵又从后脑勺滑到了两颊。
招岚说：“我很喜欢她的耳朵，你们要不要跟我交易？我用一只羊换她。”
“不行！她是妖怪，要吃人的！”最前面的人毫不犹豫拒绝。
招岚故意叹了口气：“那算了吧，绿裹，我们走。”
“欸？你不要她了？”另一个人舔了舔嘴，显然认为换一只羊更划算。
招岚回头轻笑：“你们又不换，我不能勉强你们吧？”
“你真的能给我们羊？”
“我是神风氏风后的长女，前些天刚好脱离部落，有没有羊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你们隔壁的大足氏就有好多人见过。”说完，招岚带着绿裹扬长而去，似乎根本不关心兔耳朵少女。
远处那块地已经被占了，也没有再过河的必要。
第458章 兔耳女焉
两天后，石牛氏三个壮汉带着兔耳朵少女找来要求换羊。
招岚检查了一下，发现少女这几天都没有进食，整个人已经到了濒死的状态。
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老羊换给了他们。
等到他们离开树林，开心地讨论羊肉是煮还是烤的时候，老羊一扭头甩开了两双抓着它羊角的手，再哐哐哐一顿撞，三个壮汉瞬间砸在地上，疼地龇牙咧嘴。
老羊还跳到他们身上使劲蹦了几下，这才迈着高贵的步伐，优雅地消失在他们因疼痛而模糊的视线里。
“你先帮她擦擦身体，我去煮点粥。”
“好。”绿裹扶着少女进了自己的房间，用广口陶盆打了水，抓一把树上的寄生草在小溪里淘洗一下，再回到房间帮少女擦洗身体。
少女眯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可能是这两天嘶吼太多，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只能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绿裹安慰道：“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和岚都很喜欢你的耳朵。”
少女放心了。
没一会儿，少女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不自觉想要咽口水，可喉咙一动就疼地她皱眉。
绿裹照顾着她吃了几口，又开导了一番，招岚才正式来认识她。
“我是岚，这里的主人，你呢？”
少女声音又低又哑，但心中的恐惧已经随着暖呼呼的肚子消散不少：“我叫女焉，以前在石牛氏管食物，也管烹煮和分配。”
那些闹得最欢的，都是平常干活不卖力，吃饭又想和别人一样，结果被女焉严词拒绝、甚至当着许多人的面下过脸的。
“你想留下来吗？”
女焉犹豫地摸了摸耳朵：“你们……不怕我吃人？”
招岚也摸了摸她的耳朵：“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怎么会吃人呢？”
女焉瞬间脸红。
“对了，我们还养了两只小老虎，绿裹，去把小老虎抱过来。”
随后，女焉瞪大了眼睛，看着两只猪崽子似的小老虎在绿裹怀里撒娇。
招岚决定把时间留给她们，借口有事出去了。
绿裹小声说：“其实我和你一样。”
“你也有兔耳朵？”
绿裹摇头：“我有老虎的爪子。”
“可是你的手明明就是人。”
“因为岚给我吃了一颗药，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岚也会给你吃的。”
女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怎么样才可以留下来？我会杀鸡，会缝兽皮，会编草帘。”
“你会挤奶吗？”
“会！”
“那就好，昨天岚就在说有几头母羊产奶有点多，不挤就浪费了。”
女焉歪头问：“小羊呢？”
绿裹移开眼睛，看着草帘外喂老羊的岚：“岚说，小羊羔好吃，明天准备杀一头。”
女焉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不养大？养大了肉才多呀！”
“岚说，小羊羔肉嫩。”
招岚的确挑好了一只小羊羔。
为了避免这群羊对自己产生过多的依赖，最后下不了手，招岚在见到羊群之前就戴上了隔绝气息的灵器，只偶尔主动释放气息的时候才会引来小动物的亲近。
老羊作为“老员工”，没有气息也能第一时间辨别谁是主人，所以无须担心。
女焉更加不理解。
在这个吃饱就是最大幸福的时代，讲究吃好的确有点“不正常”。
可女焉毕竟“身在屋檐下”，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那些羊本来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全都杀了做风肉也不是她可以指手画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