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什么MDT的名额竞争，什么陈砚秋的谜团，什么模糊的老照片，都被林星野暂时抛到了脑后。
她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听着两个好友斗嘴，感受着这难得的、平凡的温暖。
方媛临走前将饭菜整齐地码进冰箱，还在便签纸上写了加热时间。
"鱼高火2分钟，汤3分钟，记得盖保鲜膜~"。
张莉莉则把客厅每个角落都擦得锃亮，连扫地机器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设定好八点自动工作。
"有任何不舒服立刻打电话！"
张莉莉在门口第一百零一次叮嘱，手指几乎戳到林星野鼻尖。
"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干活，明天我就搬过来住！"
林星野笑着应下，目送两人进了电梯。
当房门关上的瞬间，公寓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冰箱工作的嗡嗡声。
阳光斜斜地穿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她站在客厅中央，莫名觉得这个住了快一个月的地方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林星野拖着脚步回到卧室，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中。
床单还保留着阳光的味道，应该是张莉莉今天新换的。
她蜷缩起来，脸颊蹭了蹭枕头，右臂的伤处已经不怎么疼了。
窗外，一只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声音忽远忽近。
林星野迷迷糊糊地想，都十月份了，怎么还有知了...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意识就已经沉入黑暗。
她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也就是宋浩志，背对着她摆弄着买回来的粉色梦幻城堡蛋糕。
她喊他，他却不肯回头。
画面一转，她又站在天池山那片诡异的洼地里，四周那些金属光泽的植物突然疯长，缠绕住她的双腿。
洼地中央站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是白天照片中的那个。
远处，一个穿墨蓝色军装的身影正向她奔来，可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林星野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房间里一片昏暗，夕阳早已西沉，只有街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细弱的光线。
她摸过手机，屏幕亮起…
19:43。
竟然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喉咙干得发疼。
林星野挣扎着爬起来，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公寓里静得可怕，连冰箱的嗡嗡声都停了。
她摸索着打开壁灯，暖黄的光线瞬间充满房间，却驱不散那股莫名的冷清。
厨房里，方媛准备的饭菜还整齐地放在冰箱里。
林星野盯着便签纸上娟秀的字迹看了几秒，突然没了胃口。
她倒了杯水，靠在料理台边小口啜饮。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车流像一条发光的河流在楼下蜿蜒而过。
热闹过后的孤独感来得猝不及防。
明明之前一个人住得好好的，怎么才经历半天的喧闹，现在就受不了这份安静了？
林星野自嘲地摇摇头，放下水杯。
回到卧室，她打开床头灯，暖光笼罩着半边床铺。
窗外，扫地机器人准时启动的嗡嗡声隐约传来。
她突然打开放在床边的小行李箱，从里面摸出一个长方形类似手机一样的器械出来。
是临走时，小舅舅给她的，只不过她一直放了起来。
听他说…
这个东西就算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也能直接通过卫星连接通话。
就在这时，军用通讯器突然亮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
屏幕显示一条新消息：
「Z:军务处理完毕。伤情如何？」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林星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迅速回复：「好多了。你吃饭了吗？」
发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家常，感觉像是没话找话一样，但消息已经显示已读，撤回也来不及了。
「还没，在回程路上。」
林星野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又打字：
「方媛做了很多菜，你要不要...」
写到一半又删掉。
等他回来得几点了？而且她最近发现…自己有点太依赖他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最终她只回了个「注意安全」，然后放下通讯器，瘫倒在靠背上。
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坐了起来，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搜索引擎。
输入：陈砚秋教授。
资料少的可怜，只记录了他死于五年前，还有一张照片，背后是"北京医科大学"的校门。
第78章 宵夜
笔记本屏幕的光在昏暗卧室里显得格外刺眼。
林星野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缓缓合上电脑。
关于陈砚秋教授的信息少得可怜，只有几篇二十年前的医学论文署名。
和一条简短的讣告：「著名药理学家陈砚秋因病逝世，享年52岁」。
肚子突然发出一声抗议。
林星野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晚饭时间，方媛留下的美味菜肴还在冰箱里无人问津。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窜上来，让她不自觉缩了缩脚趾。
房间里静得可怕。
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像是某种孤独的回音，索性她踢开了脚上的拖鞋。
地板上被拖过，很干净，只是带着些许凉意。
林星野正朝厨房走去，突然…
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划破寂静，吓得她浑身一颤。
她转向玄关，墙上的监控屏幕自动亮起。
画面里，厉瀛舟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如平时在家一样一身休闲装。
手里提着一个古朴的木质食盒，看起来沉甸甸的。
林星野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她下意识整理了下睡皱的T恤和乱糟糟的头发，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可笑…
手指在门把上犹豫了一秒，还是按了下去。
门开的一瞬间，走廊里的灯光和厉瀛舟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一起涌了进来。
"小舅舅？"
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一脸的疑惑。
"你怎么..."
厉瀛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快速扫过她赤着的双脚和乱蓬蓬的头发，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打扰了？怎么不穿鞋？"
"没有！"
林星野赶紧让开门口，给他让出一个通道。
"就是...没想到你回来这么快。"
"猜你可能没吃晚饭。"
他说着，侧过身进了房间，林星野反应过来关上了门，然后跟在他身后。
食盒盖子缝隙里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勾得林星野的胃又抗议了一声。
"谢谢...我正要去热方媛做的菜。"
她脸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别吃放太久的鱼。"
厉瀛舟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衣帽架上，动作熟稔得像回了自己家。
"你喜欢的松鹤楼的，还热着。"
"你...专门去买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点人家已经打烊了，厉瀛舟正在厨房洗手，水流声掩盖了他的回答。
此时的她，顿时觉得小舅舅无所不能，上次也是这样，楼下咖啡厅还没到开门时间，但他总能把东西提到她面前。
林星野把食盒放在餐桌上，一层层打开…
上层是晶莹剔透的虾饺，中层是碧绿的清炒时蔬，下层是一盅还在冒热气的佛跳墙。
香气瞬间弥漫整个餐厅，让她口水直流。
"不是。"
厉瀛舟擦着手走出来，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炊事班做的，之前松鹤楼老师傅退休后被我们特聘了。"
林星野正捏着一个虾饺往嘴里送，闻言差点噎住。
"你们军区炊事班...有国宴厨师？"
"嗯。"
厉瀛舟在她对面坐下，从食盒暗格里取出两副碗筷。
"尝尝。"
虾饺皮薄得透明，咬下去的瞬间鲜美的汤汁溢满口腔。
林星野满足地眯起眼，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一口美味治愈了。
她没注意到对面的厉瀛舟眼神柔和了一瞬。
"果然是跟松鹤楼一个味，正宗诶！"
林星野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道。
"手臂怎么样？"他突然问。
林星野下意识摸了摸右臂。
"好多了，就是得两天才能结痂。"
"药擦了吗？"
"呃..."她心虚地低头扒饭，"忘了。"
厉瀛舟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客厅柜子。
林星野这才发现他带来一个军用医疗包，就放在进门处。
他翻出碘伏与纱布拿了过来，示意她伸出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