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能杀我灭口，能杀我赵家满门灭口，您总不能将今天所有在场之人都杀了灭口吧？”
“您看看后面那黑压压的人群吧，今晚可不光只有我赵家人在场，这儿还有无数的大臣看着呢！”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今晚到底该不该死，我冤不冤枉，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太后娘娘您觉得被我糟-蹋了，可我也分明是被太后娘娘您害了啊，我也是受害者啊！”
“太后娘娘和皇上若是冤杀了我这个无辜受害之人，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姜太后颤抖着握紧长剑，绝望地盯着巧舌如簧的赵二公子。
她再怎么想杀了这糟-蹋她的恶徒，也不得不承认，这恶徒说得对——
今晚的一切是她自己导致的，不是赵二主动来犯罪。
她若是杀了这个狗东西，天下男人们必定会同情这狗东西，会私底下极尽恶毒地议论她……
那些人会说，分明是她自己骚-浪下贱耐不住寂寞了想偷偷找男人，人家男人听她的话把她睡-了，让她满-足了，她却反过来装贞洁烈女，把人家给冤杀了……
那些男人会说，她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女人能被这么年轻的男人睡上一回，是她赚大了啊，她还杀人，简直是个蛇蝎妇人……
还有更恶毒的言论，她根本不敢想。
她甚至觉得，这会儿那些大臣就在心里骂她自己下贱，骂她才是最该死的，竟然还想杀别人——
她踉跄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大臣们。
尽管大臣们个个都面色平静，可姜太后还是觉得这些人在偷偷骂她。
她崩溃了，她连剑都抓不住了，松手丢了剑就瘫坐在地上，她像濒死的兽一样，捂着脑袋仰天悲鸣！
“啊——”
“啊啊啊啊——”
为什么老天爷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啊！
无助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将她曾经的骄傲一寸寸融没了。
直到此时此刻，自己落入万丈深渊，她心底终于有了一丝丝后悔。
害人终害己，这是她的报应，是吗？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害沈元薇了。
她后悔了，真的，她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想方设法害人？
她缓缓转过头，泪眼朦胧地望向沈元薇。
跟沈元薇四目相对那一刹，这个太后娘娘眼中忽然有了一丝丝忌惮。
她怀疑，沈元薇这个女人是天道之女，老天爷一直在悄悄护着沈元薇。
不然为何萧凌昭身上那别人治不了的怪病，沈元薇能治？
为什么别人不能为皇帝生儿子，沈元薇能生？
为什么别人不知道自闭的阿佑心里所想，沈元薇能看透？
还有她两次与沈元薇交手，都是失败告终。
四年前沈元薇捅了她一刀子还能杀出她的寝宫全身而退，这一次她本想让沈元薇身败名裂可到头来却是她自食恶果自己身败名裂了……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人，生来就是老天爷的宠儿，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不管做什么事都能轻轻松松成功。
她若还要跟沈元薇作对，恐怕只会败得更惨……
“太后娘娘——”
沈元薇见姜太后一直盯着自己，她嫣红的唇微勾，笑问。
“您这般看着臣妇做什么？难道杀不了无辜的赵二公子，您就想杀臣妇吗？您不会是还想让臣妇去沉塘吧？”
瞥了眼脸色阴沉的谢君临，沈元薇没有直接攻击姜太后，她只是淡淡笑道。
“臣妇是不会去沉塘的，今晚臣妇跟在场诸位夫人一样冰清玉洁，娘娘您想抓谁去沉塘都轮不到臣妇沉塘，您说是不是？”
本就绝望的姜太后，脸色愈发惨白。
沈元薇这话多么诛心啊。
沈元薇说她跟在场诸位夫人一样冰清玉洁，这话不就是在隐喻，在场只有一个太后娘娘不贞洁吗？
还有，这重复多遍的“沉塘”二字，让她瞬间就想起了她先前强势张狂地斥骂沈元薇那些话。
那时候她对沈元薇说出的每一个字，如今都像一个个耳光，重重打在她脸上。
她眼前发黑，她觉得她的世界都开始摇晃坍塌。
她觉得这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去死。
她觉得那些老古板大臣们都希望她能像她逼别人时那样贞烈，为了正天下风气，自己去死保全名节……
第254章 杀人诛心，最恶毒的言语
可是，她不想死。
能好好活着，谁想去死啊？
她不就是被一个男人睡了一次吗，多大点事，她又不是做了什么罄竹难书的恶行，那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要跟哪个男人睡是她的自由，凭什么要这些外人来做她的主逼她去死？
直到此刻身临其境，姜太后才感受到了那些被人伤害还要被家族逼迫自尽的女子有多么委屈。
她想，人啊，果然不该太狠不该对别人斩尽杀绝，做人果然应该给别人留点余地，她若是不那么咄咄逼人，如今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难堪境地？
她真的好希望时光能倒流，她希望所有人都能遗忘她今晚的丑事，她希望谁也别再提，给她留一条活路……
她不想自尽以全名节，她也不想被送到太庙和皇陵去孤零零度过余生，她不想落到那样凄惨荒凉的下场……
“母后。”
谢君临看到自己一向高贵高傲的母亲此刻绝望无助地瘫坐在地上，被沈元薇如此奚落讥讽也无法反驳回击，他心口微痛。
他看不下去自己的娘受此屈辱。
他一步一步走向沈元薇。
“沈元薇，你别太过分——”
他站在沈元薇面前，盯着沈元薇的眼睛，压低的嗓音只有彼此能听见。
“你别以为今晚有这么多人为你作证，你就能脱罪，若朕非要追究到底，你倒看看你能不能脱身！”
“你不信就试试，你四岁的儿子扛不扛得住大刑伺候！你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吐真话！”
沈元薇蓦地盯着谢君临。
她没想到谢君临会说出大刑伺候四个字！
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盼了这么多年的继承人！
谢君临看向姜太后，淡淡告诉沈元薇。
“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运儿的确是朕的亲生儿子，可你现在想逼死的人也是朕的亲生母亲，你若不肯退一步，非要揪着今晚的丑事一直闹下去，那朕也只能狠下心肠给你点教训了。”
“所以……”
“你最好是跟朕各退一步，今晚的事就让它揭过去，你若是不识趣，那你的儿子也要受你连累了，到时候他扛不住重刑说出今晚是你指使的，你也得为朕的母后陪葬！”
停顿了一下，谢君临又看向谢从愿。
他低声说，“对了，还有你和萧凌昭的愿儿呢，你别以为朕真的拿你没办法，朕可以让谢从愿陪你和萧凌昭一同赴死！”
“……”
沈元薇袖子里的手指几乎要掐破了掌心。
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她跟谢君临没有冲突的时候，她生的儿子就是谢君临的宝贝，可谢君临想弄死她的时候，那么她这个母亲只会让谢君临迁怒运儿。
她人微言轻，她只能为了她的运儿，退后一步。
她退后一步，弯腰行礼。
“臣妇，遵命。”
谢君临这才叹息一声，揉了揉两个懵懂儿子的脑袋，转身看向黑压压的人群。
他说。
“时候不早了，诸位爱卿都跪安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
这就让他们滚了？
太后娘娘跟人通-奸，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就算这是太后，也不能半点惩罚都没有吧？
大臣们心中都在犯嘀咕，却谁也不敢当出头鸟，跳出来喊皇帝惩罚太后。
他们纷纷跪安。
谢君临睨着他们，又道。
“你们都给朕听好了，关于今夜之事，你们最好全都都给朕守口如瓶，谁也不许透露出去，否则让朕查出来，朕要他脑袋！”
百官顿时噤若寒蝉。
谢君临回头看向姜太后，沉声道。
“今晚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太后娘娘身子不舒服早早就歇下了，而这花园里的确出了点小事，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宫女在亭子里与赵二厮混，朕看赵大人勤恳为民，特饶恕了赵二死罪，明日朕会送将这宫女送去赵府，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
百官默默看向赵大人和赵二公子。
胆小的赵大人早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只不过是在强撑，这会儿听到皇帝的话，他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打起精神叩谢隆恩。
“臣叩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饶恕臣家中那该死的畜生！”
他赶紧喊赵二公子跪下谢恩。
赵二公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姜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