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言抬头看了一眼，是一道关于电磁导冲炮的偏微分方程题。
至于面前的人，南知言目光扫过面前眼镜男的蓝色胸针。
一个B级生，不过这人跟别人有些不一样，他是公学中，仅有的几个，靠着公学综合测试，从E级跨越到B级的学生。
但阶级的跨越似乎并没有让他改变什么，这人低着头，过长的头发甚至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要是不仔细听，甚至听不见他的诉求。
男生的声音很小，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周围原本低着头刷题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停下了笔。
“这道题是关于弹体热防护分析，用FEM离散，时间同步下隐式推进，最后耦合气动加热原项。”
认真看了两眼，南知言就淡淡开口，说出了解题思路。
男生恍然大悟，原本不敢完全抬起的脸在南知言话音落下的下一瞬，就猛地抬了起来。
表情难掩激动之色。
“我知道了，谢谢您，谢谢您，南学姐！”
男生转过了头，开始在自己的控制板上疯狂敲击着什么。
却没注意到，周围投来的目光。
直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男生抬起头，下一瞬，就对上了一张嚣张懒散的俊脸。
银质耳钉在课室美的灯光下有些晃眼，男生条件反射抬手挡了挡。
“喂，让个位置。”
季澜单手敲了敲眼镜男的桌子，目光却落在后面的南知言身上。
周围的人在季澜踏进课室的那一刻，就纷纷看了过来。
不同于刚才的隐晦，这会儿众人的目光，光明正大。
适应了光线，男生放下手，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季澜。
听见季澜的声音，男生瞬间白了脸，也不敢多做停留，起身就从季澜的身边跑了出去。
单手扯过椅子往南知言面前一拉，刺耳的声音还是让南知言抬起了头。
“西索少爷。”
长腿一跨，季澜就跟南知言面对面坐在了一块儿。
长腿搭在南知言的课桌两旁，季澜趴在椅背上，就这么看着南知言。
因为离的比往常要近些，一股若有似无的薄荷清香，飘进了季澜的鼻翼中。
有点儿好闻，季澜忍不住再凑近了点儿。
所以季寻每次跟条狗似的在南知言颈侧嗅来嗅去，就是闻到的这个味道吗？
一边思索着，季澜一边离的更近了些。
直到南知言往后退了退，抬眼对上南知言偏冷的目光，季澜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喂，南知言，你喷的什么香水？还挺好闻的。”
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季澜看着南知言的眼睛，问出了声。
“我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西索少爷。”
南知言低下了头，边回答着季澜的问题，边解着手上的题。
“那你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轻浮浪荡的话从季澜嘴里吐出来，却显得有些理所当然，又像是在自说自话。
季澜好像从来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所以南知言没有再出声回答，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
季澜似乎也没打算硬要南知言回答这个问题，目光随即就落在了南知言手下的控制板上。
复杂的公式和一旁的代码看得他脑子疼。
刚打算收回手，却又被南知言的手吸引了目光。
很漂亮的一双手，手指修长白皙，握着触控笔的模样，分外好看。
不过这双手，在握着反曲弓的时候，更加好看。
虽然季澜对射箭不怎么感兴趣，但得益于去年的那场比赛，季澜还是看过两眼。
南知言在射箭场上，跟平时也很不一样。
“你不问问我找你有什么事吗？”
见南知言只顾着做题，也不搭理他，季澜腿一曲，撞上了南知言的桌子。
笔尖微颤，错了一个公式。
南知言微蹙了蹙眉，擦掉了错了的公式，抬起了头。
“西索少爷，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这个吗？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儿无聊。”
季澜笑了笑，那张俊脸上的无赖感，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南知言了。
这个西索少爷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莫名其妙！这不就是故意找南学姐的麻烦嘛。
盯着南知言的眼睛，季澜慢悠悠地说完这句话，他有些好奇，南知言会不会生气。
但答案是显而易见地，南知言只是顿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随后就继续埋头，专注着手下的题。
跟陆砚璟还真是像啊，说什么都不会生气。
季澜轻笑了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多了几分不爽。
“好了，不逗你了，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季澜朝后退了退，从兜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
但还没点上，瞥见面前的南知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季澜又把香烟塞了回去。
南知言还是没出声，等着季澜开口。
“阿璟为什么不见裘伦领主？”
“少爷行程满了，没有时间。”
“拉维尔矿星开采计划的负责人定下来了吗？”
“议会还在商讨。”
“南知行最近去哪儿了？”
“去了裘伦。”
两人一问一答，南知言手上的触控笔甚至都没有停下过。
第38章 私事
直到季澜再次靠近。
“上次晚宴阳台上，那个男人是谁？”
笔尖微不可察颤了颤，但南知言没有停下笔，甚至没有抬头。
“不认识。”
跟刚才的回答速度没有丝毫区别，仿佛就是南知言下意识中的回答。
季澜抱着手，瞥了一眼控制板上南知言写下的一连串字符。
不认识？他怎么有点儿不相信呢。
不认识南知言能对人笑得那么开心？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也没见南知言对他笑过。
季澜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从见到南知言的第一面起，这人就是现在这个冷冰冰的样子。
难道是南知言小时候很爱笑？
季澜第一次见到南知言，是在乌尔拉夫老公爵的六十岁的寿宴上。
那会儿他和季寻刚来乌尔拉夫，就被西索侯爵拎着去了乌尔拉夫庄园认人。
十四岁的少女安静地跟在陆砚璟身后，即便有极其出色的外表，人却沉默的像道影子。
那时南知言看向他的目光，跟现在几乎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冷淡疏离。
“我刚才听说，你喜欢阿璟？”
对南知言的疏离置若罔闻，季澜下颌抵在南知言的桌前边缘，侧着头死皮赖脸地询问。
西索少爷这不是在戳南学姐的伤疤吗？
这会儿众人纷纷又收回了目光，简直不敢看，南学姐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毕竟大家都知道她喜欢乌尔拉夫少爷，但乌尔拉夫少爷都已经有未婚妻了。
西索少爷难道不知道吗？还故意这么问南学姐，真是过分！
南知言的笔尖彻底顿了下来，抬眼对上季澜探究的目光，南知言沉默了片刻。
“抱歉，西索少爷，这是我的私事。”
没有正面回答，南知言的目光依旧清澈，就算是提到陆砚璟，也没什么波动。
季澜笑了，从轻笑到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肩膀。
突如其来的笑声霸占了整间课室，这让季澜看起来像个神经质患者。
但本来，季澜也就是个神经病，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季澜是四大家族继承人中，最阴晴不定的那个。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阿璟吧？那你怎么没对阿璟笑过？”
像是笑够了，季澜好奇地继续问了一句。
“还是说你以前对阿璟笑过，不然你来喜欢我吧？或者你对我也笑一下？”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没有听见之前季澜冒犯的话，这两句询问声音不小，让周围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西索少爷，这是在调戏南学姐吗？
“季澜，你有病就去治，少在这里发疯。”
阴沉的话从门口传来，众人一抬眼，身材高挑的艳丽少女站在门口，看向两人，神色却难看的吓人。
季寻走了进来，径直在南知言身边坐下。
轻轻瞥了几眼周围不断看过来人，带着寒意的目光瞬间让他们转过了身。
“阿言，你别理他。”
季寻轻轻捂了捂南知言的耳朵，转头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季澜。
“我不过是问了她几个问题，你紧张什么？”
季澜无所谓地往后靠了靠，看着两人。
“被烟头烫坏的脑子也能问得出来正常的问题吗？季澜，你要不看看这是什么课？”
季寻冷笑了一声，语气嘲讽，季澜最近有点儿反常，但她这个哥哥本来也就懒散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