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姜予雪很快就到跟前，有些兴奋地说：“前面有光，可能是这些树根移动的时候形成了出口，我们走吧。”
鱼含秀麻木地跟着姜予雪往前走，她后背依旧很疼，必须撑着甬道的树根才能往前走。
每次触摸到那些树根，便有一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涌向她，它们在呼唤自己，成为它们。
鱼含秀眼前有些模糊，连姜予雪的身影都变成一个虚影。
“她在学校就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你呢？你就是空气里的尘埃，有谁看见过你？她凭什么拥有那一切啊？”
“她不管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就连现在，依旧有人在找她，可你呢？谁记得你？”
“杀了她……杀了她吧，让她成为我们的养料，你会成为比她永恒的存在。”
“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去杀了她！！”
无数的声音汇聚成同一个声音，吵得鱼含秀头疼，她想要那些声音停下来，却又忍不住去想它们说的话。
鱼含秀抬头看向前面的女生，那双怯弱含泪的眼睛里映着无数狰狞的阴影。
但当鱼含秀目光落在自己被姜予雪拉着的手时，瞳孔赫然一缩，她手背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块树皮一样的东西。
她盯着那块阴影，仿佛要将它瞪出一个洞来，无尽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来，麻木的身体越发冰凉。
“杀了她……”
“去杀了她，然后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永远不会嫌弃你。”
“杀了她……去杀了她……去啊！”
鱼含秀从衣服里摸出一截木棍，一头格外尖锐，只要将木棍插进她手里，或者划破她的皮肤，让她流血就可以了……
很简单的。
鱼含秀握着木棍靠近姜予雪的手，她感觉到姜予雪步伐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她的声音响起：“秀秀，你看见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鱼含秀猛地将手收回去，心跳‘突突’地跳个不停。
鱼含秀不敢去看姜予雪，抬眸往前面看去，那边有微弱的光亮透过来。
“……嗯。”
那点微弱的光刺得鱼含秀眼睛发疼，忍不住落泪。
“应该是在这附近……”
隐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度夏的声音。
“从这里挖一下看看……”
听见外面的声音，姜予雪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秀秀，你听见了吗？他们在外面！！”
“夏……”
姜予雪话还没喊出来，突然被人捂住嘴，她被拽着往后退好几步，随后和身后的人一起摔在地上。
鱼含秀明显感觉到姜予雪身体僵硬了下，那种与她接触的本能警惕。
但她也看见了前面的几根树根，悄无声息地从她们刚才站的地方横穿过来，那速度和力量，完全能将她们刺穿。
树根迅速生长，不过片刻就将刚才那点光亮堵住，也将外面的声音隔绝。
甬道再次变化，本就狭窄的通道正在变得更窄……
姜予雪迅速爬起来，鱼含秀看见姜予雪犹豫了，但最后还是将她拉起来，往一个方向跑。
可惜她们并没能跑多远，前路被堵死，后面的通道也在消失。
她们被彻底困住了。
鱼含秀似乎失去所有力量，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滑坐到地上，背靠着那些树根，“予予，我很累了。”
姜予雪大概也无计可施了，无声地看着黑暗，没有说话。
空间越来越小，很快她们就会死在这里。
“予予，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姜予雪出声。
鱼含秀低声说：“你家境好、聪明漂亮，有厉害的哥哥和朋友，你就像黑夜里的月亮，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引人注目，让人移不开眼。”
“秀秀，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你也有你的优点。”姜予雪蹲下身体，握住鱼含秀的手。
“你发现了吧？”鱼含秀手掌已经失去温度，只剩下冰凉，“我羡慕你，也嫉妒你，我刚才想杀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一起走？”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吧？在进副本前，我们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你完全可以抛弃我的……为什么不抛弃我啊？那样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伤害你。”
鱼含秀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可是此时却有些尖锐，带着愤怒和不甘。
姜予雪沉默一会儿，语气近似平静地说：“我不想看见熟悉的人死在我面前。”
第197章 筑梦公司（46）
“窸窸窣窣……”
安静的黑暗中，只有树根蠕动的声音，和鱼含秀梗咽的哭声，似痛苦的宣泄，又似无助的绝望。
四周的树根已经抵住她们，姜予雪不得不更靠近她。
鱼含秀用力抓紧姜予雪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予雪伸手抱住她，却摸到她背后与树根连在一起的无数根茎，她便靠过去，低声说：“别怕。”
鱼含秀靠着姜予雪肩膀，感受她身上的温暖，声音低微像呢喃：“予予……”
姜予雪腰间忽地一紧，她下意识想去看，却被鱼含秀按住，四肢同时被缠紧。
“……你应该活下去。”
姜予雪身体突然腾空，头顶的树根伴随着一道闪电被蛮力扯开一道口子，光从缝隙中倾泻下来，落在姜予雪身上。
“叛徒！你是叛徒！！”尖锐怪异的嘶吼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在嘶吼声中，姜予雪被抛上半空。
“予予！！”度夏的声音穿破那些嘶吼声，姜予雪被人接住。
她低头往下看去，被撕开的树根正在合拢。鱼含秀身上生长出来的细嫩藤蔓坠落，被扑向她的树根绞断。
已经半数异化的身体被无数树根缠住。
鱼含秀仰头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的样子印在心底，当树根爬上她的脖子时，她缓缓扬起一个笑。
明月不应该坠落深渊。
……
……
这一切也不过短短数秒时间，蛮力撕开的树根重新合上。
度夏将姜予雪放在地上，姜予雪愣怔地看着那些交错纠缠的树根，不言不语。
“夏姐姐，我是不是不够努力啊？”
银苏和江歧过来就听见姜予雪这句话，尚且稚嫩的十七岁少女，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像是战后复盘自己的不足之处，只有那泛红的眼眶显示她的脆弱。
“予予……”度夏内心抓耳挠腮，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好在她看见了严元青和江歧，当即示意他们赶紧来接手。
江歧沉默地上前，将少女拥入怀中，“想哭就哭吧。”
……
……
银苏站在远一点的位置，靠在树根上看着，离姜和聂文石分别站在她两边。
地上还蹲着好几个被链子拴着的NPC。
离姜不知道怎么也在哗哗流眼泪，“看着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很残忍的事。”
没有这个经历的银苏：“……”
聂文石谨慎搭话：“可是只要进入这个游戏，这一关每个人都要过，晚痛不如早痛，越早经历越能明白游戏的残忍，能更好的活下去。”
离姜认同聂文石的话，点点头：“她应该能撑过去吧……之前看她好像都挺冷静的。”
没有经验可以交流的银苏，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抱着花盆保持沉默。
姜予雪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很快就挣开江歧。
度夏让姜予雪检查一下她的梦想种子，姜予雪从包里将花盆拿出来。
她培育出来的梦想种子长得很像草莓，此时蔫耷耷地趴在花盆里，其中一朵小花也是耷拉着头。
而包里另外一个花盆里的植物已经完全枯死……因为它的培育人已经死了。
姜予雪此时才知道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
第八天玩家们没做任务、没健身、也没打卡，但也没出什么意外情况，显然第三周期和前面两期已经不一样了。
度夏让严元青用道具开启屏障，隔绝那些植物的‘嗅觉’后，将营养液递给姜予雪。
几瓶营养液灌下去，蔫了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支棱起来。
昨天姜予雪的营养液不够，度夏让她多灌一点，直到花盆里的泥土逐渐湿润，这才停下。
姜予雪：“地下有些树根枯死了，我感觉这些植物属于两股力量，它们在争夺养分。”
地下世界和外面这些充满生机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盘根错节的树根相互绞杀，被抽干养分的树根一碰就碎。
姜予雪觉得它们不是同类，是因为有一些树根透着一点点金色，而且比那些动不动就是水桶粗的树根小很多，但它们的杀伤力更大。
“两股力量……”银苏抬手抚摸旁边树干，大厅最初打问号的那棵树在被她砍伐后，长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剩下……应该就是下面看见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