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馨宁频频看林听,见对方面色无异,受到她的情绪感染,稍安心道:“太子妃抬举了。”
太子妃热情地拉着段馨宁话家常,偶尔也会提到坐在她旁边的林听,没冷落林听,做事周全。
段馨宁渐渐放松下来。
她心无城府,见太子妃确实没恶意,便没再排斥,说话自然了不少,没那么拘谨了,到后面还觉得太子妃像一个贴心的大姐姐。
林听默默地吃着点心,并不怕太子妃在茶水点心里放东西,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不会在邀段馨宁来东宫的当日出手,除非太子妃敢肆无忌惮地得罪段家。
闲聊着,太子妃似不经意问:“段三姑娘还未婚配?”
林听脑海里的警钟敲响。
说到婚配,段馨宁小脸顿时变通红,忙喝茶水掩饰,低垂着眉眼,回道:“我尚未婚配。”
夏子默的父亲还没回京城,没法带他上门提亲,提亲一事暂时搁置,外人是不知道的,她也不会把这些事说给太子妃听。
太子妃笑了笑,牵过她手:“那段三姑娘可有心悦之人?”
其实从段馨宁的反应可以看出她有心悦之人,可太子妃还是问了这个问题,似要她亲口承认。
林听感觉不太对劲,抬眸看太子妃,却暂未打断她们说话,继续吃点心,不动声色听着。
段馨宁忸怩道:“有。”
太子妃端详着段馨宁这张白嫩好看的脸,牵住她的手紧了下又松开,笑问:“是哪家公子?”
段馨宁已经对她卸下防备,但碍于又害羞了,没说出来,只道:“以后您便会知道了。”
林听放下糕点,拿起茶。
太子妃还想再问,林听故意弄洒手里那杯温凉茶水,淋到自己和段馨宁的裙摆上,然后立刻站起来,充满歉意道:“失礼了。”
被林听这一打断,太子妃不好再问下去,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让人带她们下去整理衣裙。
她们二人前脚刚去别处整理衣裙,太子后脚就来凉亭了。
他疾步走到太子妃面前,表情冷漠,目光如炬,出言质问道:“人呢?你把她怎么了?”
太子妃笑着:“殿下急什么,臣妾只是想看看殿下心悦的女子是何等容貌,何等性情罢了,又不会伤害她,你何必为了她,扔下公务,赶来质问臣妾呢?”
说罢,她伸手想握他。
太子避开了,没让太子妃碰到他,冷声道:“她是段家的三姑娘,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二哥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你邀她来东宫,让父皇知道,会如何想孤?”
“殿下也记得您是大燕的储君,不能越过父皇,与锦衣卫有任何关系。”太子妃上前:“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喜欢段三姑娘?”
“您明明也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为何就是不肯放下她?”
太子对此避而不谈:“你身为太子妃,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即可,别试图干涉孤太多。”
太子妃定定地看着他:“臣妾是太子妃,也是您的妻子。”
他皱眉,不满道:“孤之所以娶你,是因为父皇赐婚,孤对你无情,你不是一早就知道?”
她低低地笑了声,却含泪:“臣妾知道,也知道殿下对段三姑娘情深义重。当年她重病,您远在苏州也不惜一切代价寻药救她,哪怕要舍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太子眉头皱得更深。
“您是太子,一举一动牵连甚广。一旦被人知道您因一己之私,如此任意妄为行事,名声难保。为了个女子,值得么?”
太子妃拭去眼角处的湿润,缓慢地走回桌前,搅乱篮子里的碎花瓣:“可惜,段三姑娘在您送药回京前就找到其他良药治好了身体,无法得知殿下您的情深。”
太子对她落泪无动于衷。
她呢喃:“不对。即使段三姑娘需要您取回来的药,您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给她,只能借旁人的手。”当今陛下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能纳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儿。
他不想再听:“住口。孤警告你,以后莫要再找她。”他正要离开,林听和段馨宁回来了。
段馨宁见过太子,知道他身份,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林听是通过此人衣着和行为判断对方身份的,他穿着明黄色五爪蟒袍,上面绣着祥云,还随心所欲进出东宫,准备离开前又和太子妃站得那么近。
太子脚步一顿,侧过脸看了看她身边的段馨宁,不冷不热“嗯”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子妃早已恢复如常,脸上也没泪了,目送太子离去。
等人彻底走远了,她才回首看她们,眼神主要是落在段馨宁脸上,紧接着以忽感身体不适为由,让她们先回去,改日再聚。
就这样,她们被内侍送出了东宫,到宫门外面乘马车。
不过林听最后没有上马车,因为她居然发现今安在在宫门外,他也没避着她,就站在一个比较明显的地方,像是有话要跟她说。
他今天依然是面具不离脸,身形瘦长,但没随身佩剑。
林听不清楚今安在有什么事找她,也不清楚他要不要带她走,所以不能让段馨宁坐在马车里等她回来,让段馨宁先回段府。
她并未直接走向他,而是用眼神示意他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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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的角落,待确认没人跟着,周围也没人才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在宫门外?”
今安在双手抱臂,朝她走近,口吻古怪:“你认识太子?”
他们同时开口。
林听:“你先回答我。”
今安在这几天一直在调查太子的行踪,寻找刺杀他的机会,见林听被拿着东宫令牌的内侍接走,生了顾虑,于是在宫门外等她。
“我要找机会刺杀太子。”今安在以前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林听目瞪口呆:“什么?你疯了?”刚送走如烫手芋头的谢清鹤,又要刺杀太子。除了用找死这个词来形容今安在,她想不到别了,毕竟他没复国的打算。
今安在:“此事与你无关,当不知道就行,我不想对你撒谎才会在你问我时如实说。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认不认识太子?”
“我不认识。是太子妃要见段令韫,我陪她来。”林听静下来想想,今安在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要刺杀太子,必定有自己的理由:“刺杀的理由是什么?”
“他欠我一条命。”
就算周围没人,她也压低了声音:“你真的想好了?无论成功与否,你都很有可能死。”
今安在没跟她争论:“林乐允,我问你,如果你在乎的人明明没罪,更没一点错,却莫名因旁人惨死了,你会不会报仇?”
林听不再劝今安在了,如果李惊秋和陶朱其中一个因旁人出事,她定会让对方加倍奉还的。
今安在还有事要办,没空跟林听多说:“我先走了。”
她拉住他,嘱咐道:“你打探消息的时候尽量避免到东街,不要进去,那里真的很危险。”
“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过了?”
林听轻哼:“是跟你说过了,但我怕你忘了,仗着自己武功高,到处去,你要知道,什么病都不会因你武功高而避开你。”
面具之下,今安在面无表情:“你以为我是你?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时候挺唠叨的。”
林听:“……”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他爱去不去吧。
他们在宫门外分开,林听绕路走回林家,挑了条离东街最远的北长街。走到一半时,她听到行人说锦衣卫公布了瘟疫一事,还在两刻钟前风风火火地去封锁了东街。
从今日起,除锦衣卫外,其他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出东街。
林听听明白了,锦衣卫证实这是瘟疫后直接采取隔离手段。不管了,还是赶紧回府的好,今日过后,直到瘟疫结束再出门。
此时,前路发生了骚乱。
直觉告诉林听出事了,快逃,一定要迅速离开北长街。她几乎是立刻掉头,拔腿就开跑。
后面也有人在跑,边跑边扬声喊,提醒大家道:“快跑,这里有个从东街里逃出的人!他染了病!脸都烂了!会传给我们的。”
林听暗道倒霉。
她都绕开东街回林家了,怎么还能遇到从东街逃出来的人。
林听卯足劲儿跑,却在快跑出北长街的时候被收到消息过来的锦衣卫拦住,她不能离开了。
因为北长街出现了从东街里逃出去的染病者,他们不确定街内的人有没有接触过对方,所以也要把此处封锁起来,等上级安排。
林听自知没法离开,从混乱的药铺子抓了些能消毒的药,不忘放下银子,再把可溶的药放进水里,浸湿帕子,做了简易的口罩,牢牢地蒙住口鼻,聊胜于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