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感觉口中满是沉香气息,很香,很蛊惑人。
她见段翎擦得慢,弄得很痒,夺走帕子,乱擦一通,把嘴巴擦得更红了:“我自己来就行。”
段翎转身给她倒了杯水。
林听扔掉帕子,喝掉他倒的水,太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段翎总是吞咽她津液的原因,亲完后,她口渴得很,要补充水分。
房间过于安静,林听没话找话:“你不用陪厂督去巡查?”看东厂厂督的那个架势,是要把北长街都巡查一遍。她住的客栈在街头,意味着他们才刚开始巡查。
“时辰尚早,我是还要随厂督到北长街各处巡查一番。”
她悄无声息地从桌子上下来,抚平衣裙的褶皱:“陛下不是把瘟疫一事全权交给锦衣卫处理?为何忽然让东厂的人参与进来?”
段翎抿了下唇:“圣意难测,谁知道陛下心里在想什么。”
“你快去吧,别耽搁了。”说到此处,林听装作很困的样子了,打几个哈欠,“生病很容易犯困,我现在又想睡觉了。”
段翎:“你睡吧。”
林听躺进床榻,盖好被褥,只露出脑袋:“你今晚还……”今晚这么忙,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等巡查完,我会过来。你不是还病着?晚上还是需要人陪在身边的。”段翎系好有点松的护腕。接吻时,她的手不知往哪里放,就抓住他手腕了,弄松护腕。
护腕系牢的瞬间,所有疤痕全回归到阴暗之中。
“我差不多好了。”这几天晚上面对段翎,林听都有些紧张。至于紧张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段翎走了几步,拉开房门,复述道:“我会过来的。”
“可我要睡了。”
睡了就没法给段翎开门了,林听可不想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醒来后对着他又不好发脾气。
“我知道。”
林听想了几秒,让一步道:“那我不锁门,你到时直接进来就是。”免得他吵醒她。
临出门前,段翎才擦了擦唇边快要干了的水渍。
段翎前脚刚离开林听房间下楼,踏雪泥后脚就检查完这家客栈了,走到他身边:“段指挥佥事,怎么不在楼上多陪陪林七姑娘?”
他依然不卑不亢的:“这不是要陪厂督巡查北长街?”
“以段指挥佥事的能力,想把林七姑娘弄出去,不难吧,怎么还留她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是怕被那些言官参,还是怕陛下怪罪你徇私枉法?”踏雪泥似在调侃。
段翎含笑相对,回答得滴水不漏:“我身为锦衣卫,自是要事事以陛下,以朝廷为先。”
好一个事事以陛下,以朝廷为先。踏雪泥嗤笑一声。
他像逮住机会就对段翎冷嘲热讽,不为任何人:“怪不得都说锦衣卫没有丝毫的真情,眼中只有权力。段指挥佥事如此待林七姑娘,不怕她后悔当初当众向你求婚事,日后找了旁人去?”
段翎笑意不减,并未反驳他的话,如心胸宽广的端方君子:“锦衣卫自是比不得东厂有情。”
踏雪泥眯了眯眼。
“东厂有情”这句话说出去,怕不是要笑掉了人家的大牙。
谁人不知东厂做的全是腌臜事,擅长罗织罪名,构陷忠良之人,为自己谋利,不配谈情一字。
明面上,百姓见到东厂会尊敬有加,背地里,他们都会朝东厂吐口水,既是嫌这些没了根、不男不女的太监肮脏,又是嫌他们做尽坏事,哪怕沾上一点也晦气。
踏雪泥没接这话。
他神色如常:“瘟疫出现有一段时间了,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又找不到治瘟疫的药,你们锦衣卫准备何时将他们全杀了?”
朝中有不少大臣知道嘉德帝想让锦衣卫杀了染病的人,以绝后患,其中有一部分大臣反对。
但踏雪泥是东厂的厂督,也是直接为皇帝负责,为皇帝办事,和锦衣卫一样,无论如何,永远支持皇帝的一切决定。所以不管朝中有多少大臣反对以杀戮止瘟疫,东厂都不会反对的。
抛开东厂厂督这个身份,踏雪泥更希望嘉德帝这样做。
待锦衣卫将染病的人全杀了,踏雪泥就会想办法传扬出去,让整个天下人都知道当今陛下是如何“妥善处理”这场瘟疫,又是如何“爱护”他大燕子民的。
踏雪泥一想到这些即将发生的事,就感到兴奋。
段翎从锦衣卫手中接过另一本名册,翻看几页:“厂督急什么,陛下是有把他们全杀了的想法,已经让锦衣卫把染病的人集中起来,但还没真正下旨呢。”
踏雪泥嫌戴面巾热,烦躁地扯了扯,让新来的小太监给自己扇风:“咱家会着急,自然是担心瘟疫得不到控制,越来越严重。”
他叹了口气,好似很不愿接这个烫手芋头:“如今陛下派东厂和锦衣卫负责解决瘟疫一事,若出了意外,你我都不好过。”
段翎合上名册道:“只要陛下一下旨,锦衣卫立刻动手。”
踏雪泥挑了挑眉:“段指挥佥事说得对,我们行事要谨慎些,万般皆以陛下的旨意为准。行了,走吧,还有其他地方没巡查,麻烦段指挥佥事继续带咱家去。”
由于踏雪泥只是象征性地查了一遍北长街的人,看过即走,很快就查到了街尾那家客栈。
街尾客栈较偏僻,离街头非常远,环境倒可以,住满了人。
他们提早得知东厂要来查,没敢给房门上锁。踏雪泥畅通无阻,走到最后一个房间。他一开始是亲力亲为的,到后面就让身边的太监代劳了,他站在旁边。
当听到太监念出“今安在”时,倚着围栏看客栈楼下的踏雪泥缓慢地转过身,看向房间。
房间里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他抱臂而立,下半张脸被面巾遮住,上半张脸露出一点点旧疤,眼神冷淡,看着就不太好惹。
踏雪泥与他对视上。
今安在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东厂,也没行礼,目光不偏不倚的,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
太监念完名字,合上名册,斥责今安在:“不得无礼,还不快点向厂督和段指挥佥事行礼。”
踏雪泥上前一步。
今安在朝他们行礼:“草民今安在,见过段大人、厂督。”
踏雪泥受了他的礼,看似随意拿过名册,一目十行看到底:“今安在?北长街是在几天前被封,你怎么是昨天入住客栈,竟还是由段指挥佥事亲自带来安置?”
段翎看了今安在一眼:“他是昨天误闯进北长街的。”
“北长街的入口日夜都有锦衣卫把守,他是如何误闯进来的?”踏雪泥“啪”地扔掉名册,目光如炬,“段指挥佥事这是在糊弄咱家,此人到底是如何进北长
ᶜʰᵘⁿʳⁱ
街的?咱家怀疑你以权谋私。”
段翎镇定自若:“我说他是误闯进来的,他就是误闯进来的。厂督有任何怀疑,大可去查。”
踏雪泥没再看今安在,看着他:“好啊,那咱家要带他回东厂查,段指挥佥事可答应?”
今安在皱眉。
东厂这是借此事来抓住段翎的错处?见段翎亲自带他来安置,时间还是昨天,以为他和段翎有关系,想带他回东厂审问,证明段翎在处理瘟疫一事上出了差错?
今安在审视着不远处的踏雪泥,他的面巾被扯得有些歪了,眼睛周围有些岁月留下来的痕迹,眯眼时细纹会出来,瞧着很精明。
踏雪泥察觉到今安在在看自己,回首看去,又看了他一眼。
段翎气定神闲道:“不可,此人既误闯了北长街,那就要在此处待够三天,这是规矩。”
踏雪泥气笑了:“您跟咱家说规矩?你擅自带一人进北长街的时候可想过规矩?真可笑。”
他温和地重申:“他不是我带进来的,他是误闯进来的。”
“你!”
段翎无动于衷:“很晚了,厂督巡查完也该回去了。”
“咱家要带他回东厂。”
段翎平易近人道:“厂督,陛下是让东厂协助锦衣卫,而不是把北长街和东街交给东厂。你要真想带他走,可以去请示陛下。”
踏雪泥跟他僵持片刻,最终甩袖离去,看着并无要去找嘉德帝的想法。段翎只派了两个锦衣卫送他,自己还留在今安在房门前。
等踏雪泥走远,段翎对今安在道:“打扰今公子休息了。”
今安在看出房外:“段大人职责所在,谈何打扰,倒是我差点连累你被东厂抓住把柄。”
段翎弯了弯眼,笑意却有点淡,言语随和道:“今公子言重了,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段大人慢走。”
从今安在住的客栈出来,段翎在街上站了会再去沐浴,回林听住的客栈。他推门进去,发现她已经睡了,姿势是趴着,长发越过肩,落至身前,有些挡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