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妥善脱身与被系统抹杀相比,还是后者更严重,前者她还可以想旁的办法解决,再坏也坏不过被抹杀。林听权衡利弊。
房间的笑声骤停,她头顶乌云密布,满脸怨气,从床上爬起来。陶朱看着林听一愣,刚刚不还是很开心?怎么突然愁眉苦脸了?
林听一不高兴就喜欢关上门摸自己辛辛苦苦攒起来的金银。
陶朱习以为常,还贴心地举起金子给她摸个遍:“七姑娘还有其他烦心事?”经此一闹,林三爷短时间内不会再找林听的麻烦。
她思绪还没梳理好,抽回摸金子的手,没正面回应陶朱的问题,只道:“我要偷溜出府。”
林听猛地跳跃到出府,陶朱一时没跟上来:“您要出府?”
“对。”她弯腰穿鞋。
陶朱不赞同:“您如今称病,如果让三爷发现外出,又少不得一顿责罚,这不是自讨苦吃?不是什么急事,可以过几天再办。”
林听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衣裳,对着镜子稍作打扮伪装,做事有自己一套歪理:“不让他发现不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自知拗不过林听,陶朱无奈叹气,能做的只有为她遮掩了。
陶朱不放心道:“七姑娘,您可千万要在入夜前回来,听说近日有乱党闯入城中,宵禁更严了,一旦被抓住,非同小可。”
她的生意是一年前搞起来的,从那时候开始,林听频繁出府,据说是要亲自处理商场上的事,叫陶朱留守府中,不要想那么多。
“你还不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偷溜出府了,有分寸的。”
林听见陶朱闷闷不乐,捏了把她脸,暂时抛却肩负任务的烦恼,笑嘻嘻逗她笑:“别担心,我肯定平安归来,还给你带油糕。”
陶朱撇嘴:“奴不要什么油糕,奴只要您早点回来。”
“知道了。”林听推门出去,她熟知林家宅院的布局,想绕开下人出府是轻而易举的事。
晌午时分,骄阳似火,皇城内的长街依然车水马龙,不减半分热闹,换上朴素棉麻衣裙,仅编了条长辫子的林听穿梭在人群中。
开在棋盘街中间的麟记布庄人头攒动,生意火热,伙计忙得晕头转向。林听路过往里看一眼,被任务打击到的心好受不少。
麟记布庄是她开的,也是被林三爷发现的生意。
不过麟记布庄不是林听唯一的生意,旁的生意才是她的主要收入来源,那家店铺开在棋盘街不起眼的边角处,售卖书籍。
林听没从书斋的正门进,轻车熟路找到后门,一进去就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他坐在房梁上,居高临下地看像贼人的她。
她不甘示弱,回以一视。
少年漆黑的马尾垂在窄瘦腰间,蹀躞带挂着一只灰沉的埙,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露出来的眉眼清冷,薄唇微粉:“你来了。”
林听翻开他放在案桌的账簿:“不是说最近生意多,你忙不过来?怎么还有空爬房梁?”
他没理会她的打趣:“我明日要去苏州一趟。”
她扔下账簿:“明天?”
少年点头。
林听激动站起:“你不早说,那已经接了的生意怎么办?总不能全退了。”要付违约金的!
一年前少年被她救下,秘密合伙开了这家书斋。
明面上,他们开书斋卖书,暗地里接江湖生意,包打听,帮找东西或找人等等,少年武功高强,还有江湖关系,不愁搭不上路。
原来他还有个收钱杀人业务的,被林听否决了。
在遇到林听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单干的,她知道后表示想加入,他有几分吃惊,她很缺钱?但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同意了。
林听是很缺钱,因为她清楚记得原著有这样一段剧情,林三爷很快会为了他不小心闯祸的唯一儿子,妄图牺牲她。
他儿子打了人,对方父母也是官,不会吃哑巴亏,要求他们赔三千两,否则报官
春鈤
府处理。
一品官员一年才一百八十两白银的俸禄,更别提他了。
林三爷没胆子贪污,那一点俸禄不仅不够三房的家用,还要林听母亲李氏经常出钱补贴。
他哪有那么多钱替沈姨娘生出来的庶子擦屁股,可又没法眼睁睁看着儿子去坐牢,就把主意打到了尚未有婚约的林听身上。
林三爷打算为林听定下一桩婚约,拿她的聘礼去解决困境。反正她早晚得出嫁,还不如早点定下来,帮帮弟弟,他是这么想的。
按照剧情发展,是李氏为了她,变卖自己的嫁妆,阻止了。
可林听不想这么做。
林听要自己攒够三千两,买断她和林三爷之间寥寥无几的父女情分,逼他写下一份受大燕律法保护的契约——收银后,他从此不得再干涉她一分一毫。
大燕皇帝与皇后恩爱有加,他曾为她下令改过律法。
其中就有几条偏向于保护女子权益的,只要女子父母和女子双方同意,签订契约后,女子可出外自立门户,不受本家约束。
这是林听的机会,所以她没有选择提前避免他儿子伤人的事发生,而是选择顺其自然,等它发生,然后用钱脱离林三爷。
林听必须找到来钱快的生意,尽早攒够三千两。
即使布庄一年的生意都好,所赚也不过百余两,远远不够。与少年合伙接江湖生意是她的希望,完成一桩就有几十两或上百两。
一个月接几桩类似的生意,收益比得上寻常商铺辛苦几年。
至少林听暂时找不到能比它来钱快,赚钱还多的生意了。当然,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出这些任务会有一定的危险。
她也愿意承担。
他们分工合作,会让她借着林家姑娘的身份跟京中贵女打听一些普通人打听不到的消息。
而他收到消息后行动,赚来的银钱还是对半分。
书斋稳定盈利后,他们也没想过对外招人帮忙。虽然大燕律法没禁止,但还是见不得光的,被旁人发现可能会牵扯出不少麻烦。
所以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书斋也只会有两个人。
那就是她和他。
林听习惯跟少年一起办事了,听他今天忽然说要去苏州,不禁手忙脚乱,又问一遍:“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已经接了的生意?”
少年沉默片刻,眼风扫过她:“不是还有你?下一桩生意是找人,我相信你能胜任的。”
林听怎么可能答应。
“不行,我不准你去苏州。想去也行,干完活再去,否则没……”话音未落,一枚暗器刺进林听旁边的椅子,擦着她头发过,
剩下的门字在林听唇齿间绕了一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改口:“你去吧。”
挑选生意合伙人需谨慎,一不小心他会威胁你。
一眨眼,少年跃至靠小巷的窗前,面具下的半张脸轮廓分明:“半个月后我必定回来,接下来的几桩生意,我分文不取。”
林听摆了摆手,让他快点滚蛋,免得在这碍眼:“接下来的活要我一个人去干,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分你一文钱的。”
少年离开后不久,林听也走了。听陶朱的话,早点回林家。
冤家路窄,就买油糕的功夫,她遇到了段翎。他没穿飞鱼服,站在一家香粉铺前,一身低调青衣,更像进京赶考的白面书生了。
早说晚说都得说,择日不如撞日,林听灵机一动,拐弯去买帷帽,包得严严实实,跑走到段翎面前,飞快地说:“我喜欢你。”
说完撒腿就跑。
第4章 第 4 章 他、他不会是要闻她吧?……
棋盘街人流如织,有来自各地的商贾,也有不少妇人和尚未出嫁的闺阁千金,和平民女子不同,她们出门戴帷帽是常态。
林听买的是最常见那款帷帽,身手又敏捷,跟滑不溜秋的蚯蚓似的,溜进人群就找不见了。
即便目力再好,也难在众多穿着相差不大的女子中锁定她。
随着段翎出行的锦衣卫同样身穿便服,看着林听消失的方向,锦衣卫的本能促使他下意识往前追,随后才回味过来她说了什么。
锦衣卫退回段翎身边,唇瓣翕动着,难得的不知所措。
若那女子意图对段翎不轨,他还能上前把人拿住,抓回诏狱审。可她只是对段翎表达喜欢之情而已,难不成这也要抓回诏狱?
锦衣卫在民间的名声不太好,百姓畏之如虎,他们权利大,雷厉风行,却也不能因为姑娘说一句“我喜欢你”就随便抓人。
这摆明是乱来。
何况段翎这般“花容月貌”,假如是女子,求亲的人绝对踏破了段家的门槛。现下抛开他是锦衣卫的身份,着实招姑娘的喜欢。
对方一时情难自抑,鬼迷心窍又顾及名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做出此等事,也不是说不过去。
末了,他低声试探地喊了段翎一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