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公子临走前跟你说了什么,可有说何时回来,去苏州会不会有危险?”李惊秋又扯回了话题,非要知道他们相处得如何。
林三爷也是当官的,李惊秋听他提过苏州动乱。
林听撒起谎来不打草稿:“他说他不喜欢我,厌恶我,让我别烦着他。没说何时回来,至于会不会有危险我就不确定了。”
李惊秋不信:“不可能,段二公子断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她打听过了,段翎虽是锦衣卫,但涵养极好,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无论待谁都是彬彬有礼的,不会对女子恶言相向。
被识破谎言,林听也不辩解,拿起李惊秋吃剩的西瓜就啃了几口:“西瓜很甜,正好解渴。”今晚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的。
李惊秋继续旁敲侧击:“你们两个没吵架吧。”
“没。”她能和段翎吵什么架?林听作为一个商人,最会审时度势,她没权没势,得罪锦衣卫可没好处,更别提朝中官员也没几个敢得罪锦衣卫的,怕招报复。
不仅如此,林听强亲了段翎几次,还自认有些亏欠他。
具体怎么补偿段翎,她还没完全想好,他也没说想要什么。不过即使他说过了,她也不一定给得起,说不准是什么大宝贝。
想着想着,林听想到了在南山阁发生的事,冰敷过的嘴又开始发麻。她今天居然撬开段翎的唇角,往里面伸了舌头,与他纠缠。
林听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纯属侥幸,财神保佑。
李惊秋不知林听心中所想:“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段二公子是锦衣卫了,他忙于公务,你得体谅,不要因为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他就使小性子闹别扭、吵架。”
林听:“……”
李惊秋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女子该如何拴住男子心的办法。
她专心地吃西瓜,等李惊秋说完了,再道:“这些没用,如果一个人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怎么付出,对方都是不喜欢的,甚至还会讨厌我。”
此话一出,李惊秋不知想到何人何事,蓦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她才道:“也是,你说的对。如果一个人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怎么付出,他都是不喜欢的,甚至还会讨厌。”
周围的仆从噤若寒蝉。
李惊秋掏出帕子给林听擦去嘴角的西瓜汁,忆起过往,自嘲一笑:“在这一方面,活了几十年的我倒是没你看得通透。”
林听猜到她是将自己代进去了:“阿娘,我不是在说您,我是在说我自个儿,您别误会。”
此时,一个婆子跑进来道:“夫人,三爷唤您过去!”
李惊秋讶然,冷哼道:“他找我?他不去找沈姨娘,来找我作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婆子脸色铁青:“九公子在外头闯了祸,要赔足足三千两。三爷来找夫人,就是想问您有没有三千两,好拿去救九公子。”
林听深知自己脱离林家的机会来了,刷的一声扔掉西瓜皮。
李惊秋怒火中烧:“我就说这个贱人怎么就突然来找我了,原来是惦记着我那点嫁妆。可笑,他和沈姨娘生的儿子闯了祸,与我何干,我凭什么出银子?”
婆子打抱不平道:“三爷也太欺负人了,这些年一直冷落夫人,偏宠那沈姨娘不说,如今还要您当掉嫁妆,去救九公子。”
李惊秋当即夺门而出。
林听忙追上去:“阿娘,您等等我,我陪您一起去。”
“你回去,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李惊秋不想污了林听的耳,赶她回去。
林听抱住李惊秋的手臂不放,坚持道:“不,我就要去,求求您了,就让我陪您一起去吧。”
李惊秋拗不过林听,随她跟着了:“那你待会可别说话。”
出了听铃院,过垂花门,顺着右边长廊直走就是李惊秋住的院子,她们一进去便能看到跪成一排的人。沈姨娘跪在最前面,她身后是林舒和山哥儿。
院子里的仆从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站在一侧。
林三爷在拉沈姨娘,看样子是舍不得她跪在青石板上:“别跪着,起来,当心伤了腿。”
沈姨娘眼眶通红,保养得当的脸哭起来还有几分好看,分外的惹人怜爱,她一边念叨着山哥儿可怜,一边跪着不愿起来。
李惊秋风风火火走到他们面前:“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林听站她身边看着他们。
林三爷非常不满李惊秋的态度,但碍于有事相求,压下不满道:“山哥儿遭人陷害,需赔三千两,否则就要被抓进官府。”
李惊秋怒不可遏,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来找我要三千两?”
他板着脸:“不是要,算是我向你借,以后会还的。”
林听被逗笑了,林三爷拿府里钱从来不还的,他的口头承诺永远作不得数,谁信谁倒霉。
李惊秋扫了一眼还跪着的沈姨娘和林三爷,神情很冷:“没有。我没有三千两,我不管你是找老夫人借,还是去同僚借,反正我是没有,请回吧。”
林三爷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快:“你不是还有嫁妆……”
沈姨娘扯住李惊秋的裙摆,哭得好不可怜:“夫人,我求您帮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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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哥儿平日里唤您一声母亲,他也是您的儿子。”
李惊秋无动于衷:“我李惊秋没生过儿子,哪来的儿子?”
沈姨娘拉住她的手,还在哭:“夫人,您可不能这么冷血,山哥儿可是三爷唯一的儿子,您要是恨我,我给您磕头了。”
“唯一的儿子”这句话触动了林三爷,他拦下沈姨娘,不让她磕头,盯着李惊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要看着我断子绝孙才满意?你到底给不给?”
“没有怎么给?”
林三爷气急败坏:“家门不幸,我怎么就娶了你啊。”
李惊秋抢过仆从手里的扫帚,要赶他们出去,没半分商量道:“出去,全给我滚出去。”
沈姨娘哭得更凄凉了,林三爷躲开总是砸向他的扫帚,对李惊秋道:“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你有本事就休了我。”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林听站出来了:“我可以帮你们筹到三千两。”她没说自己有三千两,而是说可以帮他们筹到。
大燕的三千两相当于现代的几百万了,哪能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林听轻易拿出来只会招怀疑。说可以帮忙筹到,还有点可信,因为她认识段馨宁。
林听见他们都愣住了,重复一遍:“我可以筹到三千两。”
李惊秋又砸了林三爷一下,转头看林听:“林乐允你是不是疯了!”身在官场的林三爷都不能一下子筹到三千两,她怎么能筹到?
沈姨娘改为扑到林听身上:“七姑娘,你说得可是真的?”
“真的。”
林三爷半信半疑:“你?你打算如何筹够三千两?”
林听推开沈姨娘,走到他们中间:“您别忘了,我认识段家的三姑娘。”她也拿段馨宁来当挡箭牌,“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姨娘急切问:“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答应了不算,要父亲答应才行。”林听看向林三爷,“我要您立个欠我三千两的字据,五年内归还,不算息钱。”
林三爷好面子,总不能要她直接给自己:“我答应你,只是父女之间就不用立字据了吧。”
“不行。”
沈姨娘生怕林三爷会拒绝:“三爷,若五天后筹不到三千两,山哥儿就要被抓进官府了,他身子骨弱,是万万受不住的。”
还跪在原地的林舒呆呆地看着林听,她真的很羡慕她这个七姐姐,敢这样跟父亲说话。换作她,早就两股战战,哭起来了。
林舒垂下脑袋。
林三爷咬咬牙,终究是应了下来:“好,我给你立字据。”
林听走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除此之外,您还要签下允许我外出自立门户的契约,此事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我阿娘。”
趁林三爷现在还没冒出将她嫁出去,以获得聘礼的方式来筹钱的想法,先说服他签下契约。
林三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你竟然要……”
林听:“行还是不行?”
沈姨娘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想着能救山哥儿的三千两:“三爷,你可不能不管山哥儿。”
林三爷考虑了很久:“林乐允,你想清楚了,确定要这样做?这件事对你可没半点好处。”在他看来,脱离林家不是个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