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去,婚房内终于安静下来。连翘小声问道:“王妃,您要不要喝点水。”张亦琦早已口渴难耐,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要,我快渴死了。”从早上起来,她就没怎么好好喝过水,繁琐的礼仪让她无暇顾及。连翘端来的一小杯水根本解不了她的渴意,她索性直接拿起茶壶大口喝起来,直到畅快淋漓才放下。
即使是在后屋,她都能感受到前院热闹的声音。张亦琦心中满是无奈,这大婚礼仪对女子可真是苛刻,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明明自己才是这天最重要的人,却只能在这宽敞的婚房里,听着外面其他人谈笑风生。她只觉得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张亦琦对连翘说道,“不如我先躺会,有什么事情你再叫我。”得到连翘的回应后,她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打算浅浅地休息一下。
只是感觉还没眯多久,便有人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那一刻,她感觉脑子是清醒的,却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睛。一开始她以为是连翘,可转念一想,连翘不会这么摸她的脸,一阵惊恐瞬间袭上心头。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萧翌那张清俊的脸庞。
只见他单手撑着脑袋,正侧躺在她身边,目光专注而深情地静静看着她。“张小满,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萧翌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诱惑。张亦琦眨了眨眼睛,回答道:“知道啊,我们成亲的日子。”萧翌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与责备:“知道你还能在我们大婚之夜,不等我就自己睡觉。”
“我没睡,我就想闭目养神。”张亦琦强词夺理,可当她看到窗外早已是一片漆黑时,不由得有些心虚。
“是嘛?”萧翌说着,栖身压在她身上,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更加深沉的欲望,“那也就是说你白日里都睡好了,晚上有精神了?”
张亦琦哪能不懂萧翌的意思,在此之前,张亦琦就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萧翌就特别不正经。但平日里,他也是个恪守礼制的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大婚之夜,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助长着心中的情愫。
萧翌缓缓低下头,吻向张亦琦那张他日思夜想的嘴唇。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随后便开始反复研磨,最后更是破关深入。张亦琦被他亲得昏昏沉沉的,本能地回应着他,沉浸在这亲密的亲吻之中。萧翌的手在她身上往返游移,动作轻柔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渴望。终于,他找到了张亦琦身后的腰带,轻轻解开。
就在这时,张亦琦感觉到腰上的力量变松,这才恢复了些理智。她气喘吁吁地说道:“等一下!”萧翌艰难地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好看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了?”
张亦琦有些不好意思,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癸水还没结束,今日不行。”
萧翌先是一愣,随后再次把脸埋在张亦琦的胸前,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道:“张小满,你是不是故意的。”
张亦琦气呼呼地拍了一下他,说道:“成亲的日子可是你定的。”萧翌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她身上起来,又细心地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裙,随后叫人来伺候他们沐浴更衣。
夜色中的棠梨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之中,柳烟阁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妍妃坐在铜镜前,手中的木梳缓缓穿过如瀑青丝,动作轻柔却难掩眼底的怅然。一声幽幽叹息自她唇间溢出,在静谧的阁内回荡。
“娘娘,您怎么了?”贴身宫女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她垂手立在一旁,瞧着主子今日从晨起便心神不宁,此刻更是愁容满面,心中不免担忧。
“今日是广陵王大婚的日子。”妍妃喃喃低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醒了什么。她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梳柄,思绪却早已飘远。
宫女以为主子又在为自家妹妹的事忧心,忙劝慰道:“娘娘不必忧心,日后有的是机会,等广陵王殿下休掉那个张亦琦,再让咱们家的二小姐进广陵王府。”她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似乎这一切不过是迟早的事。
妍妃闻言,转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嗔道:“你这个小妮子,你懂什么?即使就如你说的那样,那殿下都是二婚了,这第二次娶新妇,那婚宴排场肯定不如第一次这么隆重。”说到此处,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充满了失落,“还提什么婚宴排场,我当初不过是一顶小轿子被接进宫的,什么都没有。”话音落下,阁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烛芯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妍妃望着铜镜,想起当日帝后大婚时的盛景,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突然觉得张亦琦的话不无道理,无论文景帝平日里如何赏赐她,都改变不了她只是个妾室的事实。在这皇家,她好歹还有些尊严和体面,可若是在普通百姓家里,妾室不过是可以随意发卖的物件罢了。想到这里,她只觉胸口发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黄门尖细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妍妃猛地一惊,手中的木梳“啪”地掉落在地。她慌慌张张地起身,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便朝着门口跑去。
已是夜深,白日里的喧嚣早已褪去。妍妃本以为文景帝今晚不会来她这里,便随意穿着一件素白中衣,正准备歇息。可文景帝来得太过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更换衣裳。
文景帝脚步虚浮地跨进阁内,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显然是在婚宴上喝了不少。然而他眼神却透着几分清醒亮。
“陛下。”妍妃很快调整好神色,换上平日里那娇滴滴的声音,柔声道。
文景帝走到床榻边坐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声音低沉道:“过来。”
今夜的文景帝与往日大不相同,周身散发着一种让妍妃陌生又不安的气息。她心中有些忐忑,脚步缓慢地朝着床榻走去。可还没等她站稳,文景帝便猛地伸手一拉,将她拽倒在床上,紧接着整个人压了上来,妍妃很快就意识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但她也感觉到了身上这个男人的戾气,她被动的承受着他粗鲁的入侵。但她不能哭,更不能推开他,只能等着文景帝发泄结束。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床榻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张亦琦在萧翌温热的怀中悠悠转醒,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松香混着昨夜残留的龙涎香。她微微仰头,入目便是萧翌如刀刻般凌厉的下颌线,晨光为那冷硬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双手撑起脑袋,手肘陷进柔软的云纹锦被里,静静地凝视着萧翌熟睡的面庞。他长睫如蝶翼般垂落,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褪去了平日里的锋芒,此刻竟显出几分少年般的稚气。张亦琦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又是让她色令智昏的一天。”
礼成后的清晨,王府上下一片忙碌。张亦琦身着一袭月白色翟纹霞帔,在梳妆镜前由嬷嬷精心盘起妇人发髻。珊瑚珠翠点缀其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萧翌倚在门框边,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进宫的马车上,金丝绣着缠枝莲纹的车帘半掩,晨光透过纱幔洒在张亦琦身上,为她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萧翌的目光灼灼,自上车起便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张亦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怎么了?有哪里很奇怪吗?”
萧翌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笑意更浓:“你今日的发髻特别好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缱绻。张亦琦这才恍然,自己如今已是人妇,发髻也从少女的样式换成了端庄的妇人髻,珊瑚钗环随着她低头浅笑轻轻晃动,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
宫阙巍峨,红墙黄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太皇太后的延寿宫内,沉香袅袅。张亦琦和萧翌恭敬地跪地奉上茶盏。太皇太后颤巍巍地接过茶盏,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欣慰。饮完茶后,她缓缓转身看向一旁的长宁公主,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我那个不孝的儿子,把你们兄妹三个丢给我就走了,现在就只剩下长宁了。”
长宁公主娇俏地拉住太皇太后的袖子,晃了晃,撒娇道:“祖母,您这是想赶我走吗?”她眉眼弯弯,颊边梨涡浅浅,一身藕荷色襦裙衬得她越发灵动。
太皇太后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文景帝不胜酒力,夜里有些没有节制,等他驾临延寿宫时,皇后宋婉娴已经等候多时了,她身着鹅黄翟衣静立如塑。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纤长,腕间玉镯轻碰发出清响。文景帝与她目光相撞的刹那,莫名心虚地偏过头,不敢看向她的眼睛。
昨日婚宴上卫递来密信,宋若甫笼络边将的字迹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杯盏相碰声中,他仰头饮尽第七盏酒,醉意裹挟着焦虑,驱使他走向柳烟阁。昨夜在妍妃寝殿,锦帐低垂,他将所有的筹谋、不甘与愤怒化作疯狂索取。可当晨露爬上窗棂,望着身侧熟睡的人不是他想要的人时,他却陷入了更深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