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新玩具吗?”
身后,封烈缓缓起身,抬手抚了抚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看着缓*缓在自己眼前站起的铁疙瘩,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知道吗,你总能带给我惊喜……”
男人的语气是倨傲的,神情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俯视的姿态,就好像自己的所有挣扎,都只是小孩闹别扭般,上不得台面。
多么可恶!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弥漫在每一个细节中,没有尊重,强者对待弱者的态度,是宠爱,也是漫不经心的掌控。
温念咬紧牙,轻轻闭了闭眼。
机甲内部启动的嗡鸣声与她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紧握操纵杆,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前光屏上数据疯狂跳动,显示着机甲正在快速进入战斗状态。
就在此时!
在操控摇杆被重重按下的瞬间,机甲周身散发出幽幽蓝光,然后猛地向上跃起。
沉重的钢铁手臂,带着凌厉的风声,向着封烈狠狠砸去。
“嗯?不错啊。”
“可惜,太慢了。”
封烈声音平稳的点评,仿佛闲庭信步般,向后一闪,便躲开机甲的攻击。
经过几天的研究,如今温念对机甲的操控已经很熟悉,铁甲号经过她的改装,也比之前给零展示时更加灵活。
一击不成,温念并不气馁,一个侧空翻平稳落地,转身飞起一脚,又向封烈发动了新一轮进攻。
就这样,一人一机甲,你来我往,竟也打得不亦乐乎。
只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硕大的机甲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动作越来越慢。
封烈虽然一直在躲闪,但姿态从容,表情轻松,根本就是在陪着她玩,没有感到一丝压力。
可恶,实在是可恶!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糟糕。
温念坐在驾驶舱内,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眼神却越发坚定。
她咬紧牙关,手指在操控杆上飞速舞动,机甲也在她的操控下越来越迅猛,拳脚如暴风骤雨般向着封烈倾泻而去。
封烈依旧不慌不忙,身体轻巧的向后飘远——然后他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身形顿住,机甲的拳头顿时重重砸到他胸口。
他身体踉跄着后退几步,似乎也在诧异这巨大的力道,机甲却在这拼劲全力的一击后彻底耗尽最后一丝能源,完全陷入瘫痪。
“滴——”伴随着能源灯的熄灭,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机甲沉重的机身重重摔落在地,驾驶舱被自动弹出,温念浑身冷汗,脸色苍白。
封烈明明才刚刚才遭受机甲的全力一击,可此时脸上却依旧看不出丝毫异色,第一时间冲到驾驶舱旁,将仍处于失魂落魄中的温念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他抬手将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拢到脑后,上下检查一番,见温念没有受伤,才轻声开口:“念念,你没事吧?”
生平第一次经历的战斗,机甲坠落的巨大冲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温念眼珠缓缓转动,见到的就是面前男人英俊,写满疼惜的脸。
“是我的错,念念,我不该陪你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玩?
游戏?
温念心中愈发悲怆,或许在封烈的眼中,她的确只是在玩,一个幼稚可笑,上不得台面的游戏。
“那你现在肯原谅我了吗?”男人一向桀骜,可此时的语气却显得小心翼翼。
他半跪在地上,将女孩娇小的身躯紧紧揽在怀里,双手握着她的手,一寸寸摩挲:“如果你喜欢这些机器,我可以找人帮你再定做。”
“但你不要亲自冒险了,好吗?”
“看,多漂亮的一双手啊……这是一双本该用来端咖啡,弹钢琴的手,而不是去摆弄那些坚硬粗糙的废铜烂铁。”
“答应我,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好吗?和我在一起,无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替你达成。你只需要每天安心的待在家里,快乐的享受生活,什么都不用想,其他的一切,全部有我……”
封烈的脸上写满深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无比认真,发自肺腑的。
英俊的白马王子,身份高贵,能力出众,半跪在地上,一字一顿,许下承诺。
多么令人心动!是多少女孩求之不得的幸福时刻!
可温念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不自觉用力攥起。
于是当仓库大门再一次被从外面用力推开,裴瑾和白砚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念念!”
几日不见,心中积攒的感情与焦灼似乎都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裴瑾声音沙哑,只一个名字,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裴瑾……”
“裴瑾!!”
而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温念浑身就是一震,原本空洞而麻木的双眼瞬间有了神采,再次剧烈的挣扎起来,甩开封烈的手,转身奔向裴瑾所在的方向。
“念念?你做什么?”
封烈的脸色顿时冰冷起来。是真的很生气啊,一瞬间的痛彻心扉。
怎么会这么痛呢?就像是被一把锋利无比,带着倒刺的利刃,狠狠插入他的心脏,用力的搅动。
他仿佛听到了血肉撕裂的声响,女孩面对他的冷漠,与面对裴瑾时的热忱,强烈的对比,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那颗原本便千疮百孔的心上。
那充满惊喜与希望的声音,充满依恋的眼神,原本是属于他的啊!
可现在,却奔向另一个男人。
封烈狠狠咬着牙,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喉咙腥甜,像是一口老血哽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憋闷得快要窒息。
他当然不忍心对温念发火,于是所有怒气便都朝着裴瑾汹涌而去:“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封烈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射向裴瑾,那架势,活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而相比于封烈的愤怒,裴瑾就显得镇定许多。
经过了昼夜难眠的几天,他脸上不可避免的显出几分憔悴,原本总是一丝不苟的衣裳也凌乱几分,但气质依旧是稳重的,目光温和,看着温念的眼神中全是温柔与克制。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阿烈,你冷静些。”
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句话,瞬间点燃封烈所有怒火。
“冷静?呵!”他冷笑一声斥道:“阿烈?这个名字是你该叫的?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是敌非友!”
男人的愤怒总是因为女人显得格外失控,雄性的本能在面对情敌时到达顶峰。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完美的三角关系,寸步不让的对峙,拉长的光影里,三人的影子在空旷的仓库中拧成死结。
一天前的那通电话,裴瑾告知了封烈温念失踪的消息。
远在索洛林岛的男人顾不上没有结束的拍卖会,连夜驱车赶回华宇城。
在路上,他主动联系了父亲封启宁,先是道歉,又是哀求,最后用自己的性命当威胁,求父亲帮自己调查温念的下落。
封启宁气的肝颤,可看着儿子难得露出的软弱姿态,却仍忍不住心软,最终答应帮忙。
封家出马,自然非同凡响。
大人的能量,与他们这些还没正式接手家业的孩子有着本质区别,由权利机构组成的关系网快速运转,就像是一匹开足马力的庞大机器,很快查出零的行踪,最终锁定仓库的位置。
于是,在封烈落地华宇城的第一时间,他没有先回封家,而是直接赶来仓库。
至于裴瑾和白砚——只能说,心黑的人想法总相通的。
从一开始,裴瑾打得便是利用封烈的主意,从他落地华宇城的那一刻,便驱车跟在他身后,最终也顺利找到仓库。
破旧的仓库坐落在城市最偏僻的边缘,已经废弃很多年,空间很大,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
潮湿的墙壁上爬满青苔,几缕从残破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折射出诡异的光影。
空旷的储藏间里堆满了蒙着白布的高大货物,足有几千平,二楼用木板搭成的小小房间,他们的女孩,这些天就生活在那里,简陋,破败。
多苦啊!
所以,为什么宁愿忍受这样的艰苦,也不愿意回到他们身边?
封烈大手紧紧抓着温念的双臂,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将她挡在身后,那力气大的,将她纤弱的胳膊捏得生疼。
裴瑾的目光从堆积成山的废弃货物上转到封烈身上,最后定格在女孩微微蹙着眉,泫然欲泣的脸上。
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握紧,裴瑾轻舒口气,脸上却慢慢露出一抹笑。
“阿烈,无论如何,你我兄弟多年。今天,我不是来与你为敌的——”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