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半点不走心,谈了三个月的女友,明明前一天还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结果第二天分了手,就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所以,在听到温念这个名字的时候,舒阳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的。
封少的女朋友,这些年来来回回,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就像是流水线一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确没有记的必要。
但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个名字会成为自己的噩梦……
不但封少对她一往情深,就连自己爱慕十几年的裴瑾,也对她情根深种……
第184章
是了,从客观的角度来说,温念是舒阳的情敌呢。
所以,她对她的感情那样复杂,也是可以理解的。
十七岁那年,舒阳最终得偿所愿,在裴瑾和封烈的帮助下,以优异的实战成绩,成功进入军队,并且争气的考入了帝国军队最顶级的王牌风暴突击队。
从这一刻开始,她原本作为女佣存在的命运便已经被改变了。
那时的舒阳是多么意气风发,充满希望。
……可事实,却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美好。
她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可以一层层的向上爬,终有一天,她会有资格光明正大的站在裴瑾面前。
可她不知道,阶级所带来的鸿沟,往往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抹平……
而这条攀爬之路,竟然会这么艰难。
与想象中不同,军队这个看似纪律严明、强者为尊的地方,阶级的阴影却如影随形,以一种更为隐蔽且残酷的方式如影随形。
而风暴突击队里,那些出身贵族和世家大族的队员们,自恃身份高贵,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了蔑视与敌意。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蔑。
因为她是女佣的孩子,天赋等级也不高,所以理所应当的被视为底层蝼蚁,在训练资源的分配上,舒阳总是被排到最后。
先进的武器装备、专业的训练场地,总是优先供给那些贵族子弟,等轮到她时,不是残次品就是已经磨损严重、影响训练效果的旧物。
不得不说,舒阳的确颇受打击。
每一次被区别对待,每一次遭遇冷眼和无声的排挤,都像钝刀子割肉。
毕竟之前的数十年,她一直将军队视为绝对公平的圣殿,是能让她凭借自身努力和汗水洗刷出身烙印、堂堂正正赢得尊严的唯一阶梯。
现在想想,曾经的憧憬与渴望,得知自己被录取时那几乎冲破胸膛的狂喜和憧憬,此刻在现实的冰冷铁壁前,都显得那么天真,甚至有些可笑。
她以为踏入风暴突击队,就是鲤鱼跃过了龙门。
可进来才发现,龙门之内,壁垒更高,等级更森严。
可即使这样,舒阳也从未想过放弃。
她像一株从石缝里挣扎求生的野草,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压榨着自己的每一分潜力。
别人休息时,她在训练;别人遇到危险任务退缩时,她主动请缨;
遭遇变异体暴乱,队友受伤,通讯通讯中断的绝境下,是她凭借着对地形近乎本能的熟悉和悍不畏死的突击,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不仅掩护了重伤的队友撤退,更单兵突入敌后,直接扭转了战局。
那场战斗,她浑身浴血,左臂被能量刃贯穿,肋骨断了三根,几乎是爬着回到接应点的。
舒阳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足够拼命,就能赚够军功,赢得尊重与认可。
却没有想到,那场战斗她的名字直接被抹掉了,接受荣耀的另有其人。
那一刻,舒阳万念俱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她的头顶浇到脚底,比任何伤口都更让她痛彻心扉。
也就是从那时起,舒阳心中那根名为“希望”的弦,彻底崩断了。
不是断裂,而是被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绝望腐蚀殆尽。
这个世界病了,病入膏肓。
在既有的这个体系里,无论她流多少血,拼多少命,她的价值早已被她的出身钉死。
她的努力,她的牺牲,不过是上层贵族们巩固自身地位、装点门面的踏脚石。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供他们彰显“宽容”和“公平”的一个可悲注脚。
贫民窟是这样,普通老百姓是这样,就连一向以公平著称的军队仍是这样。
于是,希望破灭了,信仰崩塌了。
整个世界,从上至下,都看不到希望。
而就在她沉溺于绝望的深渊时,一些曾经被她刻意忽略的“杂音”,开始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那些在底层士兵中悄悄流传的、关于帝国压迫的控诉;那些描绘着另一个世界图景的、被视为“叛逆”的只言片语;关于一支兴起于库什纳,却以燎原之势飞快蔓延至整片大陆的贫民组织——
赤色联盟。
让她看到了救赎。
事实上,加入反叛军并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哦,对了,他们叫赤色联盟反叛军,
在帝国的贵族口中,这个名字,总是以“泥腿子”,“泥巴种”,“暴徒”、“蛀虫”联系在一起。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舒阳的想法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权利本身就是建立在谎言和不公之上,那么,将它付之一炬,是否才是真正的救赎?
如果向上的阶梯只为血统而设,那么,是不是只有彻底掀翻这阶梯,摧毁它赖以存在的地基,才能为像她这样的人,争得一线真正的生机?
这个世界病了。
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阶级压迫才是它的病症所在,这也是赤色联盟当初创立的初衷。
当在金字塔尖的权贵们还在手捧香槟杯为了权利笑里藏刀的争斗时,底层的人民已经开始觉醒,反抗。
所以,对于舒阳而言,加入反叛军,从来不是是冲动,而是绝望尽头唯一的生路,是信仰崩塌后唯一还能抓住的、带着锋芒的信念。
是,的确,她还喜欢裴瑾,温念也仍是她的情敌。
但是对于舒阳而言,男女之情永远排在理想之后。
她是个洒脱的女子,这份洒脱当然不仅仅是外表,更是灵魂。
因此虽然在面对温念时难免心情复杂,却不影响她接受联盟的任务,跨越千山万水,千难万险,来营救温念。
此时,舒阳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柔软洁白的被子上,更衬得肌肤雪白。
巴掌大的小脸,线条柔和,五官精致得如同橱窗里放置的玩偶。
裸露的肩膀纤细,小腿修长,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竟然是铁甲号的制造者。
多么不可思议!
舒阳忍不住叹气,她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相比于对情敌的嫉恨,此时的她,对温念更多的是敬佩与感激。
天知道当基地的人第一次见到铁甲号的时候心情有多激动。
赤色联盟是由平民组成的组织,成员当然也多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泥巴种,哪怕有天赋者,也多是等级很低的。
在这样先天条件不足的情况下,铁甲号的出现无疑是个奇迹。
天赋者与泥巴种,虽然都是人,但又像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巨大的战斗力差距,让他们一个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一个像=是卑微的蝼蚁。
所以,只能被奴役,只能被压迫。
天赋者凭借与生俱来的强大异能,在帝国的体系里如鱼得水,享受着各种特权与资源;
而泥巴种们,即便拼尽全力,也常常只能在这残酷世界的夹缝中艰难喘息。
而机甲的诞生,就像是一道划破黑暗夜空的闪电,给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泥巴种们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如果我没猜错,你口中的墨墨,就是即墨零。”
舒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他的确还活着。”
“但是,情况很不好。”
当时,就是零将机甲号带到基地的。
见到他的时候,男人几乎已经没了半条命。
他似乎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衣衫破碎成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纵横交错。
事实上,军医也很惊讶,为什么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活着。
能将那么大的机甲完好无损的带到基地,全凭意志力支撑,更像个奇迹。
基地的医疗人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留下了极为严重的后遗症。
外伤反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强行超负荷使用异能导致的基因链崩溃。
简而言之,他随时可能堕落成没有理智的变异体。
“墨墨……”温念的眼泪汹涌而出,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舒阳眼中闪现过一丝不忍,不过又很快变成坚决:“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