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钻洞的时候有几根饼干受力不均断掉,但好在最后还是做出了像模像样的饼干竹简。
江许从楼上下来,听林妈说沈璃在烘培室,走过去一看,瞧见她正一手捏着小楷毛笔的笔杆,悠然地在台面上的饼干上写着字。
台上架着的摄像机还在拍摄,江许没敢贸然上前搭话,站在一旁静静投去目光。
长发尽数被夹子固定,偶然有写碎发落下垂在细细的脖颈上。
站在侧面,瞧见她没有赘肉线条流畅的下颚,以及那因为专注认真而微微拧在一块儿的秀眉。
灵动的眼眸像是一滩清澈明亮的湖水,湖水上步着一层薄雾,偶尔荡起些小小的涟漪。
“在看什么?”
抄录完选好的诗词,沈璃没急着去关摄像机,抬起头来看他。
江许像是刚缓过神,一手抚了抚后脖,目光流向别处。
“没,就是好奇你在做什么。”
沈璃抬了下眉,瞟了眼饼干上大片的空余,又看了看江许:“要试试吗?”
印象中,江许从小就能写一手好字。
“嗯。”他的回复很快,好像生怕阿璃下一秒反悔拒绝。
“需要写点什么?”
“想写什么都可以。”
男人点了下头,笔尖又蘸取了些小碗里的食用色素,身子微微向前倾,细而修长的手指如同藤蔓般缠绕着笔杆,带动笔杆用力时手背处现出流畅的凸起线条,还没见到字,这番景象就已经赏心悦目。
江许流利地写了前半句,见沈璃凑到身边看,便挑起笔,问她:“还可以吗?”
不是一般的可以。
一撇一捺都行云流水。
沈璃细细研读,又看看自己方才写的,差距实在有些大。
她突然萌生起了把江许写的字体拍进视频的想法。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顺便夸了他好几句。
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江许努力克制住心头涌上的那一点兴奋,平缓的话语里藏在一些雀跃:“我教你。”
站在她身后,又往前些贴近,带动阿璃的手指拿起笔,掌心操控着她手中笔锋的动向,在饼干面上留下痕迹。
诗句的后半句补充好,拉完最后一个笔锋,聚集在诗句上的目光逐渐分散,沈璃才感受到,两个人离的有多近。
江许一手抵在台面,将她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周边都是他的气息。
沈璃侧头,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嘴唇仿佛擦过男人的脸。
她看见近在迟尺的喉结向下一压,接着低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阿璃?”
沈璃缩了下身子,低着脑袋不去看他突然投来的的目光。
深邃之中带着深深的依恋,炽热到她不敢接受,一次次选择逃避。
“没,我好像是有点渴了。”她说着,推开了他的禁锢。
——
“怎么就碎了呢?”
看着手中碎成两半的茉莉胸针,沈璃百思不得其解。
她明明把胸针保管的很好,上一次戴的时候还是完好无缺的。
短暂的敲门声后,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许在床头站直着身子不动,一双深邃的眼睛片刻不从她的身上移开。
“有什么事吗?”沈璃看向他,看见他微微缩起的拳头和轻抿的薄唇。
眼底掠过些情愫,眼皮掀起,眸中似有星在闪烁。
他想问阿璃是不是有些生气,不然怎么会晚饭的时候也不抬头看他一眼。
一边这样想,一边又在害怕想法是真的。
斟酌之下,他试探开口:“后天要去趟法国,要不要…一块儿去?”
沈璃思考了一瞬,下意识地摇头。
那几天都有事情,还和林雪有约定,她抽不开身。
“下次吧。”
下次,又是多久呢?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心脏还是落进了悬崖底下,酸涩的液体在身体里翻滚,他却要佯装什么都不在意。
江许背过身,留下一句:“那我先去洗澡。”
从林妈那里要来胶水,沈璃琢磨着要怎么把裂开的地方粘回去。
胸针是从细花枝的部分断开的,因为太细,所以也不怎么好粘。
胶水黏在指腹上,很快形成了一层薄膜。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不知何时,江许冲完澡回来,下半身穿着黑色真丝裤,上半身完全暴露于空气之中。
“嗯,但不知道怎么有点坏了。”
见她认真,江许凑过去细看,眯了眯眼睛发现她花了一晚上心思弄的东西,是那枚茉莉胸针。
景和泽送她的那款。
江许的心一沉,吭不出声来,拎着从衣帽间拿出的上衣,从袖口套进一只手臂。
沈璃想问他有没有办法找到可以修复的人,刚一抬头,入眼的是他上身背面流畅的线条。
刚要收回目光,又在他肩膀处下方的疤痕停留。
“疤痕怎么还会在?”她的心颤了下,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小时候她带着江许偷偷往院里的树上爬,差点摔下去的时候江许扶住了她,却也因为自己身体的晃动而掉了下去。
繁茂的树枝成为了利刀,在他的脊背上深深地划了好几个口子,还在跌下去的时候草坪拥护,没有伤到后脑勺。
事后她被长辈教育了很久,她一边委屈一边自责,最后还是刚涂完药的江许跑到她跟前说没有关系,他一点都不疼。
后来再问起他伤口怎么样了,才八九岁的江许也总是说早就好了。
江许愣了下,利索地把另一只手也套进衣服里,袖口却被沈璃扯住。
第22章
江许骗了她。
舍不得她因为沈家长辈的责备和自我的愧疚而掉眼泪。
所以在她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关怀下,他把伤口掩藏起来,笑着对她说一点都也不疼,伤口早就消失了。
没告诉其实自己掉下去的时候,恰巧碰上地面有碎玻璃片,扎进了肉里,留下了很深的疤痕。
“只是疤痕而已,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大碍的。”江许转过身,刻意不让沈璃继续盯着他的伤口。
她眼里的一切都化作成了一滩水,在灯下水灵灵的。
多年前的愧疚再次出现,再次看到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愧疚之情远远比最初的要深刻许多。
“真的,我都快忘记了。”
舍不得看见阿璃露着这样的表情,舍不得让她因为这些小事而有一丁点难过。
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睛一刻不离地停留在她脸上,嘴角特意弯起些弧度,仿佛在为自己的话证实。
“小时候我没那么淘气就好了。”她低着头抿唇,睫毛落下遮住眼底的自责。
“那是我自己小时候淘气。”他笑着,抬起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系上扣子的睡衣,掀开的地方紧实流畅的肌肉仿佛精美的雕刻品。
“阿璃那时候要是不带着我去,我才会难过。”阿璃没有受伤,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小时候皮糙肉厚的,摔两次也算是磨练了。”
那时候江许从树上摔下去,江家上上下下都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到一向疼爱她的孟谷秋到场眼泪汪汪看着儿子时,沈璃都缩在一旁,不敢上前搭话。
虽说江家没有一人当面怪罪过她,可她知道那时候长辈们心里多半都对她是有些埋怨的。
就只有江许,乐呵呵地依旧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轻微的叹气打破了片刻的宁静,沈璃抬起眼看他,语气柔和算是告诫般对他说道:“以后受了伤不许这样了。”
话说的有些不吉利,沈璃连气都没来得及喘,连忙改了话语:“不对,是不要再受伤了。不管是为了谁。”
虽然尽量使语气严肃,但她的这副模样映进他的眸子里,意外的有些可爱。
江许不自觉把话语放轻,眼睛理所有的情愫化为了柔情:“好,都听我老婆的。”
心上冒出来一点点甜,来源于第一次开口叫阿璃老婆,来源于阿璃只是红了耳尖而没有厌恶的回应。
柔顺飘逸的长发落在她的肩后,宛如倾泻急流的瀑布。
小巧的鼻尖下微微翘起的唇瓣粉嫩饱满。
江许动了些心思。
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故意放的委屈。
“好像还是有一点点疼。”
沈璃的心立刻提起来,也没去怀疑这么多年了伤口还会发疼的真实性。
她作势要去扒开江许的衣服查看伤口,脸上的焦急藏液藏不住。
伸出的手被他按住,听见他突如其来的一句:“阿璃给我点安慰就好了。”
大脑空白了一下,反问他:“怎么安慰?”
他没说具体的内容,带着温柔的笑用手掌遮住阿璃的视线。
双眼被江许的手轻轻覆盖,沈璃只得从他未完全闭合的手指间缝隙里瞧见他不断靠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