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揽月这几天已经被冻得快麻木了,乍一下听到宋老太的关心,她就像是遇到了亲人一样,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就找到了宣泄点,蹲在地上就抱着脸嗷嗷嗷地哭了起来。
宋老太越发懵逼了,她看向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撒手咽气的苗庆红,问,“苗知青,你这是咋了?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说话嗓门也中气十足的,现在怎么?你是病了?”
苗庆红的情绪比李揽月要稳定不少,她虽然也委屈和羡慕宋老太家这日子,可她的情绪更多的还是想家。
这会儿宋老太问她了,苗庆红吸了吸鼻子,牵强地挤出一个笑来,说起了正事儿,“宋婶子,我们是想找您打听打听,我们知青们要是想找村里借柴火的话,是该找谁啊?您心肠好,给我们指点指点,能不能借到?要是村里不给借的话,我们就不去碰一鼻子灰了。”
宋老太明白了,这些知青们是因为没柴火烧火给冻着了。
只要不是闻着她包饺子的味儿来蹭饺子吃,宋老太就觉得自己这林场村大善人的形象还能维持的下去,她脸上的笑真诚了三分,说,“你们是缺柴火了?婶子家里的柴火虽然也不多,可挤一挤总能挤出一点来,你们待会儿背一捆走?”
知青们心里顿时就熨帖了不少,看宋老太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干爹干娘再生父母。
可知青们心底的愁云依旧散不掉,一捆柴火还是远远不够啊……
宋老太给知青们递了个眼色,把知青们唤到跟前来,低声说,“你们去找村长李坷垃,就说你们要借柴火,李坷垃应该有办法。要是村长说没办法,婶子就在给你们支个招,你们找李坷垃借林场里的木料的边角料去,往年大家家里的柴火不够烧就都是去借木料边角料的,借几麻袋,回头来年还几麻袋就行。先把这个冬天给熬过去……你们人多,快点去,来回搬个几趟,天黑前应该能搞完。”
知青们冲宋老太道了谢,赶紧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宋老太终于松了口气,她生怕有知青心里没数认不清楚自己的地位,非要厚着脸皮来蹭饺子吃,她这么爱面子的人,也不好意思把人撵走,那多窝心?
39
第39章 VIP-23
◎李知青,你正常点◎
知青们去找李坷垃的时候,李坷垃家里刚杀了一只兔子,炖得正香呢!
知青们进屋的那一刻,李坷垃端着小酒杯的手都开始抖了,“你,你们来干啥?”
难道是闻到炖兔子肉的味儿了?给馋过来了?
不应该啊!
就算自家的兔子炖得再香,那味儿也不可能传到山上去。
李坷垃皱了皱眉,猜测这些知青们肯定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找他来办,但他没打算开口。
既然是知青们有事,那就得这些知青们摆出一个求人办事的态度来。
苗庆红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身子还虚着呢,两条腿软得和面条似的,这会儿她站着都感觉晕,随时都可能摔地上,只能把身上的力道全都压在李揽月身上撑着。
李揽月个子没苗庆红高大,身上虽然看着比苗庆红多一点肉,不像苗庆红那样干瘦得像柴火棍,可她力气不大啊!
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力气活儿的李揽月乍一下被苗庆红压在了身上,感觉像是山塌下来压在了自个儿柔嫩的双肩上,尤其是苗庆红的骨架很大,身上也没肉垫着,压在李揽月身上硌得李揽月肩膀生疼。
李揽月的泪都要飙出来了。
苗庆红还等着有人开口说明来意,早点把这些事情掰扯完就回知青点去歇着呢,哪能想到那些男知青们也和鹌鹑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愿意出来当出头鸟。
苗庆红气得深吸一口气,她说,“李叔,是这样的,我们今年刚来咱们村,生存经验不足,不知道该备多少柴火过冬,而且时间也仓促得很,捡的柴火不够用了,想找村里来借点,我们明年捡了柴火还村里。”
李坷垃面带犹豫,“借柴火?可是村里也没柴火能借给你们啊。家家户户烧的都是自家一年攒下来的,可能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各家各户的柴火都会不够用,哪里有富余地借给你们?”
他不打算同这些知青们说林场里有剩余木料边角料的事儿。
虽然那些剩余的木料边角料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可好歹也是公家的东西,往年借给自己村里的人,那是因为都知根知底,知道村里人不会赖掉这笔账,可谁知道这些知青们说话算不算话?
要是现在知青们把林场里剩下的木料边角料给借走了,明年却不打算还,最后不得他来想办法填这窟窿?
李坷垃不想因为这些没见过几面的知青们就担上这么大的风险。
更别提他家里的兔子肉已经炖好了,小酒也已经热好了,明明可以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喝着小酒,吃着喷香的兔子肉,吃完之后还能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眯一会儿,为什么要迎着凛冽的冷风去林场那边走一遭?
李坷垃拒绝得干脆,可他哪能想到‘林场村大善人’为了保住自己在知青们心中的美好形象,已经把林场里有木料边角料的事情给抖出去了。
那位黑瘦黑瘦的来自闽南的男知青张浩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村长,嗲咩啊!不是说林场里每年都有富余的木料边角料吗?先把那些木料边角料借给我们烧烧,明年开春我们捡了柴火会还的。”
李坷垃:“……*”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沉默了三秒钟,问,“谁和你们说林场里有木料边角料的?”
张浩一指西边老宋家的方向,说,“是宋婶儿和我们说的。”
林场村里姓宋的人家可不少,更别提村子里的人虽然常喊宋老太这个名字,可大家都知道宋老太的姓氏是孟,本名叫孟红缨。
要是真称呼宋老太,应该喊孟婶儿,或者是喊孟老太。
这年头早就已经革除了那些封建社会里传下来的封建糟粕——凭什么嫁人的女人就不能用自己的姓了?凭什么自己用了十大几二十年的姓,嫁了人之后就得随男人的姓?这都是旧社会对女性的迫害!
因为张浩喊了一声‘宋婶儿’,李坷垃压根没往宋老太头上想,他在心里把村里姓宋的婆子妇女都给过了一遍,愣是找出几十个可疑人员来,看谁都不像是个好人。
“哪个宋婶儿啊?林场村的宋婶儿那么多,你们喊的是哪一个?”李坷垃眯着眼睛问张浩。
张浩说,“就是当初便宜卖给我们好多东西的宋婶儿啊!经常抱着个小孩儿的那个宋婶儿!”
一说经常抱个小孩儿,李坷垃懂了,他的牙根都开始痒。
这个孟红缨,当什么好人?非要给他没事找事!
“行吧,这个宋老太,这样做不合规矩!林场里那些富余的木料边角料都只能借给村里人,你们都没工分呢,借给你们,万一你们明年还不上怎么办?我把丑话放在前头,你们明年要是还不上这些柴火,夏收和秋收的粮食不给你们发啊!”
知青们哪能看那么远?他们只知道要是借不到柴火,这个冬天都挺不过去。
李坷垃把他儿子李爱华喊了出来,让李爱华拿着钥匙架着板车领这些知青们去林场拿木料边角料,自个儿又坐回到了炕上。
小酒杯拿起,喷香的肉端上桌,挟一小筷子兔肉吃到嘴里,虽然不如猪肉好吃,可这年头有一口肉吃就不错了,谁会挑嘴?
嘴里嚼着兔肉,李坷垃回想着那些女知青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是一群天上飞来的鹤,落在了林场村这样的鸡窝里。
出身城市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到这乡下来摸爬滚打?
“婆娘,咱家爱华也差不多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李坷垃他媳妇想了想,说,“没,你提醒得对,是得帮忙把关着了。你这么问,是心里有属意的了?”
一口温着的酒灌进嗓子眼儿,李坷垃手里拿着那根兔骨头在抗桌子上写下一个‘李’字,问他媳妇,“我估摸着,那个李知青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李坷垃他媳妇没怎么同知青们打过交道,怎么可能知道李坷垃说的是谁,“李知青?是哪个?”
“就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刚刚被那个人高马大但一脸病气的女知青压着的那个。”
他媳妇终于对上号了,深以为然地点头,“是挺漂亮的,不过你怎么想着给爱华找一个知青了?就在周边村里说一个不更好么?”
“周边村里的黄花大闺女,哪个能有那李知青一半的漂亮?浓眉大眼,辫子那么粗,头发那么长……”
李坷垃越说越陶醉,眼神都有些迷离。
他媳妇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丢过来,“你是给你儿子相看媳妇呢?还是给你自己相看呢?李坷垃,你能不能要点脸?”
李坷垃被这话呛得猛一通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给自己找理由描补,“你想到哪儿去了?给爱华选一个漂亮的媳妇儿,往后生的娃娃也好看,这不是大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