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非人生物面前,她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糟糕的吃相,睡姿,还是深藏心底难以启齿的欲-望,都可以坦然表露。
他的怀抱像是一片绝对的......安全区。
反正邪神也不会像旁人一样,指责她的言行举止,或是灌输关于善和恶的概念,用规则、礼仪、道德来束缚她。
她好像拥有了一件只属于她的东西。
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个......拥抱。
芙莉的呼吸逐渐平稳。
邪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的小公主,下意识地去触碰她的面孔,用手指仔细描摹着芙莉的五官。
她的肌肤宛如薄瓷,甚至能看到淡淡的血管。
一种强烈的不适攫住了塞勒斯,这次的感觉愈发鲜明。空洞的饥饿感密密啃噬着他,随之而来的诡异胀痛,像在他的血肉下灼烧,鼓胀。
塞勒斯心中的破坏欲高涨。
他想破坏芙莉。
为此,他感到一丝难言的焦虑——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分明不想伤害芙莉,他甚至无法忍受她微微皱起的眉,愤怒的眼。
帷幔形成的空间充盈着芙莉的气息。芙莉抱过的枕头,芙莉盖过的被子,芙莉翻过的书籍......周围的一切都和芙莉有关。
塞勒斯有些头晕。
他小心翼翼地收紧手臂,莫名想将她一口吞入腹中,和她融为一体。芙莉的身体温软至极,呼吸也甜得要命,一切都远比雾气形态时感受到的更多,更深刻。
好幸福。
他想永远和芙莉在一起。
塞勒斯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滋生这样疯狂的想法。此刻,一种近乎荒谬的充实感膨胀着,仿佛就连心脏的每一处血管、缝隙都被芙莉填满。
半夜,芙莉再次睁开眼。
鹅绒软枕下,那支有着浮雕蝴蝶的银质怀表轻微震颤了一瞬,提醒着她已经到点了。如若不然,恐怕她能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身体传来诡异的挤压,被禁锢感,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恍惚间,这一切都不真实到像一场梦——分明下午上魔药课之前,她还恨这个该死的坏东西恨得牙痒痒。可现在,这个坏东西正阖着眼紧搂着她,长臂牢牢圈着她,精致高挺的鼻梁就抵在她侧颈。
邪神冰冷的身体沾染上了她的温度。
芙莉有起床气。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塞勒斯迅速睁开眼,神色没有丝毫倦意。思考片刻后,他开口提问道:“你睡得好吗?又要去藏书室了吗?”
芙莉冷酷道:“嗯。”
她身上的丝绸长裙早已因为肆无忌惮的睡姿变得凌乱不堪,领口及腰间的褶皱也乱七八糟。芙莉随意整理了一下,迅速翻身下床,抽出了记录禁咒的小本子。
塞勒斯跟着下了床,紧盯着芙莉的一举一动。
刚睡醒的芙莉还有些头晕,她靠坐在床边的簇金短绒地毯上,快速翻看着之前的笔记。翻阅间,似是被塞勒斯毫不掩饰的目光所打扰,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芙莉感到嫉妒。
他似乎有些过于轻松和快活了。
她打量着塞勒斯——如果她也能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魔力和永恒的生命,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更致命的是,他没有道德,因此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长得还这么......好看。
芙莉越想越嫉妒。
她从地毯上爬起来,坐在床边,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手中的硬质小本,对着塞勒斯伸出一只光裸纤白的脚,命令道:“你难道打算一直站在那看我?不许闲着,给我穿鞋。”
塞勒斯俯身,拎起那双由淡粉色绸缎制成的软底鞋,单膝跪在芙莉的面前,姿态虔诚至极。
芙莉感到一丝快意。
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羞辱他。
坏东西,笨东西。
芙莉一边在心里怜悯他,一边觉得他活该——过去的半个月,自己因为他都快精神失常了,现在使唤使唤他未尝不可,更何况,她还是他的主人。
如此想着,她眨眨眼,变本加厉地将脚踩在邪神的大腿上,指责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什么是眼力见?”
塞勒斯心不在焉地提问,他的意识、目光已完全被眼前的雪色所噬夺。
芙莉漫不经心地翻页:“眼力见就是——别总等着我说,该替我做些什么心里得有数......你在干嘛!”
塞勒斯竟径直扣住了她的脚腕。
并在摩挲一瞬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托至自己掌心。
他做出什么她都已不觉得奇怪。
脚心传来的触感分明是冰冷的,带着些凉意。但被塞勒斯所触碰到的地方却开始逐渐升温,从肌肤深处透出一点温热,仿佛被点燃。
芙莉不满地挣了挣,耳根不自觉发烫。
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坏东西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旖旎欲念的意味在,但她依旧觉得.......不自在。
他不是人,但她可是人。
芙莉垂眼盯着他,塞勒斯肤色冷白,手指修长又漂亮,宛若一件精工雕刻而成的,近乎完美的工艺品。
他的掌心很大,能径直包裹住芙莉的脚。
邪神学着芙莉平时的模样,认真地替她穿上了鞋,并仔细地整理着缠绕在脚踝处的一圈绸缎绑带,将其绑成一个漂亮的结。
“我在穿鞋。”他直白至极,“我有眼力见。”
邪神已经开始习惯,并掌控自己的人形。尽管那难言的焦渴依旧无法得到彻底的疏解,但他适应得很好。
他起身站在芙莉的面前,目光灼灼。芙莉已经能预料到他要说些什么。
果然,下一秒,邪神的声音响起。
“我的奖励呢?”
真是个斤斤计较的坏东西。
她懒洋洋地随口敷衍道:“先欠着,我现在有事,非常重要的事。”
“好吧——”
芙莉满意地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硬质小本啪地一下合上。现在,她要出发前往藏书室。
第9章 Chapter9
她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和邪神厮混在一起。芙莉抬起头,打算催促着塞勒斯变回雾气形态。
匆匆一瞥后,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芙莉神色僵硬,盯着塞勒斯没什么表情的,看似冷静的脸,问道:“你这样......多久了?”
塞勒斯不解:“这样?哪样?”
她咬咬牙,颤抖着手指了指,再次问道:“这里,这样,多久了?”
芙莉这么一问,让那些原本被忽视,被忍耐的燥渴重新汹涌流动起来,犹如干枯的树林中坠入一点火星,猛地复燃。
邪神诚实道:“见到你就这样了。”
所以,他一直对着她硬了大半天,而她竟毫无察觉,还抱着他睡了一觉。怪不得这个坏东西说自己难受,怎么没憋死他呢。
芙莉恶狠狠地在心里怒骂着——下流、肮脏、无耻的坏东西!
见芙莉脸色很差,似是不高兴,塞勒斯不知所措了几秒,随后转身从透明琉璃茶壶中倒了杯红茶,加热后递给她。
“你别担心,或许过一会儿就好了。”
芙莉无语至极。
她根本就没在担心。
芙莉接过塞勒斯手中的茶杯,茶水入口温润清甜,让她心中的火气瞬间减消大半。她看了眼怀表,已经快要到藏书室所在宫殿守卫的换班时间了。
芙莉催促:“好啦,你快变回去吧。”
她现在可没空和这个该死的坏东西吵架,或给他上生理课。
塞勒斯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愉悦至极,开口道:“没关系,我可以忍着的,我想要你重视我。”
芙莉几近崩溃,她到底该跟他说什么啊。
简直跟狗一样听不懂人话。
不,多琳的牧羊犬能听懂的人话都比他多。
她冷漠命令道:“现在,变回去。”
芙莉担心他,芙莉非常非常担心他——这个认知让塞勒斯再次呼吸急促,兴奋得头晕目眩。
他顺从地化作一缕烟雾,环在芙莉身侧。
芙莉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她将塞勒斯唤醒,否则就凭今日使唤邪神的种种行径,恐怕早被他杀了。但塞勒斯却并未流露出半分不情愿,是因为所谓的......主仆契约吗?
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她又开始庆幸塞勒斯的主人是自己,而不是什么热衷战争或敛财的恶魔。
芙莉放下茶杯,拿起记录禁咒的小本便往外走去。
长廊两侧摆挂着画像,还有无数镶金嵌翠的宝石、珍珠制成的装饰工艺品。浮雕天花板上悬垂着几盏水晶灯烛。
烛光黯淡,这些华美物件却依旧漾着锐利光泽。
她悄悄穿过长廊,从侧门溜了出去,犹如一抹不起眼的暗影,静静行走在庭院的小径。
夜色沉静,月色如轻纱般温凉。
塞勒斯依旧会偶尔亲昵地蹭过她的指尖,侧颊。但那份曾让芙莉戒惧至极的惊慌却已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