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自己选择。
选择自由或是选择......回到她身边。
第25章 Chapter25
没过几天，艾沃尔率先返程。
荒原女巫的确神秘又强大，艾沃尔身边随行的魔法使和侍从，竟无一人察觉到他那被篡改的记忆，以及身上迟缓、等待着破土迸发的......禁咒。
临行前的晚宴，他的眼神仍然黏腻、冰冷、充满玩味，如无形毒蛇般纠缠着芙莉，令她感到止不住的恶寒。
芙莉的告别礼和祈福仪式，依旧在圣殿举行。
皇家海岸停靠着一支名为“金百合号”的船支，旗帜上印有象征和平的橄榄枝。芙莉觉得，这里应该印上她芙莉莱斯特的大名和画像才对。
将会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贵族作为使节团长，还有一支皇家骑士小队随行。船舱堆积着丝绸、香料、具有本国象征意义的花木种子，甚至还有装在银瓶里的故乡的泥土。
芙莉配合着侍女和嬷嬷们，做着远行前的准备工作。
她并不为即将发生的一切感到焦躁。
陷入焦躁的是塞勒斯。
他无法理解这种日复一日的繁忙准备，也无法理解启程之日的逼近，但他感到焦虑、烦躁——从芙莉的态度中。
芙莉陪伴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似乎也对他也越来越冷淡了，出门在外的时候总是不许他跟着。和他说话时也总是走神，心事重重。
准备远行。
准备婚礼。
准备该死的婚礼，和艾沃尔的婚礼。虽然不知道婚礼为什么具有如此重大的意义，但他也很想和芙莉举行婚礼。
——这一切都是因为艾沃尔，该死的艾沃尔。
塞勒斯气得头昏脑涨，却不敢在芙莉面前表露分毫。毕竟芙莉向他承诺过，她不喜欢艾沃尔，她只喜欢他，再过几天他就能亲手杀死艾沃尔。
他绝不是那种小气、阴暗的邪神。
塞勒斯面无表情地照着镜子，反复说服自己——芙莉是那样喜欢他的陪伴，喜欢他的照顾，喜欢他的身体。只有像他这样强大的邪神，才有资格做芙莉的狗。
他绝不会给艾沃尔靠近芙莉的机会。
启程的前一天晚上，芙莉罕见地主动。
主动到一种......焦躁、绝望的地步，她断断续续喊着塞勒斯的名字，甚至主动吻他的喉结。
塞勒斯因芙莉下意识流露出的依赖而愉悦到发疯，愈发高涨亢奋。在贪恋着这份亲密的同时，他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芙莉的承受底线。
他不在乎即将去往何处，也不在乎人类。
惊慌失措的哭喊，怒骂，或是试图使他沉睡的禁咒和武器，他通通不在乎。他只在乎芙莉，他的芙莉。
芙莉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显然芙莉也是如此。
她前几天的冷淡一定是装的，或许她时刻都能哭出来，或许她只是因为愧疚而不敢面对他——愧疚自己没能给他一场对人类来说很重要的婚礼。
没关系，他通通不在乎。
他不要芙莉为难。
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邪神，他只想永永远远环绕着芙莉。
结束后，芙莉伏在他怀里，紧紧贴在他心口，任由着塞勒斯低声哄慰她，轻抚她的后背。芙莉伸手环绕着他的脖颈，小声问道：“塞勒斯，你爱我吗？”
“我爱你。”邪神的回复异常笃定，“芙莉，我爱你。”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
“不会有那一天。”
“如果呢。”
“那我会找到你的。”
塞勒斯想，芙莉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到开始缺乏安全感——他当然爱她，也绝不会和她分开。除了她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去感受。不是芙莉唤醒了他，而是芙莉给予了他来到她身边的机会。
他很珍惜这个机会。
他会是最听话的狗，最令她高兴的情人。
人类是那样渺小、脆弱，随时会死掉。但是没关系，他会和芙莉签订真真正正的主仆契约，和她共享生命、岁月、财富，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心甘情愿地奉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在自己的灵魂上烙下她的名字。
塞勒斯难以自持地吻了吻她：“芙莉，你愿意和我......”
刹那间，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后心一凉，似乎有什么冰冷的液体在他的胸腔内迅速扩散，塞勒斯的双眼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芙莉。
噗呲——
又是一道利刃划过血肉的声响。
他能清晰地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内拔了出来。
前一秒，芙莉的脸颊还泛着潮红。可现在的她却满眼惊恐，神色苍白。她的右手抓着一把小巧纤薄的匕首，动作果断、坚定，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塞勒斯的意识有些模糊，甚至快要抱不稳芙莉。
还好这是在床上，芙莉并不会摔倒。
他难以思考，也懒得思考为什么芙莉要这样做，他只知道芙莉似乎不是很开心，可能是他做错什么，惹得芙莉不高兴了。
空气中的血腥气浓郁、厚重，血液从塞勒斯的后心源源不断渗出。
或许这会弄脏芙莉的床，或许这气味会令芙莉感到呼吸不畅......今天晚上他可能没法哄她睡觉了。
她现在一定很害怕。
塞勒斯下意识地张口：“芙莉，你别怕......”
意识模糊，彻底遁入虚无前，他看见的是一双如璀金色宝石般含泪的眼，他听见芙莉小声地说：“塞勒斯，我也爱你。”
邪神消失了。
他的身体，连带着匕首上的血迹，通通消失在空气中，连半个虚影也没留下。就好像他从未在芙莉的生命中出现过，一切都是芙莉的幻觉。
室内一片寂静，静得芙莉大脑塞满嗡乱杂音。
她曾设想过这个场景无数次。
可当分别的时刻真正到来时，她却依旧难以缓解这巨大、沉重的悲怆。那把匕首在扎进塞勒斯心脏的同时，好像也扎进了她的心脏。
没有流血，但留下了一个飕飕灌着冷风的破洞。
塞勒斯从不掩饰自己的所思所想，也不懂得如何隐藏情绪。芙莉以为他会愤怒，会失望，会伤心欲绝，却唯独没想过......他会让她别怕。
塞勒斯的吻，塞勒斯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的肌肤。
她低头，试图查看那些残留于她身体的吻痕，指印。没有了，什么都没有，塞勒斯带走了一切他的痕迹。
可有些是带不走的。
床头的矮柜上有一杯喝剩的淡茶，嵌着漂亮浮雕的杯底还残有几片花叶。因为邪神的消失，茶水迅速冷却，床角的夜明珠也黯淡下来，花瓶中的花束不知何时已枯萎得不成样。
这一切，都是塞勒斯存在过的证明。
芙莉再也没忍住，她缩在床角，抱着枕头小声啜泣了起来。
他一定很痛。
原来邪神的血液和人类一样，都是鲜红色，色泽鲜明到几乎要刺伤她的眼球。那把匕首真的很尖利，刺入胸腔时的手感就像插-入一块潮湿、浓稠、充满阻力的黄油，她甚至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她这样做是否真的正确？
如果塞勒斯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如果他被别人唤醒了怎么办，如果......
她为了证明这份感情的存粹，选择亲手将他推开，这种行为是否太过偏执，如果塞勒斯怨恨她，再也不肯原谅她怎么办？
泪浸透了大半个鹅绒软枕。
空气中满是眼泪咸湿的气息，像是这个王宫中幽暗发涩的海。
不知过了多久，芙莉擦掉自己的眼泪，强迫自己起身朝着盥洗室走去。她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相信自己，相信塞勒斯，也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有信心，她的小狗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无论他沉睡多久，她都愿意等。
第26章 Chapter26
船队行驶得异常缓慢。
金百合号上除了侍女、御医、皇家骑士小队等，还有一位随行魔法使，负责应对海上可能出现的魔法迷雾或神秘海洋生物。
夜间时，迷雾总是一阵一阵，诡谲而飘渺。
芙莉曾数次想象着，其中能走出一道身影——他身型高挑，神色倨傲，眼眸和发丝皆是摄人心魄的红。
随行人员无一不小心掩饰着对芙莉的怜爱。芙莉敏锐地察觉到旁人的想法，这些善意让她感到温暖。她并不担心未来，艾斯黛拉已经替她做好了一切打算，她早晚会再次踏上这艘金百合号。
但她无法跟旁人宣扬：她芙莉莱斯特还会回来的。
这听起来像是精神失常。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不甚起眼的公主，孤零零地在王宫长大。她没有艾斯黛拉的天赋才能，也不像多琳一样漂亮独行。
艾斯黛拉很爱她，但她有自己的责任。
多琳很爱她，但她并不是多琳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