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没日没夜地肝了两天,这份汇报ppt总算是肝出来了,舒情写完最后一页的“Thanks”,站起身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痛失了一侧的肩膀和腰。
她哼哼唧唧地往床上一趴,嚷嚷着:“我不行了!”用眼神示意九素,指使他来给自己揉揉。
九素:“……”
让他把人捏死还行,指望他给人按压穴位、疏通经络,这恐怕有点强人所难。
“先说好,我可没做过这个。”女朋友的圣旨,没做过也得干,九素把她捞起来搂着她,按照她的指引,小心地捏了一下她的右肩膀,“这样行吗?”
“哎,我又不是纸糊的。”舒情不满地说,“你稍微用点力气啊。”
九素遵她的命,一爪子下去,舒情顿时“嗷”一嗓子,差点蹦起三尺高。
他赶紧停了手,“痛吗?”
“没事……按摩就是这么酸爽,”舒情龇牙咧嘴,“就这样……你继续。”
九素当真就丝毫不打折扣地继续了,从肩胛骨一直给她捏到尾巴骨,舒情被他揉得吱哇乱叫,从头酸爽到脚,僵硬的肌肉几乎都在他手下平摊成了一张薄片。
九素几次想放轻一点,舒情只说:“这样才揉得开。我高三的时候我妈给我揉,我比现在叫得还惨。隔壁还以为我遭到了家暴呢,第二天幸灾乐祸地跑来,问我模拟考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考砸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是啊,没考好,才六百分出头,退步了呢。”舒情狡黠地说,“我可没骗人。反正第二天回来,就轮到隔壁鬼哭狼嚎了,我就躲在房间里嘎嘎乐——嗷!”
九素给她捏僵直的手臂,脑中随着她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她那促狭狡猾的少年时代。他一边忍俊不禁,觉得她真是可爱;一边又觉得没能亲眼见到那时候的舒情,忍不住地有些遗憾。
“是啊,幸好这里邻居少。”九素笑应,“如果还住在以前你那公寓里,说不定已经有人来砸我们的门了。”
仗着新家隔音好,而且没几个芳邻,他们不受打扰地按摩完了全程,舒情从九素怀里坐起来,伸伸腰,觉得全身轻松多了,没有白白酸痛。
九素不动声色地拢了拢手心,她的温度,她的腰、她手臂的触感,兀自残留在掌中,他觉得有一点意犹未尽。
舒情伏案久坐好像是寻常事。他想,索性就去买一本讲按摩手法的书……
“谢啦。”舒情轻松地给他交代第二件任务,“明天能不能约到金万里聊聊?我今天把这个方案写完了,正好明天和他聊一聊,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去超管局做汇报了。”
九素点头。
“那交给你啦。”舒情笑眯眯,“我出去喘口气,先睡了,这几天我睡得少,困死了。”
她踢踢踏踏地进了院子,去呼吸新鲜的晚风了,顺便把这个家里剩下的三只小妖怪挨个探望了一遍。那擅长给人提供快乐的小猫——是个漂亮的长毛小三花,舒情给它取名字叫小花,看见她来了,就在猫窝里冲她翻肚皮,咪咪喵喵地叫。
舒情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肚子,吸了会猫。那只仙女螺已经在水缸里睡着了,织梦蝶停在花枝上,无声地扇动着翅膀。
舒情朝它一伸手,它就乖乖地落在了舒情手指上,细密的鳞片折射着星光。
“我想梦到更多关于‘阿舒’的事。”舒情悄声对它说,想了想,又补充说明,“梦见点好的。”
第41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舒情在睡梦中睁开眼, 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果然又在梦中上了“阿舒”的身。她低头看看,手好脚好, 无伤无痛, 看来这次不是阿舒的倒霉日常。
就是……她往旁边的镜子里瞄了一眼。
镜中的阿舒不再是上次梦中的小女孩, 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嘴角向下, 面无表情。她手里拿着个捣药杵,一下一下恶狠狠地戳着药钵底,里头的药都碎成渣了,她也不停, 看来并不是想捣药, 而是想给药钵开个窍。
舒情死盯着那镜子看。之前几次的梦境里, 没有镜子这种东西, 唯一比较接近的, 还是那场桃花幻梦里九素贴近的眼睛。
但当时她心摇神荡, 哪有心情去打量他眼中的自己,而且就算她看了, 也看不清。
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晰地看见阿舒的脸。
这是一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之所以是“几乎”,因为毕竟还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别,比如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了, 而阿舒也就是她高二时候的样子;阿舒的脸比她要略略清瘦一些,想必是因为她这段时间比较放松,爆肝两天, 也还不足以让她瘦下来。
还有,虽然眼睛形状相似,但她的眼睛比阿舒略微圆一些, 因为舒桐就是大眼睛,属于遗传。
然而除去这些微末处的区别,整体而言还是极其相似的,假若能拍下来给外人看一看,甚至可能会认为这只是神态、光影导致的些许变化。
而她们俩这生气的神态,更是一模一样——舒情生气不上脸,心里不爽了,就面无表情地压下嘴角。不熟悉的人看了,甚至可能都看不出她在生气,只能看出她现在很严肃。
但是动作上会露底,手上力气加大、或者脚下速度变快等等……就像阿舒现在这样。
“砰”的一声,阿舒面无表情地把那捣药杵放下了,将一钵已经碎成了渣的药材往小药炉里“咣”的一倒。
舒情:“……”
这是因为什么事呢?
她轻车熟路地翻起了阿舒的思绪,但现在阿舒还在上火,满脑子想的都是诸如:
“臭蛇!”
“死蛇!”
“难哄死了!”
“就这点破事!”
一些破碎的念头,混乱而尖锐地散落着,好像上次她勇炸牢房之后的罪行现场。
舒情实在没法从其中拼凑出事情的全貌,唯一能提取出来的信息是:她这是在和九素发脾气。
哦豁。
舒情兴致勃勃地旁观起来——九素还只是宠物蛇小红的时候,那叫一个难以应付,她可费了不少力气和他相处。现在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服装、陈设,保守估计也得是好几百年前了,那个时候的九素,那得是多难对付?
“姐妹,”她给另一个时间里的自己点了一排赞,“驯蛇先驱!”
阿舒这时候点起火来开始炼药。炼药和捣药不同,药材弄得稍微碎一点,也许还不影响药性,但火要是扇得太大,那恐怕就不一样了。
阿舒盯着药炉底下的火,炸得哪哪都是的思维被迫冷却下来,舒情终于能翻出来些前因后果了。
“什么意思,”看是能看见了,但舒情没能理解,她疑惑地想,“什么叫‘我不就是把那九节冰骨草给了师父吗?’”
“药材这东西可不就是谁急谁先用吗?”阿舒一发不可收拾地想,“师父急需它恢复经脉,别人又用不上,我当然紧着师父用,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你都说送我了。要是非得按照你的安排用,那怎么叫送,你还不如告诉我‘这东西帮你加工’!”
舒情这次听懂了:九素送了阿舒一种名贵的药材,但阿舒因为师父的伤病,把这药材转手送给了师父。
这事办得没什么毛病,但如果事先没有沟通,确实也让人多少有点难受。
九素那小心眼的,她第一支视频拍了发财没拍他,他都得不是滋味一会儿。要是阿舒一言不发地把他送的东西孝敬长辈了,那他肯定不乐意,看阿舒这心理活动,显然事先没有沟通。
果然阿舒紧接着就略有些心虚地想:“就算我事先没说,是我不对……”
“但这也情有可原啊。”舒情心道,“这有什么好吵架的,说开了就完事了。”
她判定这属于一件鸡毛蒜皮。
“但他也太不好哄了!”阿舒接着就想,“之前明明说好了,不管仙都和妖族之间怎么闹,都不关我们的事。他难道这就把之前说好的事全都忘了吗?”
舒情愣了一下,迅速地从阿舒的埋怨里提取出一个关键信息:仙都和妖族之间在“闹”。既然是偌大的两个势力,可想而知,这“闹”得恐怕不会太小。
是在打仗吗?还是说没那么严重,只是有一些纠纷和摩擦?
她知道阿舒是仙都弟子,且还十分受宠;而九素……就他们日常的点点滴滴来看,他在妖族的地位想来不低,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
她心说:“这是一款跨种族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那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且两边都不能说是无理取闹,那么未来类似的事,兴许还不会少。
舒情为他俩的前途担忧,正在胡思乱想,那门扉“吱呀”一声,九素走进来。少年男女的眼神在空中飞速地一撞,随后火星四溅地彼此错开,阿舒刚才还混乱的思绪随之一空。
“哼,”她想,“好话我都说过了,我不要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