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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冬夜渐暖_猗猗修竹【完结+番外】(29)

  李枫眠翻了个白眼,语气很不耐烦:“什么?这个方案我推翻重新设计多少次了,从去年九月份一直到今年三月份都还没结束——何青,你跟那位客户说,本人退出合作,费用我到时候亲自打到他的账户里。这个烂尾楼,你再找别人去。”

  说完,他挂断电话,想要把手机摔在石头上杂碎,却在动作一开始就被陈修竹按住了手腕。

  陈修竹不着痕迹地松开手,细细地询问:“什么项目?”

  “就......淡水那边的大客户了。”李枫眠双手怀抱着自己,噘着嘴,一脸怒气地道,“就是一定要在淡水开一个度假酒庄,我设计了十几份关于酒庄的草图,他们这些客户都不满意——最后还怪我态度不认真,拜托,我哪次都全身心投入好嘛!”

  “要不......”陈修竹眨眨双眼,顿了顿,看向李枫眠,开口道,“你让我试试?”

  李枫眠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真假?”

  陈修竹目光肯定地点点头,表示愿意接手李枫眠留下的这幢烂尾楼。

  “那万一以后公司给你安排除了这个项目以外的任务呢?”李枫眠再三确认,“你能保证能抽出一部分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这个难搞的项目?”

  “放心,我心中有数。”陈修竹拍拍自己的胸口。

  犹豫片刻,只听对面的那个人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再次拨通电话,打给了何青。

  “何青,有人要接盘我的烂摊子。”

  “是谁?”

  “啊就......北京那边调来的——陈修竹。”

  之后,何青那边传来同意的声音,跟李枫眠要了陈修竹的联系方式后,又抱怨了李枫眠几句,像什么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等等负面词语都安插在李枫眠身上。

  李枫眠被何青说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仰躺在石头上。他挂断电话,后又眯起双眼,细数着眼前的光圈。

  陈修竹正在和何青对接相关事项。

  何青跟自己说,如果要接手的话,下周一就必须来上班了。这个项目已经耽误很久了,怕是再这么耽误下去,对公司口碑不好。

  处理完事件,就看到李枫眠闭着双眼,躺在大石头上。

  他戳了戳李枫眠的手臂,打趣地道:“真睡着了?”

  李枫眠躲开陈修竹的触碰,而后喟叹道:“好想辞职啊......说真的,陈修竹,我真的不想在台北待着了。”

  “为什么?你去大陆那边工作更累。”陈修竹也跟着他躺在大石头上,任由阳光在自己的眼前暴晒。

  他张开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也忽略了一丝耀眼的光线。

  “等我过几年,把婚结了之后,我就辞职,然后举家搬到台南去。”李枫眠视线逐渐变得悠远,似乎在幻想着未到来的未来。

  陈修竹问道:“你女朋友台南人哦?”

  “对诶,她是安平人。”李枫眠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嘴角显现出一抹甜蜜的弧度。

  他们又聊了很多北京和台北之间的话题,最后话题兜兜转转、绕来绕去又再次绕回到工作上。

  身旁的总监神色疲倦地抱怨道,每次总在不断设计的过程中丢了初心。当设计师听完客户的设计理念和要求时,第一次画下的草图是更加符合设计师本身心境的,但因为更符合自己的主观而不符合客观,往往都会被客户pass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次,最后客户同意的终稿,已经丢失了设计师本身的主观,而成为商业性的客观价值商品。

  李枫眠有这种困扰,陈修竹又何尝不是呢?当他听完李枫眠这番抱怨后,更加肯定自己报名参加国际室内设计大赛的举动,而这些他是无法说出口的。

  这种比赛并没有规定的主题,只有规定的时限。创作是自由的,没有束缚的,不用去在乎客户和设计师本身的主观和客观之间的差异。

  陈修竹喝了一口矿泉水,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地说:“那也是没办法的,很多事情本身就是残缺的、破败的,没有办法能让双方都满意。”

  这话说出口,他又是想起了林素纯。

  他和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经过年初的事情之后,给陈修竹吓破了胆。心里似乎设下了一条线,只要陈修竹跨过去,便会将林素纯和林青原伤害到体无完肤。

  所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那时,真的一语成谶。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李枫眠从石头上坐起来,是有注意到陈修竹突然低落的神情:“怎么一副失恋样?”

  “你想多了。”陈修竹往旁边挪了挪。

  看着眼前的木栈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将目光放远,极目远眺,山群隐隐约约,如青葱翠蔓,绿墨绕枝。等他将视线拉近,又蜂拥而至一批新游客,让陈修竹感到陌生。

  “有时候我就在想,爬山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陈修竹观察着木栈道那边正摆着可爱的姿势,对着相机微笑的情侣,观察着另一侧木栈道一起比“耶”的一家人,又观察着近处正坐在长椅上喝水的老人家,一眼望去好似看到了武侠小说里经常描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现实流露。

  “是什么?”李枫眠侧头问道。

  “人这一生,就跟爬山一样。但是这座山很高,比阳明山还要高,甚至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在攀爬的过程中,因为太过高峻险恶,一路上你的体力、耐力、毅力都要经受折磨。在爬名为‘人生’这座山时,有时候会有畏难情绪,以至于几次都想要放弃,可抬头看着那山顶美丽的风景,内心对于美好的期许和渴望,又觉得还得咬牙坚持,继续爬下去。

  “那些爬过去的路叫作‘人间’,翻不过去的路叫作‘天堂’,而所谓的‘天堂’是要等你爬到山顶,俯瞰着你走过的路,也是你的人间,才得以全部领悟。其实,人总是会不知足的,当你看着那下山的路,便会知道下山的人其实从上山开始就一直走在你前面。

  “你回顾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好像一直找不到所谓的‘天堂’,唯有那下山的人、下山的路,你好像就找到了‘天堂’的存在。

  “你在爬山的时候,外貌、体格、年龄、性格都在随着路程而渐渐变化。你努力追上前面的人成长的脚步,反过来是你与天真越来越远的距离。但你在爬山的时候却不会想这么多,你只会想你要爬到山顶,你要看到山顶的风景,所以你根本不会去想成长和天真之间相隔得多远,到最后你沉溺其中,都快忘了你是在执意要爬到山顶还是在享受爬山的感觉了。

  “爬到山顶时,你想要在山顶多待片刻,可是你身后那些行色匆匆、急着赶路的人和你抢占着山顶提供片刻休息的地方。他们用行动催促着你赶紧下山,于是你无可奈何地踏上了下山的路。你发现下山的路反而变得平缓些许,走路有时也会比较轻松。但下山的途中,你已经没有上山时的冲劲,你不知道你下山是因为什么,你下山的目标又是什么——你失去了追求,你抛弃了目标,眼前的路成为穷途末路。”

  有一天,陈修竹和林青原穿行于香山红叶之间,在石阶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踱步,稳步攀升。前面的人渐渐地爬到了山顶,他却痴迷于沿途的美丽风景。虽然,他知道山顶的景色会更加辽阔,他并不着急,或者说他不想着急。

  可当陈修竹几经辗转,爬到山顶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原本在山顶的人早已下山去了,而后无影无踪。想通之后,陈修竹便自言自语道:“我不想下山了,我要永远待在山顶。”

  山顶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陈修竹一个人坐在山顶直到日薄西山之时。

  然后,他又想通了,他下山了,有随口看似不经意地道:“今秋胜春朝。”

  后来,陈修竹和林青原又继续在北京流浪。他们去了雍和宫,献了香火拜了佛,祈祷学业有成、事业顺心、身体健康。

  陈修竹总是觉得自己的愿望不够独特,这些那些也是家常便饭。

  他抚摸着古槐树层次清晰的纹路,将秋味吸收殆尽,正要转身离开,看到一位身着麻衣的老僧人。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一个求签子的道观。

  老僧人把木桶递给陈修竹,陈修竹顺势从木桶里抽了一根签,签尾刻有“大吉”的字样。

  陈修竹喜出望外,连忙拿着大吉签去问老僧人:“老人家!是我的愿望都会实现吗?”

  老僧人毕恭毕敬地对陈修竹作了一揖,而后慢悠悠地道:“心诚则灵。”

  陈修竹对老僧人拱手告别,往日的伤痛浮现又擦去,就像是素描画上残留的笔触,轻微却正确。从出生到现在,他孑然一身、孤身一人在世间走走停停,生命像是一场漫长的修行,有遗憾也有惊喜。

  这是伟大的生命,独有华丽的冒险。

  回忆顷刻间消失,只剩下记忆如烟消散。

  陈修竹说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对着山脉拍下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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