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妥协,心想,丢了就丢了吧,于是他选择戴上黑框眼镜。拿上手机和充电宝,放进背包里,便关闭了房间门。
等待电梯时,陈修竹遇到了公司同事。
同事叼着牙刷,穿着夹脚拖,揉着胡乱的头发,问道:“陈修竹,你这是去哪啊?”
“额......”陈修竹犹豫了一会儿,心想不能告诉同事自己是要去看演唱会,便找了个借口,“我去台北附近转转。”
“哦!”同事会意,而后叹了口气,叉着腰无奈地道,“你可真是不嫌累。我们部门昨晚加班来着,你们部门还真是轻松。”
电梯门开了,陈修竹走进电梯间的前一秒,他探过身子,对同事道:“我们部门也不轻松,你可千万不能以偏概全。”
心情被同事不经意的一语搞得一团糨糊似的迷乱。陈修竹推开大厅的玻璃门,就看到了李枫眠和他的女友。
调整好情绪,尽量不要让李枫眠多问。
他走上前,先是微笑地对李枫眠道了声早,又将目光转向他的女友,友善地眨了眨双眼。
李枫眠走上前,对陈修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温雅婷。”他指着陈修竹对女朋友道,“这位是陈修竹,我的同事兼朋友。”
温雅婷大概是个情绪较为腼腆的女生,大概和李枫眠差不多大,三十岁出头。她梳着斜刘海,披肩发,穿着一条粉色的碎花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镂空亚麻衫。
她看向陈修竹的双眼,而后对着陈修竹挥挥手,简单地说了一声:“你好呀!”
陈修竹同样对温雅婷报以真挚的笑容,道:“你好。”
上车之后,李枫眠坐在主驾驶,温雅婷坐在副驾驶,陈修竹坐在后座。坐稳之后,李枫眠慢慢发动汽车,汽车开入公路上。
这时,温雅婷向后探过身子,递给陈修竹一份早餐。
陈修竹明显愣了片刻,但还是接过温雅婷递来的早餐,对她道了声谢。
“这是李枫眠做的椒麻鸡三明治。”温雅婷淡淡地笑了笑,“李枫眠说你经常不吃早饭,空腹就挤公交或捷运去公司,所以他特意给你做的。”
真是有点感动了。陈修竹看向李枫眠握着方向盘的背影,不禁鼻头一酸——我和你也不过相识短短一个月,你帮我共同参谋合体绘制赵德泉的设计项目,也带我去台北附近游山玩水,今天为止,竟然还体谅我不吃早饭的缺点,特意帮我准备早餐。
如果不是下一刻,李枫眠趁着红灯之时,回过头,对陈修竹解释道:“椒麻鸡其实是昨晚的剩饭。”那么,陈修竹估计真的会默默地坐在车后座为这份珍贵的友情哭泣。
“昨晚我和雅婷点了份椒麻鸡的外送,但没有吃了。我俩就商量早上以椒麻鸡为馅料制作三明治耶!”李枫眠一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了,“放心,我和雅婷早上也吃椒麻鸡三明治。”
温雅婷转过身,看到陈修竹并不太在意椒麻鸡的剩菜问题。指尖轻轻地剥开外面包裹的吸油纸,张嘴咬了一口,而后他抬起头,不小心和温雅婷对视了一眼。
却说这椒麻鸡三明治还挺好吃的,大概是剩菜的问题,椒麻鸡的味道有些淡了,吃进嘴里,细嚼慢咽,慢慢品尝,才微微吃出一丝麻麻的味道了。也可能是台北地区,本就不太能吃味道太重的食品,椒麻鸡用的酱料比内地要偏少一点。
“陈修竹,你要是吃不饱的话,高铁站还有买高铁便当,你可能买一份。”温雅婷道。
李枫眠也补充道:“从台北到高雄要坐一个半小时的高铁呢,我和雅婷最初打算是到高雄当地,我们一起吃。不过,因为你肯定没吃过台湾省这的高铁便当嘛,所以主要是看你。”
闻言,陈修竹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将吸油纸折成四四方方的方形,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点点头,道:“你们推荐我是去高雄当地吃还是吃高铁便当?”
李枫眠“嗯”了一声,语气拉长:“——这都看你啦!”
到了高铁站,李枫眠将汽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内。三人只是去高雄看一场演唱会,除了人手一个背包,也没什么多余的行李。
期间,陈修竹问李枫眠就把车停在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内,停车费得多贵啊,为什么不做捷运呢?李枫眠只是摆摆手,很是潇洒地落下一句,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说罢,便走上前帮温雅婷提包。
路过安检,取完车票后,李枫眠和温雅婷坐一排,陈修竹坐在他们后面的那一排。离开车还有二十分钟,温雅婷问陈修竹,要不要去买一份高铁便当。陈修竹有些犹豫,怕吃完便当之后,到高雄吃不下去了。
后来,李枫眠见陈修竹左右为难,颇为纠结,于是拽着陈修竹的衣袖,让他去店里拿一份菜单,点了一碗招牌卤肉饭后,将菜单正要还给柜台,却被李枫眠止住动作,而后他转头就看到李枫眠和温雅婷共看一份餐单。
他们也各点了一份便当。
末了,李枫眠低头亲了一下温雅婷的脸颊。
台北高铁的座位间隔很宽,陈修竹坐在座位上,正收拾着背包内的东西。李枫眠和温雅婷正坐在前面,不声不响地聊着天。
周围的座位都是满员,唯独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空位,暂无人座。他将背包放在脚下,垂下眼眸,那正午的阳光正穿透车窗,照耀在座位的毛绒垫子上,可见其中脉络。
时隔这么多年,孤独的感觉还是会刺痛自己的神经,身体感知到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离列车开车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这列车厢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很快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入陈修竹的眼帘。眼瞅着这黑色身影快速地把小型行李箱往架子上一放,一气呵成地坐在了陈修竹的旁边。
女生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坐在座位上。她戴着粉色的棒球帽,从背包前兜里拿出两张票,一张是车票,一张是演唱会门票。
陈修竹定睛一看,发现也是李珉羽的演唱会门票。他又觉得女生门票上的座位号有些熟悉,又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演唱会门票,发现自己的座位号和女生的座位号是连在一起的。
车票上的座位号是连在一起,
演唱会门票上的座位号也是连在一起。
这是什么偌大的缘分,陈修竹心道。
大概也是察觉到旁人的目光,女生抬起头也看了一眼陈修竹手中的门票,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都是内场区第32排的。
第32排11号。
第32排12号。
“诶!”女生凑上前,眼前来回比对两个人的演唱会门票,末了,又是惊讶地“诶”了一声。
“哦,你也去看,对不对!”女生笑逐颜开。
陈修竹看向女生的眼底,而后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蛮有缘分的诶!”女生指着陈修竹,又指着自己,“你看,我们车票就是挨在一起的座位,演唱会门票又是挨在一起的座位。”
女生问自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这么有缘,应该认识一下。”说罢,她掏出手机,亮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陈修竹也打开手机,加上了女生的联系方式后,他才淡淡开口:“我叫陈修竹,幸会。”
“我叫孟希晗,很高兴认识你。”她伸出手,示意陈修竹跟自己握手。
经过一路上的交谈,陈修竹得知孟希晗是基隆人,也是同李枫眠一样,是李珉羽的狂热歌迷。她一路从基隆坐高铁到台北,再从台北坐高铁到高雄。陈修竹也问过孟希晗,这样一路颠簸,只为看一场喜欢歌手的演唱会,路费、住宿费包括衣食费都大于演唱会的门票钱,这样真的值得吗?
但其实不然。当他们一行人真正地来到高雄世运主场馆内,陈修竹看到那宏伟高耸的华丽舞台,手上还攥着粉丝赠送的李珉羽的一些周边,在某一刻,他心里的那一块忽然松懈下来。
等到夜幕正式降临,大屏幕上开始放映VCR时,整个体育场开始沸腾起来。
无论是李枫眠、温雅婷还是另一侧的孟希晗,都奋力挥舞起手上握着的荧光棒,大声尖叫。
VCR上最后一句话是——我是战舰‘明日’号的Captain李珉羽,下面将由我带领着各位旅客,逃离世界末日。话语罢了,舞台上立刻爆发出耀眼的闪光灯,乐器奏响,人群雀跃,场馆沸腾,就像是一场盛大的世纪派对。
只听李珉羽的歌声一出现,孟希晗连忙拉住陈修竹的衣袖,一边摇着荧光棒,一边说道:“啊啊啊啊啊——是《最终的同化》!”
大屏幕上出现李珉羽的声音,她穿着皮质银色的长款风衣,头发梳起来扎成高马尾,头顶戴着与皮质银色风衣同类型的贝雷帽,脚踩白色高筒长靴和白色西装裤。李珉羽手握着麦克风,趁着音乐节奏,大喊道:“来,一起唱!”
下一刻,所有人几乎都双脚离地,用力蹦了起来。力度不小,整个场馆都被这滔天巨浪般的神秘力量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