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孟希晗,”陈修竹走近了点,看着孟希晗抬起头,这才说,“我能把这个夹克衫脱了吗?温度太高,我出汗了......”
却见,孟希晗皱起眉头,隔了一会儿,才犹豫开口:“如果脱掉夹克衫的话就没有那种流浪感了......”
也对,拍摄要紧,再苦再累再热也得忍耐着,这是模特的必备技能。于是,陈修竹只好点点头,说道:“没事,我不脱了。”
然而,孟希晗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陈修竹往后退了几步。最终,孟希晗叹了口气,猛然转头,正好对上了正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盘腿坐着吃着香蕉的李枫眠。
察觉到摄影师的目光,李枫眠连忙一口猛吞下自己手中的香蕉,接着捏着香蕉皮跑到最近的垃圾桶里扔掉。
回来之后,发现孟希晗还没有转头的意思,于是李枫眠走上前,插着口袋,问道:“怎么了?我跟你说,香蕉是我自己带的,你们没有喔!”
“围巾借用一下。”孟希晗一板一眼地道。
李枫眠闻言,惊讶地抬手取下墨镜,低头瞅着孟希晗,露出疑惑的声音:“啊?”
“借一下,拍摄要用!”孟希晗解释道。
这时,李枫眠注意到站在孟希晗身后的陈修竹,仔细看到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接着,他继续道:“吼!你是想热死陈修竹吗?”
陈修竹听到李枫眠喊着自己名字,于是一步一步走上前。见着孟希晗借围巾的那一幕,他便知道了孟希晗究竟想干什么了。于是,他对李枫眠解释道:“总之,围巾先借用一下。”
“你不怕热死喔?你以为这是冬天吗?”李枫眠再度提醒道。
听到这里,他脱掉自己的夹克衫外套,紧接着把李枫眠深蓝色薄款围巾围在脖子上,一气呵成间将自己的夹克衫外套扔给李枫眠。
他找孟希晗借了一下镜子,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围巾,尽量接近于披肩的状态。等到满意为止,陈修竹便对孟希晗点点头。
李枫眠正坐在山下的草地上跟化妆师没大没小地聊着天,陈修竹和孟希晗便登上小草丘的顶端,开始今天的拍摄日程。
她先让陈修竹站在一旁,兀自举起摄像机,先是拍了垦丁牧场的一组远景。孟希晗好似想到了什么,先令陈修竹站在原地等她,便直直地飞快朝着山脚下跑过去。
这座山并不高,可以用丘来形容。陈修竹看着孟希晗在山脚下,跟李枫眠发生着些许“争执”,最后李枫眠垂下头,不耐烦似的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颗青苹果,扔给孟希晗的手中。
女生一边跑着,跑步带过的风吹着她的头发。她正微笑着,一手举着摄像机,另一只手高举着青苹果,大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站定在陈修竹面前时,孟希晗示意陈修竹抬起手,随后将青苹果轻轻地放在他的掌心上。
“接下来全听我的指挥就好!”
“是。”陈修竹站直身体。
微风吹过两个人之间,就在这阵风中,陈修竹乖乖地躺在了一片翠绿的草地上。
垦丁牧场位于屏东县恒春半岛,牧草如茵,举目可见一群群牛羊徜徉于辽阔青青大草原,风景极为优美。
陈修竹躺在绿草之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那片蓝天。那么近,那么远,远处还有一块突起的山,不算太高,大概只有300多公尺,这里人称之为大尖石山。
那颗青苹果正稳稳地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沉甸甸的。在孟希晗找角度,拍照的时间内,他目光放空,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林素纯时,特意去北京医院超市对面,为她买下的六颗苹果。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并不知晓那些苹果到底有没有吃完,甚至在那天之后,他也忘记了这件事,也没有注意到那六颗苹果现在究竟何去何从。
等拍完青苹果的这组图,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途中又路过一个小草丘,草丘顶上有一个小木屋。陈修竹停住前进的脚步,这时,走在自己身旁的孟希晗指着小木屋解释说,是这里的常驻民。曾经在这里拍摄的时候,结识的一位阿伯。
她敲敲木屋的门,但没人应答。
苦涩地笑了笑,说:“阿伯好像不在。”
就在两个人打算继续走下去时,一声狗叫又令两人停下。陈修竹回过头,才发现是一只边牧。
见到这只边牧时,孟希晗眼睛亮了亮,她坐下来,拍拍手掌。那只边牧“汪”了一声,蹭了蹭孟希晗的手心。
“这也是那位阿伯养的?”陈修竹盘腿坐在孟希晗身侧,抬手顺了顺边牧的毛发,他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孟希晗将边牧抱起来,抓了抓它的爪子,笑着道:“牛奶喔!”
牛奶?
陈修竹观察着边牧黑白相间的毛发,还有那炯炯有神,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棕色眼瞳,甚至还对着自己吐着舌头。
如果是这么看的话,确实很像一只小奶牛。
想到这里,陈修竹“噗嗤”笑了出来。
孟希晗望向陈修竹,询问道:“你笑什么?”
陈修竹抛着手中的青苹果,看着青苹果在自己的力道下上去又下来,稳稳地落在自己的手中。心里盘算着,这只手又摸了边牧的毛发,又揪了不少牧场的绿草,现在这颗青苹果,李枫眠估计是吃不了了。
可当孟希晗问自己“你笑什么”,他又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
那些美好的、深刻的记忆也在顷刻间进入自己的脑海里。他仰头,看着天边的白云,和近处的牛羊,包括这只黑白色的边牧——它叫牛奶......
很久,陈修竹才郎朗开口:“不知道。”
“总是不知道。”孟希晗抱怨着。
陈修竹看了一眼孟希晗,又将视线转移过来:“说真的,你总该为这本旅拍杂志的摄影集取个名字吧?”
听到“取个名字”四个字,孟希晗放下怀中的边牧,看着边牧推到木屋一旁的小窝里休息,才堪堪开口:“对诶,确实该有个名字。”
这时,草场吹过一阵狂风,在风声之中,孟希晗看着近处成群的牛羊,远处的碧海白浪。在风声之中,陈修竹听得并不真切,但也确实很笃定地听清了。
“就叫——一场游戏一场梦。”
一行人吃完饭,下午拍摄完鹅銮鼻公园。在前往垦丁大街的夜市吃晚饭的路途中,车上,李枫眠接过孟希晗递来的相机——其实孟希晗本来是要递给陈修竹的,却被李枫眠抢先一步。
见状,孟希晗怒视着后视镜中的李枫眠,恶狠狠地道:“这是给陈修竹看的!”
“诶,没关系啦!我和陈修竹还坐在一起呢,一起看一起看——”说着,他一把扯过陈修竹的胳膊。
上午牧场的那些照片因为陈修竹已经看过了,所以陈修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李枫眠在一旁不断翻看着照片,不断从自己的视角下做点评,然后就听到孟希晗的回呛声。
车厢里吵吵闹闹的,原本陈修竹并不喜欢吵闹声,尤其是在自己有些精力疲惫的状态下,可现在他竟然觉得还不错。
李枫眠调出一张陈修竹正在鹅銮鼻公园内的亲吻石下站着的背影。
他惊呼道:“诶诶诶,陈修竹,亲吻石诶!”
陈修竹点头“嗯”了一声,说:“很正常,海蚀地貌——由海浪不断侵蚀而成,非常凑巧地让两块礁石形成这种——唇齿相依的亲吻状。”
“我当然知道如何形成的了。”李枫眠摇了摇陈修竹的肩膀,道,“人应当浪漫一点,就像这块礁石,在我眼里就是美好爱情的预兆。”
晚上,车辆稳稳地停在伤心咖啡馆这家店的门口。这家店内部还没有开始装修,只是用水泥刷成的毛坯房,外部则只挂了个店名的招牌,看样子十分简陋。
孟希晗将这两个人送到这里后,便带着化妆师扬长而去——她们要去拍垦丁大街的街景,在街景之中不用模特拍摄,只需要用镜头描绘出人流、车流等车水马龙的喧哗场面。这种要求,对于孟希晗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李枫眠推开玻璃门,正好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和旁边站着一位穿着华丽的女人。
陈修竹后脚踏入,看到两个人之后,明显愣了愣。
“卓裕安和莫小青?!”陈修竹没想到还能在台北见到这两位客户。
莫小青连忙跑上前,同陈修竹打了个招呼。接着,陈修竹抬起头,同站在不远处的卓裕安也点点头。
一旁的李枫眠问道:“你认识?”
“以前在北京那边的客户。”陈修竹淡淡地道。
咖啡馆内部开了顶灯,放着一张桌子,四个人一起环坐在桌子前,莫小青为各位倒了杯水。陈修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吉他,在吉他下面是一个小圆台,那一定是舞台了。
他脑海里想到了赵德泉的候鸟酒庄,大概也是这个布局,不过候鸟酒庄很大,设计起来很耗时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