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星发的声明有几个是真的,况且……”
一个女孩儿正说着,旁边的同事连忙给她使眼色,女孩儿扭头,看到陆砚清立即止住了话,连忙从椅子上下来,拘谨地站在那里。
“陆总……”
“陆总。”
两人问好,陆砚清目光在他们身上停了一瞬,微微点头,迈开步子离开。
看着陆砚清身影消失,女孩儿忍不住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什么运气呀,聊八卦被大老板听见。”
“走吧走吧。”
电梯里,陆砚清目视前方,脑海里却回想着刚才两人的对话。
“李牧是谁?”静默中,陆砚清开口。
“是一个演员,获得过梅鼎奖最佳男主角,和颜小姐合作过很多次,网上传闻两人关系较近,但不知真假。”徐知凡简单明了,将陆砚清想知道的说清楚。
陆砚清注视着电梯镜壁,不再言语,但脑海中的那个“毒”字,却挥之不去。
外面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清园,客厅一楼二楼是打通的,挑高的设计,整面墙铺着巨大的落地窗,阳光下很通透,也衬得颜宁的身影格外渺小。
因为李牧的事情,颜宁心情莫名低落,她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沐浴着冬日并不温暖的阳光,不知不觉睡着了。
但冬天的阳光到底不够暖和,睡梦中有点冷,颜宁下意识抽搐了两下。
陆砚清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阳光下,她像个妆容精致的瘾君子,漂亮又堕落,艳丽又腐坏。
想到陆墨扬发作时的场景,陆砚清目光顿时冷沉下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目光紧紧锁定她。
颜宁睡得不沉,听到脚步声,她微微睁开眼,抬头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但还没等她清醒过来,就被他一把拽着往外走。
“怎么了?”毯子掉落在地上,颜宁跟得踉跄。
陆砚清一言不发,只拉着她往外走。
“等一下,你让我穿上鞋。”
刚才起得慌忙,颜宁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来到玄关处,颜宁想要挣脱陆砚清的手穿上鞋子,却根本挣脱不开。
陆砚清看着她赤裸的脚,打横将她抱起来,脚步没停,抱着她一头扎进冷风中。
颜宁惊呼一声,连忙攀上他的肩膀,而这个角度,她看清了他阴沉的脸。
“怎么了?”颜宁轻声问。
陆砚清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将她塞进车里,启动车子离开了清园
路上,任颜宁怎么问,他都没说一个字。
车子被他开得很稳,如果忽略仪表盘上过高的车速,仿佛和以往别无二致。
车直接停在陆家私人医院,黑色轿车刚进入大门,门卫处就给院长打了电话,陆砚清抱着颜宁进去,院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陆先生?”
“抽血。”
两个字,冷得骇人,而颜宁却忽然明白过来,他看到新闻了。
他在紧张她。
心里像是被潺潺温水浸润着,一点点融化开来,随水流不知要流往何处。
颜宁什么也没说,任由他抱着。
医务人员抽完血后,两人在贵宾休息室等待结果。
颜宁坐在陆砚清怀里,看着他紧绷的脸,勾着他的脖子撒娇:“紧张我?嗯?是不是紧张我?”
陆砚清目视前方,一句话也不曾说,看着他这个样子,颜宁笑着吻上他的下巴,看他不说话,又吻了一下。
但陆砚清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两个小时后,血液化验结果出来,院长进入休息室:“陆先生,颜小姐,血液检测是阴性,没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陆砚清紧绷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才终于垂眸看她。
医务人员离开,颜宁眉眼含笑,傲娇道:“放心吧,我可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陆砚清静静看着她。
出淤泥而不染吗?
可是淤泥滋养出来的花,并不清白。
“这种东西,永远别碰。”
陆砚清望着窗外,声音有些远,沈德望这么宠爱她,应该不会把这种东西用在自家人身上。
他的担心,多余了。
“我知道。”颜宁说着吻上陆砚清的脸颊,似是安抚,“好了,现在送我去剧组吧,都快迟到了。”
陆砚清似笑非笑:“还挺有时间观念。”
“当然。”颜宁又开始翘尾巴。
回到车里,程力已经在等着了。
“颜小姐,你看这双鞋合适吗?”程力把盒子递给颜宁。
颜宁扫了一眼陆砚清,嘴角又控制不住上扬,她接过鞋盒打开,里面是一双带棉的雪地靴。
和她的冷艳形象和时尚穿搭很不符合好吗?
颜宁心里吐槽,身体却很诚实,一秒没停就穿上了。
嗯,很暖和。
“谢谢亲爱的,喜欢。”颜宁黏黏糊糊靠在陆砚清身上。
陆砚清端坐,眉目淡淡:“坐好。”
“知道了。”
颜宁嘴上应着,身体却是一点没动,这男人要面子的紧。
剧组外,依旧挤着密不透风的人,彭磊和米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车门打开,颜宁戴着墨镜下车,记者一窝蜂涌上来,陆砚清坐在另一边,露出裁剪得体的西裤和定制皮鞋,记者看到后更激动了,但车门被颜宁关上,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颜宁,请问车里的男人是谁?”
“颜小姐,你和车里的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你生日那晚照片里的男人吗?”
“颜宁,可以回应一下吗?”
“姐姐加油!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车窗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但隔绝不了冲破天的叫喊。
“好家伙。”
车里,程力看着外面的场景忍不住惊呼,看到彭磊挤开人群将颜宁护送进去,突然觉得他这活儿也不轻松。
车子慢慢启动,陆砚清看向窗外,人群熙熙攘攘,但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那时候在雾溪,她说自己很火。
陆砚清笑了笑,确实挺火。
.
临近春节,燕城才迎来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回清园的路上,颜宁看着飘落的雪花,莫名想喝酒,和他在初雪夜,一起喝一杯红酒。
回到家,颜宁打开酒柜,在她来之前清园是没有酒的,那晚在院子里喝酒,是她翻箱倒柜才找到一瓶,后来她就置办了一个酒柜,塞得满满的。
目光在一瓶瓶葡萄酒上掠过,最后,颜宁挑出那瓶偏甜一点的放在桌子上,等陆砚清回来。
但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干点什么呢?
颜宁思忖着,脑海中浮现起他的声音——
「好歹是文艺工作者,多往脑子里装点书」
颜宁笑了,怎么让他说起来自己就像个胸无点墨的白痴呢,她脑子里也是有很多墨水的,拍周导的这部戏,她先前就看完了《汉书》和相关的史料。
脸上挂着笑,颜宁边想边走向书房,但走到一半她停住了,上次在书房的画面席卷而来。
玻璃鱼缸,红色鱼尾……
颜宁僵硬地站在原地,但仅仅是站在这里,她就感觉呼吸不畅,想要往后退……
「呼吸」
「颜宁,呼吸」
颜宁深深吸了一口气,氧气随着他的声音注入身体,她望着几米外紧闭的书房门。
18岁以前,她害怕很多东西,比如虫子、蛇、还有鸡鸭这样的尖嘴的动物,但是作为一个演员,她不能怕。
拍戏经常待在深山里,虫子避免不了,但她走过来了,现在也习惯了。
周导有部电影叫《蛇女》,剧本很好,但有蛇在脖子、手臂缠绕的剧情,很多演员争相竞演,为了争取到这个角色,她做了一个月的恐惧脱敏训练,每天让无毒的蛇爬上身体,最后,她成功争取到了那个角色,最后大火。
……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一路走来,一路恐惧,一路克服。
以后也免不了会有下水的戏,她不能退,她身后没有退路。
她可以的。
望着紧闭的书房门,颜宁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得坚定,走得孤勇。
站在门前,颜宁深吸一口气果断推开了门,但看到里面的景象,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刚刚攒足的勇气,就那么散了。
那里,哪还有鱼缸,哪还有五彩斑斓的热带鱼?
只剩一块巨大通透的玻璃,日光照进来,直接击中心脏,将她刚刚筑起的城墙击得七零八落,片片瓦解,最后,破碎的石块在心里铺成一条路。
颜宁缓缓迈开脚步,她的步伐
很小,走得不敢确定。
来到落地窗前,颜宁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玻璃冰凉,传到心里却变得滚烫。
玻璃幕墙后,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又片片向她飘来,飘至眼角,被薄薄的眼皮煎着,煎出酸痛,煎出苦涩,煎出甜味……